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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从射击俱乐部回来的这一夜,程娇睡得昏昏沉沉。

      梦见爸爸死不瞑目的样子,梦见失踪已久的哥哥变成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梦见自己大着肚子被关在黑屋里。

      她尖叫着惊坐起来,气喘吁吁地流着冷汗,发现旁边没有人,又检查了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感,有清洁过的沐浴留香,还换了一件衣服。

      她打开灯。

      光线照亮了房间。
      又是一间陌生的卧室。
      不像是酒店客房。

      而她身上的衣服是温铮给她的那件睡衣。

      她下意识去开门。
      门没锁,轻而易举打开。

      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一夜战战兢兢,再难入眠,熬到天亮,她立马离开。

      卡玛热情地问她要不要吃早饭,司机听命送她,没有人阻拦她行动,大家对她的态度和先前一样友善。

      程娇把心里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渐渐被工作的事转移了注意,晚上还和同事看了一场魔术秀,直到回酒店休息,也没见温铮派人来接。

      洗漱后,躺到床上,和同住的同事聊了几句天,就关上了灯,她放松了心情,期待今晚做个好梦。

      睡至一半,突然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程娇吓得尖叫起来。

      同事冲了出来,“怎么了!”

      程娇借着地灯微弱的光,看着女同事,“你,你在做什么?”
      她试图控住自己紊乱的呼吸,如果打开灯还能看见她苍白的脸色。

      同事被她的尖叫吓坏,“我起来上厕所!”

      程娇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厕所门把手的声音,她深吸了几口,努力平复呼吸,“抱歉,一个人睡习惯了,还以为有人进来。”

      同事用力拍了拍胸口,钻回自己的被窝,“真是的!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我还以为你做噩梦了!”

      程娇再次抱歉,低头看着自己握着被子的手指,还在微微抽搐。

      虽然离开了他的庄园,可她还是睡得不踏实,生怕下一刻他就出现。

      鹿城这座他所在的城市,让她无法安生。

      ***

      这一连几天,温铮都没有任何消息。

      他天天找她时,她厌恶他出现。
      他突然不找了,她更恐慌,总觉得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等程娇坐上了回鹭岛的航班,她仍没从这种不真实中抽出,反而惦记这人的次数比平时还多,她甚至连着两天做了与他有关的噩梦。

      这种情况让她不堪其扰。
      而那些可怕的噩梦,因为太过清晰,把她试图去忘记的回忆全勾了起来。

      回到鹭岛后,程娇去了唐家庄园。

      唐书辞走的那段时间,她经常来这,后来家里出事后,她有几年没来,直到这两年生活又趋于平静,她又偶尔来。

      这里对她而言,不仅仅是唐书辞的家,也是唯一保留下来,承载无数回忆的地方。
      程家现在没比当时的唐家好到哪里去,所有财产被封的封,被卖的卖,而她到处租房住。

      这片庄园虽然荒芜,但却是实实在在被保留下来了,成了她这么多年的避风港。
      每当她有无法排解的烦恼,又无处可去时,就会来这儿。

      程娇已经有一年没来这儿了,没想到种在庄园门口,那两棵陪伴他们很久的黄木风铃枝叶繁茂,杂草被除,草坪精心修整过,绿油油的一片生机黯然,而泳池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池水清澈见底,久无人居的庄园忽然有了生气,而法-院的封条已经没了。

      程娇瞪大了眼睛,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快步走上满墙爬山虎的台阶,看到山顶停机坪上的螺旋桨飞机,她拍了两下铁门,又按了门铃,等了半天没有反应,她尝试着输入密码,门打开了。

      她跑了进去,没想到从屋里出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男人。

      傅一恒。

      程娇诧异了片刻,才开口道:“傅总,您怎么会在这?”
      傅一恒好像被问住了,表情有点微妙,“嗯……我来整理下。”

      他出现在房子里,答案显而易见,她还傻傻地明知故问一遍。
      在得到亲口答案后,那不切实际的幻想破灭了。

      这愚蠢的问题让气氛有点尴尬。
      程娇突然反应了过来先前一直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您表弟是唐书辞?”

      傅一恒失笑,“是。”

      是她反应太迟钝了。
      怎么没想到唐书辞的姑父是霖森集团的二少爷。
      同是傅姓。

      她的声音变得急促,“他是不是回国了?”

      傅一恒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好几年没他们消息了。”

      “可是这庄园不是被查封了吗?”
      “他们走前拜托了我,你也知道前几年风声紧,我一直没处理。”

      程娇沉默了。
      他说得没问题,但她觉得哪里不对。

      或许是她不肯接受现实。

      傅一恒:“要不要进来坐坐?”

      摇摇头。
      即便有唐书辞一层关系,二人还是上下级,也不是特别熟。

      她神色无异地与他告别。
      但背对的瞬间,心突然很疼,一股酸涩感侵蚀她的眼睛。

      突然而来的希望破灭,远比永远没希望更难。

      最后的避风港也没了。
      在唐书辞杳无音信多年后,终于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

      虚浮的脚步差点踩空台阶上,她扶了下墙。

      忽然听到傅一恒说了声,“小心。”
      她有点狼狈地扶稳身体。

      “对了。”傅一恒说道,“我不住在这,密码也不会换,你依然随时可以来。”

      程娇微愣,而后回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谢谢。”

      ***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一座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却没有容身之所。

      没有了亲人。
      没有了家。

      自己像一个没有去处的游魂。

      程娇漫无目的地走在喧嚣的街道上,不知不觉来到了以前常来的地下酒吧。

      她驻足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找了个卡座,点了一杯酒,闷闷喝了一口。
      酒吧和以前一样热闹,不过乐队换了,调酒师换了,味道也变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来酒吧,一个人喝酒。
      虽然期间不少人来搭讪,但孤独的滋味侵蚀她的内心。

      她拿出手机给苏夏打电话,“下班了吗?出来陪我。”

      “来了来了,你在哪儿?”
      “Rock。”

      半小时后,苏夏挎着包来了,“难得啊,现在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今天没加班?”
      程娇给她点了一杯特调,“唐家的庄园在书辞表哥手里。”

      突然听到唐书辞的名字,苏夏脸上一变,“怎么,你还想着唐书辞回来?”
      那表情就像在说她疯了。

      程娇低头喝酒。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相信傅一恒的话,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苏夏凑近,“我说他要在乎你,早就该回来,怎么会舍得让你一个人过这么苦?”

      程娇:“他在国外,并不清楚情况。”

      苏夏气笑了,“是在国外,不是在天外,他要有心想知道你的消息,会打听不到?莫不是他跑到穷地连信号都没有的国家去了?”

      或许他真的不知道。
      或许他都自身难保了。
      程娇相信他一定有不回来的难处。

      她知道苏夏不相信他,但她相信,也不愿与好友争辩,“喝酒。”
      苏夏:“对对,喝酒喝酒!”

      然而,酒醉并不能麻木自己,只会在回家后发现窄小破旧的租房内只有她一人,独居的恐慌瞬间被放大了。

      她打开电脑看着唐书辞送得的那颗彗星发呆。

      从前,别人羡慕她家的物资条件,却不知道她其实也怨恨自己的亲人不能像别人一样陪伴她。

      哥哥在国外读书,爸爸忙工作,家里常年就她一人。

      每次放学,她都看到自己同学高高兴兴扑到爸爸妈妈怀里,可以尽情撒娇。
      不管是哭诉今天被人欺负了,还是笑着分享又得了奖励,都让她很羡慕。

      她只有保姆,虽然对她和蔼可亲,但终究不是亲人。
      她亲耳听见她和别家的保姆炫耀自己工作钱多活少还自由,还经常有吃的用的送给她。

      于是,她很小就从家里管家佣人眼色中,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好都是虚假的,都是看在钱份上。

      从幼儿园开始,她就学会用零食和玩具去换朋友,也知道通过与众不同的行为可以换来更多关注,比如不遵守纪律,老师就会和家里告状,那么她就能见到爸爸了。

      后来大了,她依然天天在外面玩,聚会一个接着一个,用社交占满自己空虚的时间。

      这么多年,唐书辞是唯一一个感觉到她孤独的人,并给予她感情陪伴的人。

      或许因为他们有太过相似的家庭背景。
      虽然他们吸引亲人关注的方式截然相反,但彼此最懂对方。

      她经常玩到深夜,一个电话叫唐书辞来接。

      不管半夜几点,不管他是不是在睡觉。
      她每次喊他,他都风雨无阻地来。

      他从无责备与抱怨。
      最多无奈地说她一句,“下次不要玩这么迟了,不安全。”

      在唐书辞面前的她,活得最自我,也最自由,别人都说她有恃无恐,还觉得唐书辞脾气太好了,怎么忍受她这么折腾。

      年年都有人说他们迟早分手。
      但别说分手,就连吵架都没有过。

      因为唐书辞根本不会凶她一句。
      打从她有记忆起,他都是无底线包容她的人。

      他们是真正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一对。

      其实用爱情和友情来定义他们的关系都太肤浅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只有彼此可以依赖,比亲人还要更亲。

      他们虽然性格完全不同,却是寒夜里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存在。

      所以,失去他的时候,仿佛被抽走一根肋骨,这种痛别人也不能体会。

      ***

      生活不会因为短暂的悲伤,为她停下时间的脚步。

      德阳融资项目顺利地开展。
      组里的人都很开心,但程娇心有疙瘩。

      知道这事有温铮插手,让她浑身不痛快,可她又没底气和高明说不干。
      因为她没钱,也很难找到更好的工作,她也想过以温铮的能力,只要他想伸手的地方,就没有他达不到的,她不管去哪里都摆脱不了他。

      就和温铮当年说的一样。
      除非她有本事反抗,否则只能认栽。

      即便她心有不甘,但此时经过她几天的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接受了现实的残酷。

      她内心这些复杂的想法旁人并不知道,那些同事都光顾着去和二组耀武扬威了。

      彭婷他们一天八百回经过二组那边,上个厕所和去茶水间都要特意绕办公室半圈从他们身边经过,把那些人气到发疯。

      实习生问出了程娇一样的困惑,“这项目本来就和二组没关系,他们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彭婷:“单纯!二组嫉妒得当然不是项目,而是项目背后帮了我们的人,就那位,经常上金融杂志的那位,你知道吧?”

      “哇?”
      “可不是,他们上面有人了不起啊,我们珊姐好样的!”
      “不愧是珊姐!竟然能搞定那位!”
      “就是就是!这啪啪打脸的爽死了!”
      ……

      原来以为这次回来,办公室里会疯传她与温铮兄妹情深的故事,没想到所有传言都是林语珊兆了温铮帮忙才成的,虽然各个版本不完全一样,但无一例外没有与她有关的。

      程娇后来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为了她做这种事。
      看她气得跳脚,嘲讽她连自己什么货色都不知道,还会自作多情,这才是他会做的事情。

      显然,自己又被他耍弄了一回。

      真相大白后,程娇不再消极,恢复了工作态度。

      因为进入组里核心项目,她的工作内容也发生了变化。

      高明会给她布置一些重要工作,有时看她还在帮别人整理抽凭清单,会主动提醒她让实习生协助,关于德阳的会议,林语珊也会叫上她一起开。

      虽然她又被这位女上司骂了好几回,但程娇已经习惯她的风格了。
      至少到这会儿,她才有种真正在头部券商工作的感觉。

      不管是高明,还是林语珊,业务能力的确非常强,她跟着他们俩,学习到的东西比她前几年在小事务所要多得很多。

      除了这好消息外,也有个不好的消息。

      那就是她经常要去鹿城出差,和温铮见面更频繁了。
      即便他时常到处飞,但依然比在鹭岛见面次数多。

      她一开始很抗拒去鹿城,但又很快给自己做了思想工作。

      既然自己没本事找到更好的工作,那就只能接受现状,扎扎实实学好本领才是最重要的,抱着各取所需的态度,她勉强说服了自己。

      温铮一如往常地找她,不再提起那次的不快。
      她听话点,乖一点,他便永远是那副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不说伤人的话,不做令她蒙羞的事,两人竟然就这样诡异地恢复了和谐关系。

      那日,温铮刚从国外回来,就让程娇回家。
      她只好准时下班,刚从德阳出来,在电梯厅被人叫住。

      程娇转头看见一位仪表堂堂的男人走向自己。

      他望着她的眼里有惊喜,“程娇,真的是你。”

      见她眼神有点茫然,他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钟胥。”

      听到这名字有点耳熟,程娇依然有点迟钝。

      对方兴奋的表情已变成了一丝无奈,“我也是国大的,大你两届。”

      程娇终于想起来,这是那个追了她一年的男生,鹭岛钟家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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