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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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犼有一瞬间的失神,惊讶不比邹千雪表现出来的少。
邹千雪看着他将耳朵贴近球体,片刻后小心翼翼喊了几声:“阿濛?阿濛、濛雾!”
并未得到回应。
邹千雪光明正大好奇起来:“老板怎么了?”
她同时在发出试探——如今的犼会对她的好奇询问容忍到什么程度。
犼果然没有表现出不耐,他放下濛雾,沉声道:“应该是这里的环境有问题,你说闻到焚香的味道?”
邹千雪点头,但是在这里待久了,鼻子习惯那些气味之后,就不觉得明显了。
她现在之所以还没忘记那股味道,全是因为从脑海深处传来的困倦与疲惫,打娘胎里带在身上的警惕性不允许自己因为一点困倦就放松。
犼揉揉眉心,猜测道:“这味道大概针对外来者,你要小心,切记不能单独行事。”
邹千雪没好意思说:没有挡刀的在前头,我怎么可能单独行动。
命要紧。
邹千雪拍着小肚腩,无声叛逆。
犼耳朵微动,朝门外一扬下巴:“那个叫蓁蓁的上楼了。”
该说不说,耳朵好用的就是不一样,邹千雪听话开门,蓁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二楼楼梯口,手上还端着两盘菜。
“可以吃饭啦!”她看见两人后招呼着,笑容甜腻。
充斥着形容不出的怪异感一时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吃饭时,餐桌静谧下来。
老人手艺很好,虽说都是家常菜,但不管是卖相还是味道都没得挑,只是邹千雪不敢吃太多。
真的不是她舌头挑剔,实在是里面某种浆果的味道太重,酸涩过头了。
在她印象里,如此酸涩难吃的果子,只有蓬莱山盛产的致幻果,她也终于想起来,这种少见的果子,若把它晒成干点燃,味道就和檀香类似,闻多了会陷入沉睡。
唉——
来者不善就算了,还这么明显。
致幻果入口,轻则产生幻觉,重则致命,现在不管哪一种,对邹千雪和犼来说都是一样的坏消息。
尽管她并不想以己度人,认为这里的人沆瀣一气,但真要细想,丁点大的地方,进来那么多人没有再出去过,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连宁远城新出现一个异界妖兽,不出半日,异类论坛就该讨论起来了。
所以,这里的所有人,就算不是联合,那也是帮凶……
邹千雪微微笑着,夹起一块鸡腿肉送到犼碗里,不顾他想骂人的臭脸,乐呵呵地:“哥,多吃点。”随后她盯着老人有意避开的苍老面容:“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谢谢奶奶。”
老人扯出一个笑,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从她口中冒出来:“多吃点,多吃点,乖娃。”
邹千雪双眼一弯,嘴角勾起:“嗯嗯,不过我胃口小,吃不下多少啦,还是要谢谢奶奶辛苦做的饭菜。”
话一出,老人面容明显僵硬下来,笑容也不太真切。
挂脸可不行,邹千雪在心里摇摇头,敢做这样的勾当,怎么还能轻易表现情绪呢,被猎物察觉,跑了怎么办?
想归想,她也知道现在想全身而退大抵是不容易的。
那个马仙长的真面目,她越来越好奇了,一个有些本事还会对她造成威胁的生灵,不能合作的话,只能让他消失……
吃过午饭邹千雪借口身体不舒服去外面透气,顺便勘探蓁蓁家的情况。
天空碧蓝如洗,正是下午太阳最大的时候,邹千雪却没感受到一点热气。
她细细感受冷空气的源头,越靠近院子里狭小的卫生间,那股寒意就越明显。
这时,蓁蓁的身影出现在一楼门口。
热情道:“小雪,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里啊!”
邹千雪停下推卫生间门的动作,回问:“怎么啦?”
蓁蓁举着手机,上面是聊天界面:“马仙长刚刚通知我,想让你现在就去找他,他说要看看你的容貌才好换脸。”
邹千雪挑眉犹豫了一下,应下来:“好呀,那我去和我哥说一下我们就去。”
蓁蓁拦下她,脸上的笑容消失:“马仙长只说让你一个人去。”
自己去……
而且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挂脸,不是摆明了陷阱就在前面?
邹千雪原本是想做足准备,明天再去会会那位“仙长”。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不知道那个姓马的真有本事看破他们的身份想要先下手为强,还是在故弄玄虚震慑他们,总之谨慎为上。
邹千雪眼珠一转,略带歉意地说:“那我去一下厕所。”
不让她和犼碰面,那偷偷通知总行吧?
旱厕挨着墙角,不大,进去后如蓁蓁之前说的一样干净,没什么气味,应该是不常用。
邹千雪掏出随身携带的通讯法器——一面掌心大的铜镜,手指在镜面点了三下。
“……”
没反应……
犼身上有一面一模一样的通讯镜,她这边点击三下,那边就会立马连通。
没有反应的话,只有一个可能——
这里有屏蔽通讯法器的屏障,而她所处的厕所就是源头。
不出意外,在这里使用法器,屏障主人会立刻察觉到。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一定是最近脑子不太好,才到处踩雷留把柄给别人。
马仙长确实有些本事,做到了万全的准备,难怪之前来的那些生灵会全军覆没。
事到如今没办法和犼联系,异类身份八成也已经暴露,留给自己的发挥空间属实不多了。
箭被迫安到弦上不得不发,邹千雪决定实行一次“船撞桥头自然直”,从现在开始不做任何计划,以免一步错,步步错。
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蓁蓁安静的宛如一尊摆件,呼吸声都微乎其微。
她边搓着手臂边推开门,一派天真地说:“乡下比我家那边冷多啦,后悔没有穿点厚衣服。”
蓁蓁才回过神似的,对邹千雪露出健康的笑容:“是有点冷,晚上我会为你准备厚一些的衣服。”
邹千雪现在才想通,蓁蓁到底哪里不对——
太机械了,像一段被设定好的程序。
蓁蓁转身,温柔道:“我们走吧。”
游戏里的NPC就这样。
……
这个山底小镇,邹千雪来时就没见几个人在外面活动,下午正热外面人反倒多起来。
她们走在路上,不少人主动搭话。
院墙上趴着的胖男人挥着手:“小蓁,又喊朋友来玩啊?”
“是呀刘叔。”
路过一棵槐树,头戴八角帽的男人左手白子右手黑子正在和自己对弈,看到蓁蓁路过,僵硬笑了一下:“蓁丫头这是做啥子去?”
“工作呀,王叔还没吃饭呢?”
他无所谓的语气:“没呢,你婶子还没做好,我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几段对话烟火气十足,当然,那群人在搭话时没有直勾勾盯着她就更像个人了。
根本就是一群游戏路人NPC嘛,现在就差个给她发任务的主要NPC了。
远离人群聚集点,两人走上一条石子路。
刚走没多远,邹千雪突然额角一跳,有点犯恶心。
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干瘪老头。
“上哪去。”老头语气中带着质问。
蓁蓁却不以为然,笑嘻嘻地:“呀!张主任,下午好。”打完招呼,回神对邹千雪介绍:“小雪,这是我们村主任。”
邹千雪强压下胃部不适,点点头,顺口道:“张主任好。”
张主任从鼻子里发出个嗯,又质问蓁蓁:“上哪去。”
“去找马仙长。”蓁蓁依旧笑得像个洋娃娃,没有其他情绪。
“他今日不适合会见任何人,你们先回去罢。”
留下这句话,张主任从邹千雪身边经过,她低头想压下又泛起的恶心劲儿,视线向下,恰好看到老头拿着水杯的右手,少了一截小拇指。
断口整齐,应该是被利器斩断的。
从刚刚的话中能听出来,这位干瘪瘦的张主任和马仙长关系匪浅。
不适合见人?
邹千雪适时露出疑惑脸,问蓁蓁:“主任说仙长身体不适嘛?那现在去可以吗?”
蓁蓁解释着:“没关系,是马仙长让我带你去的,张主任关心马仙长,不想让他操劳。”
怎么口径都不统一一下?
难道要见她是马仙长临时的决定?
猛的,邹千雪想到一种可能。
她的身份或许在她没来的时候就暴露了,毕竟琴虫顾平生在这里,他可是真真切切见过她和犼的。
靠!这都不能叫百密一疏,她脑子真喂琴虫了吧,怎么就忘了这件事。
不是忘了,她和犼或者周风麒,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把琴虫放在心上。
死也是蠢死的。
邹千雪左手插进裤子口袋,摸出一枚翠玉指环套在中指上。
尽管说了不做计划,但也不能两手空空等死不是?
她手上现在这枚笼中戒和伏羲镜类似,都可以让生灵进入一个虚拟空间,关键时刻开启,绝对是保命神器。
不过是一次性的东西,昨天废了好大力从花店老板娘介潭那搞来的,还没捂热就要没了。
还是很想要伏羲灵识啊!
邹千雪边走边感慨。
她和蓁蓁在朝着山坡走,放眼望去,除了脚下的石子路,周围全是小腿高的杂草。
一直到半山腰,邹千雪才终于看见一栋建筑。
破败不堪,院墙都还是用泥土砌合。
蓁蓁率先推开嵌在破落院墙里的木门。
院子里杂草丛生,似乎已经很久没人造访过这里了,刚一进门的右侧同样是石头砌成的围墙,半人高,闻着有粪便的气味。
邹千雪皱皱鼻子,原来是猪圈。
再往前走,是有些松动的砖房,墙内嵌着的,依旧是被风化的破旧木门。
门上挂着生了锈的锁,就半挂在那,轻轻一摘就可以拿下来。
蓁蓁在门前停下脚步。
门自己吱嘎打开,邹千雪眉毛一挑,姓马的还挺会故弄玄虚,来的如果是个普通人恐怕已经被他唬到了,可惜她不是。
邹千雪露出胆怯的表情,迈着小碎步跨进门里,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气味,脚下是带着裂纹的水泥地面。
踩上去滑滑的,细看能发现一层薄薄的苔藓。
左右两侧各有一间屋子,门紧紧关着,什么也看不见。
咔哒、咔哒、咔哒…
左侧房间不断传出石头打在墙壁上的声音,逐渐变大。
蓁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微微仰头,嘴角裂出一个不怎么像笑的笑容,一双眼睛空洞无神,紧紧盯着虚空中的某处。
一动不动。
很难说她还是个人。
邹千雪叹息,越过蓁蓁,藏在衣服里无人看到的后背覆盖上一层鳞片,坚硬无比绝对可以挡住从背后突然袭来的攻击。
她几步走到传出声音的房间门口,谨慎打开房门。
吱嘎声后,门敞开,一颗没比拳头小多少的石头滚到她脚下停住。
她淡定迈过去。
房间的窗户被钉了层木板,不透一丝光亮,只有手机屏幕露出的微微荧光。
她把屏幕调到最亮,照在地板上。
这是她第三次看到成群的琴虫,并且是在三天内,一天一次的频率。
这次比前两次更恶心。
巴掌长拇指宽的琴虫挤在一堆,浸泡在黄色粘液中,她唯一庆幸的是这次没有特别难闻的腥臭味,不然今天以她承受的各种味道和气味,很难不哕出来。
真的会哕。
成长中的琴虫头部已经开始滋生毛发,像一端长了毛的蚯蚓,看着又丑又怪。
其中个头最大的那只尾巴用力,蹭地直立起来,成型的兽头摇晃:“小看了你,短短一天时间就找到清风岭镇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声音耳熟。
是顾平生?
邹千雪眯着眼适应黑暗,直立才到她膝盖的琴虫眼神如炬,双目呈橙黄色。
房间里再无旁人。
“只有你在?”她问。
琴虫张了张嘴,十分不屑:“想见马仙长,凭你也配?”
邹千雪:“……是你喊我来的?”
琴虫对她恍若未觉,自说自话:“你害死我爱人,之后竟然又去骚扰我母亲,你该死!”
他越说,那些琴虫就越躁动,逮到空隙就攀附上邹千雪的大腿,一张嘴,硌掉了几颗新长出来的牙。
后背防御她都拉满了,腿上怎么可能不做好防御。
活该硌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