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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朝凪认为因陀罗从早上就该知道她的名字了。

      在她出现时、在阿修罗唤她时、在村民们对她的称呼不加掩饰时……作为他和阿修罗此次专门前来会见的、所谓的“神女”,他或许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从村民口中得知了她的名字,所以,她并没有在意因陀罗所说的话

      但阿修罗却是一愣,他从自己哥哥的两句话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原来哥哥你和朝凪已经认识了啊?”

      “见过。”朝凪先一步避重就轻地说:“今早你们站在一起不是吗?”

      顿了一下,她眼皮微掀,看了因陀罗一眼。

      与早上相比,他这次也用襻膊将两道宽袖挽起,那把长刀一如既往地背在身后,一副利落又不好惹的姿态,毫不掩饰锋芒。

      她道:“如果昨晚他和你一起来祠堂见我的话,说不定更早就认识了。”

      这话是和阿修罗说的,但是她的目光却直晃晃地落在因陀罗身上。

      或许听上去有点调侃或挖苦的意思在,对此,他的眼睛陷在眉弓下形成的阴翳中,并没有戳穿她。

      阿修罗则是揉了揉自己脑后的碎发,眉眼耷拉,弯成了一个略带歉意的弧度:“哥哥他昨晚不是故意不去见您的,还请您不要介意。”

      “自然不介意。”她敷衍道。

      他们双方在今早都已经见过彼此,就算没有昨晚那一茬,她和因陀罗也能从今早的相遇中得知对方的身份和名字。

      没有被打断的不快,她对阿修罗温和地说:“既然你哥哥都找来了,那你也该下山了,不好意思,你们应该有别的事要忙,这些草药交给我就行了。”

      闻言,阿修罗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似乎已经发出无声的询问,因陀罗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这好像是他们兄弟俩某种默契的相处模式,没有任何一句话,阿修罗就立马低头顺从地跟了上去,前方的少年似乎也打定自己的弟弟会乖乖跟上来,转身便要离去。

      但是,阿修罗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来,手中捧着的花淋漉漉地垂下水露,转身来,有些踌躇,问:“我们下山了,那您呢?”

      她说:“我还有些草药要摘,你不用担心我。”

      他说:“那怎么行?您一个人在山上还是有点危险。”

      “这座山我很熟悉。”她简言意骇。

      “可是……”

      “阿修罗。”出声的人不知何时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来,隐在阴翳中的目光无声无息地落在自己的弟弟身上:“她不是需要你担心的女人,我们还有事要做,不要耽误时间。”

      阿修罗一愣,犹豫地嚅动了几下嘴角,才将手中的花放进背后的竹篓里,但是他说:“哥哥,我还是想先帮朝凪做完这些事。”

      闻言,因陀罗的眼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就像冷傲而警惕的猫微微眯眼,审视的意味几不可察地投射过来,他从树影中朝他们走过来,漆黑的眼睛在脱离日光时短暂地呈现出一种琥珀的色彩与质感。

      原以为他是过来把阿修罗直接拎走的,没成想他竟然说:“那我和你们一起去。”

      “?”朝凪和阿修罗不禁面面相觑,阿修罗显然也有点懵,他体贴地说:“哥哥你不是说还有事要……”

      “怎么?”
      不容置喙和拒绝的口吻。

      “没有……”阿修罗的声音随着两声讪笑渐渐弱了下去,看上去根本不敢忤逆自己的兄长,只是无奈地耷拉下眉眼,完全被血脉压制了。

      朝凪看出来了,这两兄弟之间完全是因陀罗掌控主导地位,短短的时间,她就感受到了他带来的强势。

      但是朝凪觉得自己这个当事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她平静地对因陀罗说:“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拒绝,兄弟俩都是一愣。

      少年冷冽的眉梢细微地上挑一点,眼皮随之下压,其双手漫不经心地垂在身侧,微微蜷了一下指尖。

      他冷淡而直白地问:“为什么?”

      滤去方才对阿修罗伪装出来的温和,她的神情变得平静无波,随口道:“因为你看上去很凶,不好相处。”

      她说:“我不想和你呆在一起。”

      闻言,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变得有些冷凝。

      一旁的阿修罗惊讶地看着她,然后冷汗直下,疯狂挥手,赶忙缓解气氛,笑道:“不、不会的,朝凪,我哥哥他人很好的,他一点都不凶,也很善良!”

      “是吗?”她不冷不热地道了这样一句话后,就不再理会他们,而是自顾自转身走了。

      “等、等一下,朝凪!”见状,阿修罗着急地左看看右看看,一时进退两难,完全不知道要跟上去哪边才好,但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频率是阿修罗的,因陀罗没有跟上来,好像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他们走远。

      直到感受不到对方实质性的视线,她才问阿修罗:“你不和你哥哥走吗?”

      “他刚才说随我了。”阿修罗笑道,然后低头,有些掩饰性地揉了揉细碎的发梢:“「反正你在也帮不上我什么忙」——他是这样说的哈哈哈,我习惯了,我哥哥很厉害,没什么事是他办不成的,所以我也不用担心他,可能在他身边还会碍手碍脚的,所以我想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您,还是先帮您把草药摘了吧。”

      “他只说了这个吗?”她问。

      “呃、嗯。”他慢半拍地点了点头,又赶忙补充道:“朝凪,我哥哥其实人很好的,只是看上去比较冷淡,但是他平时很热心,我们村里的人都很敬……”

      但是她打断他:“你怕蛇吗?”

      “啊?”他眨了一下眼睛。

      话题跳跃得有些快,他两秒后才反应过来,笑容立马心虚了几分:“……应该不怕,吧。”

      “听起来有些勉强。”朝凪说。

      他一顿,坦诚又认真地说:“毕竟是蛇,要是有毒就危险了,我自己倒是没有关系,若是您被咬了就不好了。”

      “那就行,走吧,去抓蛇。”

      她敲定结论。

      “……好的。”他还是有些忐忑,但没有退缩,并非耍嘴皮子的那类人,很快就像小狗一样跟了上来。

      不过就算有阿修罗在,但实际上抓蛇根本用不到他,在发现蛇并抓蛇的过程里,他虽然一直挡在她面前,却明显的紧张,甚至在几条毒蛇张开尖锐的獠牙噬来时还失态地吱哇乱叫了两声。

      站在他身后的朝凪则是一把推开他然后眼疾手快地捏住那些蛇的七寸,用力甩在土地上砸晕。

      她对蛇颇有研究,知道如何抓最稳妥,干起活来那叫一个快刀斩乱麻,一气呵成,没一会儿就抓完了。

      再一看,少年被她不小心推到了地上去。

      当她把抓好的蛇一条一条摔进背篓里时,阿修罗一身白衣已经因为方才的摔倒而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泥,她一愣,道了声歉,将他拉起来,他看上去没有介意,而是低着头,细碎的黑褐短发沿着额上的发带微微垂下,笑容里夹杂着一半赞叹一半失落的情绪:“朝凪好厉害,我还说要保护您,但我好像没帮上什么忙。”

      看着他那副样子,她只是说:“怎么会?你帮我摘了这么多草药,而且,我们都没受伤,这就够了。”

      闻言,阿修罗也没有过多纠结,而是同她一起继续往山上爬。

      上山的路径越来越陡,高山鲜少人攀爬,嶙峋的怪石嵌在脚下坚硬的泥土里,静谧的绿意扑面而来,愈发浓郁,他们拨开草丛,绕过灌木,一前一后踩着河川上落脚的石头,一步一步跳过潺潺的河流。

      头顶上的日光在树翳的边缘游离,先到岸边的少年在斑驳的光影中回过头来,迎着午后的阳光,眼睛亮亮的,露出一个温软又莫名傻气的笑容,朝她摊开了掌心。

      她一顿,这才搭了上去。

      对方的笑容晃大了一点,隐约可见唇下一颗尖锐的虎牙,他将她牵上岸才放开手,避免她沾到岸边的湿泥和掀起的河水。

      期间,阿修罗没有再提及他们不久前在河边的事,当时因为因陀罗的出现打断了她对他的治疗,但当她后面状似无意地看过去时,他手臂上那些细碎的伤口竟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随手摘下了一片扁长的草叶,稍微落在他后头,在他身上比了比。
      前方的少年对此一无所觉,没有丝毫警惕,背对她的身影一派的闲适,就像雏鸟展露出翅膀下柔软单薄的腹背一样,他漫过野樱垂落的密匝小道,突然被上边密密集集垂落的樱枝勾住了额上的发带和竹篓。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来,抬手在那折腾。

      她一顿,将那片草叶扔了,走上前去,抬手帮他把树枝从发带上解开,得到了他一个感激的笑。

      她突然就觉得他有点笨手笨脚的。

      这种感觉在他摘崖边的草药却差点栽下去时达到了巅峰,若非她在上边及时拉了他一把,恐怕就不止滚一身泥上来了。

      比起因陀罗,确实不是一个等级的。

      心中对他的考量有了具体的评级,朝凪看着他熟稔地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尘土,朝她晃开一个没有重量的笑。

      慢慢的,天色渐移,晃白的日光向远山的边缘游离,傍晚的霞色有了涌来的趋势。

      朝凪问他要休息一下吗,他说不用。

      这家伙虽然做事有点笨手笨脚的,但是体力还算不错,同她一起爬了半晌的山也没有明显气喘的迹象,从头到现在也没有喊过一声累。

      当渐凉的晚风开始拂来时,他们正站在视野开阔的山崖边,朝凪望向远山外的原野。

      从这里望出去,远远的,可以看见一抹耸入云天的影子伫立在辽阔的大地上,那是从她醒来后就一直存在的神树。

      当她看到一轮圆月爬上夜空时,朝凪突然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微微后仰,撑着身子,说:“休息一下吧。”

      “您累了吗?”阿修罗笑道。

      没有反驳他,朝凪望着远方的巨树,在那里,圆月高悬。

      “那棵神树据说拥有神奇的力量。”她突然说。

      “是啊。”阿修罗说:“据我所知道的,五十年前,神女辉夜姬降世,吞吃了神树的果实,获得了神力,为世界和人类降下了各种奇迹和福祉后,就回到月亮去了。”

      但朝凪说:“天上本来是没有月亮的。”

      他一愣,然后才道:“所以大家又说月亮是辉夜姬的化身,我父亲也说他年轻的时候天上是没有月亮的,我们村里老一辈的人都说如今有了月亮,入夜后就没那么黑了,黑夜好像变得没那么可怕了,以前大家天黑后都不敢出门的。”

      她随意地屈起一条腿,手腕搭在膝盖上,以前有事没事就喜欢甩苦无的五指习惯性地蜷起又张开,以此来活动灵活的关节。

      阿修罗说:“在没有月亮前,这片大地上据说经常紊乱地发洪水,要么就是大旱,各地经常颗粒无收闹饥荒,但月亮出现后,大海潮汐就有了规律的潮起潮落,气候和季节变化也变得更为温和了,还让一天的时间变得更长了。”

      “是啊,月亮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它给世人带来了这么好的影响。”朝凪说:“若是把它击落的话,岂不是要变成千古罪人了?”

      “击落月亮?”阿修罗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将其当成一个玩笑:“若是真的掉下来了,我们也该被砸死了,而且,月亮很漂亮,没有人想将它击落的,没有人会不喜欢月亮。”

      “确实,今晚的月色很漂亮。”她说:“它就该在天上悬挂千年万年。”

      说完这话后,她却对自己的第二次复活产生了迷茫。

      第一次复活,她认为是老天爷要给她一次机会向辉夜姬报仇,但她失败了。

      第二次复活,辉夜姬已不再,而是化身成了永不悬溺的月亮。

      到头来,最恨的辉夜姬没杀成,曾经最喜欢的月亮到千年后已依旧存在,好像没有毁掉的可能。

      这一切似乎都在告诉她,不管她做什么都是徒劳。

      既然如此,那她是为什么再次复活呢?若是她不求死或被杀的话,会一直这样活下去吗?

      她突然就感到无趣。

      她望着远方,问阿修罗:“你们什么时候会离开这里?所谓的「神女」你们也见了,看起来对我也没那么感兴趣,为何还留在这里?”

      阿修罗一愣,微微侧过脸来。

      朝凪的表情很平静,皎洁的月光勾勒出她起伏的五官,她的脸颊柔和又莹亮。

      安静了两秒,他才慢慢低下头笑道:“……村里的情况这样,想着能不能试一试解决……”

      她问:“这是你哥哥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瞬,才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一开始我和哥哥怀疑是神树污染了水源让村民们患病,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又实在无法放任不管。”

      “神树会污染水源?”她又问:“神树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好树吗?”

      他说:“神树这种东西,根脉深远,扎于地底,遍布大地,几十年前一场大战听闻也砍落了很多树干散落各地,神树拥有的力量可以给大地带去肥沃的生机,但若长期吃下由它滋养的作物,久而久之会开始汲取人类的生命力。”

      “我以前跟随父亲去过几次被神树污染了水源的村庄里,看过被神树吸取生机的病人,但并非是村里这些人的症状。”

      “是吗?”可是她却突然说:“但是,阿修罗,我被大家视为神女的力量就来源于那里。”

      “什么?”他一愣,面上空白了一瞬,才意识到朝凪在说什么。

      “据我所知道的,神女辉夜姬降世,吞吃了神树的果实,获得了神力后化作了月亮,那种神力,又叫做查克拉。”她这样说,轻轻握住了阿修罗的手,莹绿掺蓝的光芒自他们交握的掌心亮起,像流水一样在彼此的指缝间流动:“你也拥有这种力量对吗?”

      他呆愣了两秒,才安静地点了点头。

      仿佛为了回应她一样,自少年的身上也渐渐流动起相似的光芒来。

      在这一刻,心中产生的并非是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同类的安心感,她习惯性地估摸他的力量,却发现他的查克拉是那么纯粹,那么温和,不像忍者那样带有攻击性,就像夏夜里跳跃流蹿的萤火一样汇聚过来,自然而然地与她的查克拉交融在一起。

      朝凪问:“你的力量也来源于神树吗?”

      他却只是笑道:“……我也说不准,若说神树是查克拉的起源,那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应该都来源于那里,在我们村子里,很多人都拥有这样的力量……啊,我并不是说您平平无奇的意思……我是想说……呀……”

      他有些不知所措:“……该怎么说呢?我是想问,您说您的力量来源于神树,难道您像辉夜姬一样,是跟随神树降世的吗?”

      “那倒不是。”朝凪也笑道:“我哪能和辉夜姬比呢?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他像小动物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鼻翼:“来之前听说您是神女,所以……有点感兴趣。”

      她放开了他的手,道:“现在应该就没那么感兴趣了,倒不如说,我现在对你和你所在的村子更加感兴趣,等村里的事结束后,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们的村子看看吗?”

      “当然可以啦!”少年人瞬间绽放出欢喜的表情来。

      但笑着笑着,他的神情又淡了下去。

      他安静了半晌,然后才低眉顺眼地问她:“朝凪,村里那些人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她侧身去看他。

      他说:“我听村长说,村里的人大多死于那种病。”

      朝凪问:“你觉得我治不好他们吗?”

      他说:“……今早,在您到来之前,我尝试过用自己的力量拯救那个孩子,但是不可以,我对村里人的病无能为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上去,他是真想帮助这个村子。

      但她说:“这又不是你的错。”

      她不知道阿修罗为什么这么想帮助这个村子,她在这里呆了一年,估计都没有那么强烈的心情,他这个才刚来两天的外人干嘛这么积极?

      她只能归结成一句感慨:“你可真善良。”

      “……多善良倒也没有啦。”他道。

      朝凪多看了他一眼。

      她本来觉得阿修罗不太一样——他热络,开朗,不仅与因陀罗给人的感觉不一样,青涩而温和的少年正是像枝桠一般蓬勃生长的年纪,他的身上从一开始好像就拥有一种新绿似的、天然且朝气热情的生命力,与这个一年到头来都被病痛阴霾笼罩的村子里的人完全不同。

      她不讨厌那种感觉。

      但是,此时少年的脸庞浸在夜色里,突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忧愁。

      他望着月亮说:“……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我们村里的人都很厉害,特别是我哥哥,他超级厉害的,他总是一个人就能将所有事情做好,我就不行,我笨手笨脚的,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很多事情上总是需要大家的帮助才能完成,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自己也得多多帮助别人才行,与其说是善良,不如说,或许这是我这样的人的生存之道才对。”

      对此,朝凪说:“既然这样,那接下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调查?”

      他奇怪地“诶?”了一声。

      朝凪说:“就当帮助我好了。”

      说罢,她在阿修罗微愣的目光中站起身来,道:“那种病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传染病,但是调查了村里各种各样的事情后,我觉得应该不是,我怀疑过村里的水源,但若是水源的问题,我也应该会,这里的动植物都没有问题,我怀疑可能是遗传病。”

      “遗传病?”他一愣。

      “是的,遗憾病。”

      “若真是遗传病的话,难道一整个村子……”阿修罗没有再说下去。

      这个时代,人类群居的方式相当原始,范围也不大,邻里通婚的现象普遍存在,久而久之,每个人之间都多少沾点血缘关系,若是以此为基础,近亲繁殖的话,就容易带上不好的基因,他们对近亲繁殖的危害没有概念。

      若真是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今后血脉可能就会断。

      朝凪说:“我也只是猜测,若只是近亲通婚,倒也就算了。”

      她还想,这里曾经信奉所谓的“河神”,若只是蒙昧的信仰倒也还好。

      思及此,她在月光中对阿修罗笑着伸出了掌心,想要将他拉起来:“继续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

      今晚的村子有些喧嚣,从日落开始林间陆续惊扰出扑腾的飞鸟。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呆在屋里照顾病患的朝凪的分|身撞见了山之助。

      那孩子带着镰刀,身后还跟着几个带家伙的男人,正要一起往山上走。

      朝凪问他:“你们这是?”

      “啊啊。”山之助笑道:“您早些时间嘱托我和阿修罗上山摘草药,我临时下山拿些工具,没成想再去找他时他不知道去哪了,这天色也快暗下来了,怕他是在山里迷了路,我带了些人准备一起帮忙去找他。”

      朝凪“哦”了一声,才说:“你们不用去了,我不久前才撞见了他和他哥哥经过,他没事,不知道跟着他哥哥去哪里了,不用担心。”

      对此,山之助一愣,随即撇了撇嘴,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来:“阿修罗真是的,下山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这不是害我担心吗?”

      “你才是不该将他一个人留在山上。”朝凪笑着说:“他一个外来人确实很容易在上面迷路,本来让你们一起去就是怕这一点。”

      意识到自己理亏,他没再说什么,但是看上去莫名有些委屈,小声嘟囔道:“……神女大人为什么要帮外人说话?”

      朝凪没有反驳他,这时,另一个男人扛着锄头,见山之助他们几个男人已经不上山了,赶忙招呼他们道:“没事就快过来!正缺人手呢!”

      “来了!”山之助他们立马调转方向就要跑过去。

      朝凪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到她问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是山之助略显迟疑地回答了她:“河流下游死了好大一头鱼,那血都把河水染红了,今天下午尸体浮起来,臭死了,还有好多死掉的鱼,得去打捞起来,不过听说那鱼太大了,潭水又深,目前还不知道如何打捞呢。”

      “还能怎么打捞?”另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道:“只能下水去先把它砍成小块了。”

      “那也很难啊。”山之助说:“又不是鹿啊野猪的,就怕我们的柴刀都砍不动。”

      说罢,他们带着惆怅的神情走远,朝凪隐约又听他们在说:“话说,那该不会就是所谓的河神吧……”

      “闭嘴,哪有河神死得这么窝囊的?”

      “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么大一头怪物,到底是怎么死的?潭中该不会还有别的那么大的怪物吧?”

      “以前可从没发生过……会不会是那两个外乡人……我早说他们看起来怪死了……特别是那个长头发的……”

      “昨夜,不是将祭品……投……献……神了……”

      入夜后,她回到屋中捣药。

      月光静悄悄地从门边爬进来,清冷的夜色带来春季寒凉的风,屋里屋外都很安静,只是偶尔会有病人的一两声呻吟。

      某一刻,窗外的树影晃动,门边似乎多了一抹悄无声息的人影。

      朝凪头也没抬,便听那人冷清的声音在说:“还不带阿修罗回来?”

      “你既然这么担心自己的弟弟,就不该放任他跟我一起走。”她说:“现在才来找我要人,若是我要害他,他早就被我杀了喂野猪了。”

      “……”

      安静了一会,久久没等到他回话,也没有等到他离开,她这才抬头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身形挺拔瘦削的少年立在门边,神情很平静,逆着月光的脸庞莫名的清冷。

      是因陀罗。

      他说:“你果然会用忍术,这是什么术?分身术?”

      哦,还知道分身术?

      看来这个时代忍术的发展已经比她想象的快了。

      “确切来说,叫影分身术。”她说。

      他似乎有些感兴趣:“有什么区别?”

      “你看不出什么区别?”朝凪却是这样平静地反问他,她起身将捣好的药放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似乎在随着她的走动而偏移:“阿修罗说你很厉害,看样子也不过如此。”

      他也不恼,只是平静地说:“从肉眼上来看,和你本体倒是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相当快,眼帘中只感觉有黑白的残影闪过,某种凌厉而刺目的冷光就在一瞬间晃花了眼睛,朝凪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时,耳边就传来了刀刃相撞的声音。

      铿锵一声,相当刺耳响亮。

      身体凭借本能反应侧身时,因陀罗已经在刹那间逼近了她身前,并拔刀朝她挥下了锃亮锋利的刀刃。

      逼仄的屋里掀起不寻常的气流,脚下的尘埃浮起又落下,朝凪在那顷刻抄起了一旁的镰刀挡住了那一击后飞速错开,毫不犹豫地猛然刺去,在须臾间划破了他的脸颊。

      这让他一顿,冷冽的眉梢微微蹙起,眼皮随着下压,随即借力向后跃开,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朝凪脸色很不好,觉得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她冷冷地看着他,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准备他再来一击就直接杀了他,嘴上却说:“你弟弟还在我手上,你不怕我一不高兴杀了他吗?”

      眼角微微一跳,细微眯起的瞳孔呈现出某种危险的不快,他冷淡地问:“……你是在威胁我?”

      但那样的神色很快就像微风抚过水面一般平息下去,他声音冷硬地说:“劝你别那样做,毕竟祠堂离这里很近,那里的女人你大概也不想她受伤。”

      朝凪不意外他发现了椿的所在,他却微微垂下眼睫,冷淡而平静说:“阿修罗能力不强,但是有时候主意却很大,有些拗不过他,已经和他说了你很危险,他应付不来,还是不听我的。”

      说罢,因陀罗果然没有再追击了,而是将出鞘的刀横在折起的臂弯上一抹,才慢慢收回鞘中。

      这仿佛是停战的信号。

      鲜红的血珠从脸颊上划开的一小道口子里渗出,微弱的刺痛感像细密的针尖扎在皮肤上一样,却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不快,反倒像缭原的大火般,燃起无法浇灭的、令人躁动的灼烧感。

      他看着她在月光中凛冽的眼睛,声音冷冷清清的:“打击起来也和你本体没什么区别,说是分|身,实际上却是实体,查克拉的调动也很稳定,用于实战大概很不错,是个不错的忍术,你创的吗?”

      这忍术当然不是她创的,但他说的倒是不错,分身术是当忍者最基本的忍术,忍者学校的学生就能学会,但这种忍术只能产生幻影,没有实体,主要用于迷惑敌人,没有实战价值。

      影分身术则更高级,由第二代火影发明的B级忍术。这种分身具有实体,还能够分配施术者体内的查克拉,具有独立的意识和一定的战斗能力,甚至能够使用与施术者相同的忍术攻击敌人,解除后分身的记忆和经验也会回到本体,总而言之,就是一比一复制自身的忍术,可惜一般没有本体强。

      若是以前,朝凪是很乐意和别人切磋和探讨忍术的,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和讨厌的人切磋和探讨。

      很显然,短短一天一夜,这家伙就已经成为她讨厌的人了。

      她不禁冷冷地说:“若是真这么闲又没事干的话就去帮村里的人把鱼宰了。”

      他也知道她说的鱼是什么,却只是冷淡地反驳道:“你自己杀的,却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朝凪不理他了,冷冷地端起捣好的药走出屋去,绕到了另一座屋里,给里边的病人灌药。

      对于她明显的忽视,他一顿,随即像月色下灵活的猫一样,踩着浮动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上来,道:“祠堂里的那个女人就是村长的孙女吧?”

      “是又怎样?”她说。

      他在身后说:“你杀了那头怪物也无济于事,只要这村中的人还无法破除迷信,那之后还是会送人祭去喂鱼。”

      “那又关我什么事?”她问。

      他安静了一秒,抱着手,纤瘦的身形轻轻椅在了门框边,道:“可是你一直在救治这些人。

      朝凪问:“你是想解决这里的情况吗?你弟弟的意思?”

      “我们两人的意思。”他说:“村中的人似乎对我们有敌意,觉得我们要带走你,但我本来来这里时就对什么神女没什么兴趣,只是村中的情况实在不能放任不管。”

      朝凪头也不回道:“既然如此,就别跟着我,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若是想问我村中的情况的话,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村长什么都没告诉我,倒是对你们两兄弟更亲近些,是他告诉你昨夜的祭祀的吧?看样子到底不想自己的孙女去送死。”

      因陀罗回以沉默。

      朝凪问:“你们是如何取得村长的信任的?我在这里呆了一年了,都不见得他对我说这些。”

      “只要展现出充分的力量自然就能让人臣服。”他冷漠道:“他看得出我有能力救他孙女,自然要求助我,在他口中,你拥有治愈的力量,却没有战斗的力量,你在这村里能像辉夜姬一样被称之为「神女」,也仅仅是因为治愈了些小痛小病罢了。”

      朝凪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借机嘲讽她,但他又道:“见到你后,我一开始还奇怪,这里既然有你这样强大的人,他为什么还要求助我们两个外来人,但现在看来,你同样也不信任这村子里的任何人,既然如此,为何还一直留在这里?”

      “这个问题好像与村子的情况无关。”她说,平静地下了逐客令:“若是没有什么事了就离开吧。”

      对此,他没再说什么,这仿佛只是一个随意问起的问题,转而道:“今天我走遍了这村里的四面八遭,在后山里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也许你很快也能看到,到时候,你自己就会想离开这里的。”

      言毕,身后便传来一阵离去的脚步声。

      但是,某一刻,似乎又踌躇地停住了。

      缭绕的晚风送来花香,身后安静了好片刻,才突然传来他略显迟疑的、淡淡的声音:“我这样,很凶吗?”

      她一愣,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么奇怪的问题。

      她回头,从屋内望出去,见一身白衣的少年人背着长刀,形只影单地立在外边的月光下:“你现在是因为我刚才那一刀才不想和我呆在一起的吗?”

      这样说的少年人脸颊上被她划出的伤没有处理,渗出的血珠已经凝结成一道红痕明晃晃地横于白皙的肤色上。

      但他不甚在意,神色很淡,眼神冷寂,像路边苍白的地藏石像,倒是冷清得没有起伏的声音莫名带着一丝不甘示弱:“可是昨夜初见时你也一上来就砍了我一刀。”

      脑后束着的长发在稍大的晚风中纷纷扰扰,他尚且残留几分青涩与柔美的脸庞纵然冷峻,也被拂过脸颊的发丝柔和了几分,连带望来的眼睛都没那么阴郁,只有缭绕的静谧。

      他那么认真又冷淡地看着她:“但我当时并不觉得你很凶,相反,我觉得你攻击我的架势很漂亮,毫无破绽,你看着我时杀气沸腾的眼睛也很漂亮,现在也是……我并不会觉得你不好相处。”

      也是这个时候,朝凪才慢半拍意识到,他竟然是在介意白天被她拒绝同行的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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