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您好再见》邬苏

5、第 5 章

　　颜天倒是没想到，宋雁潮这种早年前话不多的人，会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下问出这么直接一句话，严格来说，这个问题涉及到部分个人隐私。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人对颜乐乐有种莫名的敌意。
　　这种感觉当然不是凭空来的。
　　颜天很了解宋雁潮。
　　这人虽然表面上看似冷漠，却很喜欢小孩，尤其是小女孩，可今天早上乐乐很明显想要从电动车下来，冲他伸出胳膊。
　　宋雁潮迟疑那几秒，说明他原本想要去接的，可他并没有。

　　他猜想对方一定是通过颜乐乐和自己的长相脑补出一段结婚生子的戏码，客观的想，宋雁潮的猜测不是毫无凭据。
　　如果颜天没记错的话，宋雁潮没有见过他姐姐。
　　他的父母在姐弟两个小学时就分开了，姐姐一直跟着妈妈，颜天跟着爸爸一直住在这处老房子里。
　　后来姐姐那档子事被母亲知道，本来身体就不好的母亲被她气得一病不起。
　　颜晴在走投无路之后才找到他，那个时候，宋雁潮已经跟他失去联系很多年了。

　　“吃饭了吗？”颜天进院子，随口问一句站在院门外一直没动的人，“没吃的话我随便弄点？”
　　宋雁潮没说话，也没拒绝跟着颜天进了院子。
　　可能是觉得刚才上问的话有点唐突，进屋后他站在客厅门口的位置，看着颜天把乐乐放进里屋小床上，一直到安置好，盖上被子，他才上前一步。

　　“就这么睡了？”宋雁潮脸上有些惊讶，“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肯定是要开始刷牙的。”
　　颜天听到不由得愣了愣，他没想到，宋雁潮竟然会聊起这么琐碎的话题。
　　不过对于这种再日常的卫生习惯，颜天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可颜乐乐这个年纪平时睡觉都是八点多，今天这种情况如果现在把小姑娘拎起来让她刷牙，以她的脾气能跟颜天闹到后半夜都不睡觉。
　　颜天曾经深受其害，这些东西宋雁潮恐怕是怎么想都想不到的。

　　他没说话，只是笑笑。
　　“这有什么可笑的，你们这种父母就是不重视。”宋雁潮退后几步走到客厅，四处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牙齿健康这东西，最好还是从小就注意保护起来。”
　　“你当我我是当年我爸啊，放养。”颜天无奈，“这个小家伙儿你是不了解，事儿多的要命，你是没看见。”
　　说到这儿，颜天仔细的回忆起刚才对方说的那句话，他不知道宋雁潮嘴里自己跟谁放一起变成了“你们”。
　　他不由得走神儿开始琢么起来。

　　“我那个小侄子，跟她应该差不多，巧克力饼干各种甜食天天没完没了。”宋雁潮说着视线飘向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整理衣服颜天，“我堂姐你应该也有印象。”
　　“冰冰姐？”颜天回忆着问，“那肯定有印象，当时……”
　　说到这儿，颜天来了一个急刹车，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住。
　　他背对着宋雁潮，沉默几秒。

　　“是你大伯家的那个姐姐？”颜天思索着措辞，换了一句表达。
　　他当然记得宋笑冰，宋雁潮当年在急诊室缝针的时候，第一个赶到医院的就是宋笑冰那个猛女。
　　当时谢成跟颜天坐在急诊室外面，宋笑冰一看到他，上来二话没说直接上脚。
　　谢成当时想要拦住她，还被对方扇了两个大嘴巴。

　　“怎么了？”宋雁潮佯装没看出什么。
　　“没事，我准备煮点面，你吃什么的？”颜天不自然换掉话题，“我这边儿还有点虾跟鱿鱼，煮个海鲜面？”
　　宋雁潮听到海鲜面，显然没什么兴趣。
　　他站起来走到颜天家的冰箱，毫不客气的拉开冰箱冷藏的部分。
　　“有肉吗？”宋雁潮问，顺手翻了翻，“最好是牛肉。”

　　听到宋雁潮问起牛肉，颜天突然想起来，他对海鲜是有些过敏，不算很严重，尤其是虾，吃了会全身起小红疹子那种过敏。
　　他发现很多关于宋雁潮的事，并不是真的忘记。
　　只要触发记忆的那些开关出现，颜天就会逐渐回忆起一些细节。

　　“没有的话，海鲜也行。”宋雁潮关上冰箱门，“少放点。”
　　“别别，你……不想吃就别吃了。”颜天快步走过去，拉开冰箱冷藏室，“牛肉我记得是有的，就是不太好，可以做个番茄牛肉面。”
　　“想吃炸酱面吗？”宋雁潮站在他身后，“牛肉炸酱，不用太多，够两人就行。”

　　宋雁潮的牛肉炸酱面，刚认识那几年，颜天吃过很多。
　　那时候学校对面的街上，有一家开了十多年老北京炸酱面，经营的主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孤身一人，没父母没媳妇儿也没孩子。
　　老板姓陈，至于叫什么，他们两个一直不太清楚。
　　店里的人都叫他三哥，至于这三到底从何而来，没人追究过，以颜天当时不太足的社会经验都能判断出来，这个陈三哥在开店之前肯定不是啥正经人。

　　陈三哥的炸酱面算是一绝，有段时间放学之后，两人第一时间赶到店里。
　　时间一长，颜天和宋雁潮和三哥混得挺熟，一来二去，陈三哥没事的时候就给两个半大孩子传授炸酱面的精髓。
　　在店里取过经之后，第二天各自带着一份自己在家炸的酱拿来给陈老板尝。
　　颜天的作品最后得到的评价是“啥也不是”。
　　他清楚的记得，尝完宋雁潮炸酱后，三哥眼睛明显开始放光。
　　“你小子这个，还真有点我那意思。”三哥握着拳头照着宋雁潮的肩膀怼了过去。“有前途，哈哈。”
　　“这叫有前途。”当时颜天很不服气。

　　时隔这么久，当牛肉炸酱满这几个再从宋雁潮嘴里被提起，颜天想起他被三哥评价之后那副得意的样子。

　　“你炸？”颜天拿出上次做番茄牛腩剩下的一小块儿牛肉，看一眼后递给宋雁潮。
　　“怎么？说得跟好像你做的能吃的似的。”宋雁潮随口说，“唉对，三哥的店是不是不继续做了，我下午出去的时候特意绕到那边看一眼，好像变成个烧烤店了。”
　　“嗯，那个烧烤店也得有三四年了。”颜天说。
　　“三哥那个店不继续做了？”宋雁潮问，“那还是有点可惜，那时候那么火。”
　　“换地儿了，还在继续开呢。”颜天说，“年前我还去找他喝过酒，改天可以一起过去，他要是看见你，肯定得高兴，得意门生。”

　　宋雁潮脱下外套顺手仍在沙发扶手上，颜天走过去拿起外套，挂到角落里的衣架上。
　　“你这衣服这么个放法儿，还能穿吗？”颜天说，“厨房在外面，没门那个小仓库旁边，你给你把灯打开。”
　　“不用，我拿着手机照着过去就行。”宋雁潮说着撸起袖子。
　　“厨房那灯的开关就在你身后墙上。”颜天指指宋雁潮身后，“这样比较方便，不用摸着黑过去。”

　　宋雁潮动作挺麻利，中间就喊他拿进去半颗葱，就再也没出声儿。
　　过一会儿，厨房传来一阵牛肉酱的香味，很快就弥漫到整个院子。

　　“好像没什么能当菜码儿的。”看到宋雁潮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炸酱，他突然想起来，家里没有适合当菜码儿的。
　　“没事，你把面煮一下。”宋雁潮放下碗，“我那边有，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也吃的炸酱面，剩下不少菜。”
　　宋雁潮出门后，颜天转身钻进厨房烧水煮面。
　　等到那人回来时，他正在将锅里的面往出捞。

　　“这什么面啊？”宋雁潮问，“你这儿，就这个面啊。”
　　他刚要解释，宋雁潮却轻轻把他推开：“算了算了，当我没说，你把面的水控一下吧，菜我切。”

　　宋雁潮把菜码儿端上桌，盘子里的景象让颜天看的有点发愣。
　　黄瓜，菜头，芹菜，豇豆，一共四种蔬菜，后三种都用热水焯过，仔细看还微微冒着热气。
　　“两人也太夸张了吧。”颜天一边盛面一边说，“你这刀工看来是练过。”
　　“这就夸张了啊。”宋雁潮，“你倒是跟我爷爷一个口径。”
　　提起宋老头，宋雁潮叹口气摇摇头。
　　“先吃饭把。”颜天招呼宋雁潮坐下，将碗推到他面前，“这个岁数也没办法，我记得前两年好像是犯过一次了，那次刚开始就是说头晕。”
　　“昨天我刚到家，他还在喝呢。”宋雁潮无奈摇摇头，“酱我自己放吧，这个时间还是得控制点，吃不了太多。”

　　宋雁潮的生活方式一直很健康，颜天记得那时候每次被自己拉着去吃烧烤，接下来好几天，对方都会拉着他回到学校操场上慢跑锻炼。
　　颜天的生活习惯向来是一塌糊涂，何况那个时候他根本对身材这个东西没概念。
　　仗着年轻，胡吃海塞，没有所谓健身维持，颜天一直以来体重都没什么变化，直到工作之后的第二年，他发现自己一直很喜欢的一件卫衣变小了。

　　吃到一半，宋雁潮可能还是觉得有点咸，起身走到茶几旁准备倒杯水。
　　颜天的角度正好能清楚的看到对方完整的背影，他说不好宋雁潮比离开的那个时候高出多少，总之肯定变高了。
　　“看什么？”宋雁潮像是感应到背后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回过头便对上颜天的视线，“怎么，喝点你家的水也至于这么盯着？”
　　“你这人真是……”颜天迅速移开视线，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还是这副德行。”
　　“你吃着我做的面，筷子可还没放下呢。”宋雁潮走到饭桌前，没有坐下，俯视着颜天。
　　“行，我什么不说了。”颜天放下碗，想了想，“明天谁在医院那边盯着？”
　　“我小叔儿一家，他们一直在这边。”宋雁潮坐下，没忍住打个哈欠，“你应该也见过，这些年主要也是他们夫妻两个照顾爷爷。”
　　“你是不是还没倒过来时差？”颜天突然意识到，说话的同时抬起头仔细的盯着对方的脸。

　　这个距离，他能清楚的看到宋雁潮眼里有血丝。

　　“你才发现啊？”宋雁潮长出一口气，“我已经将近四十个小时没合眼了，你刚才还要让我吃海鲜，颜天，你够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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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o⊙)
明天继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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