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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劫难(下) ...

  •   夏楼梯张大了嘴巴,下巴直直跌在地上,傻乎乎地看着那面绘着壁画的墙壁。
      “夏楼梯!!!”
      尚楼梯在他耳边嘶吼数声无果,终于愤怒地抬起了罪恶的脚。
      砰。
      一阵尘土飞扬,夏楼梯被踹趴在墙壁上。
      “呃,用力过度。”尚楼梯尴尬地笑。
      “……”
      夏楼梯默默把自己从墙壁上撕下来。
      流着两管鼻血,他像摸美男裸体一样摸索墙壁,喃喃自语,“门……”
      尚楼梯凑了过去,好奇问道,“你在干什么?”
      ……
      墙壁确实是完好无损的,一点缝隙都没有。
      夏楼梯用袖子擦掉鼻血,郑重地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
      “我的眼睛恢复了。”
      尚楼梯呆滞三秒,低头从包包里抽出一张照片,严肃问,“这是谁?”
      夏楼梯嫌恶地撇嘴,“四姑娘。”
      “合格。”尚楼梯打了个响指,“那坏消息呢?”
      ……
      夏楼梯霎时涕泪横流,“我见到神笔马良了。”

      身穿白袍的年轻医生正在拄着下巴发呆,一片树叶飘进了敞开的窗。
      静谧而美好的值班时间。
      神经科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长卷发的漂亮女人急火火地冲了进来,猛地一拍桌子,“我弟弟眼睛恢复了!”
      “呃!尚小姐?”白皙腼腆的医生被她的巨力震得一惊,险些从椅子里摔出来,“那是好事啊,说明血块……”
      尚楼梯飞快地打断,“他竟然说自己看到了神笔马良!”
      坏消息等于看到神笔马良,等于脑筋不正常,等于夏楼梯好不容易把把视力找回来,却把智力丢了……尚楼梯被自己脑中不断的等量代换搞得无比绝望。
      医生诧异地往她背后看去。
      夏楼梯正青白了脸,见鬼似的瞪着自己身后的玻璃。

      蒙尘的玻璃上,隐约映出了医生的轮廓。
      洁白的医生长袍,裹着一具瘦削的身体,因为是背对着自己,并看不到脸,却能看到那长长的头发披散着……
      夏楼梯搓了搓眼睛,长发?
      转过头来看医生,短发。
      再转过去,长发……
      “姐……”夏楼梯颤抖着嗓子唤道,声如蚊吟,“我们回家吧。”
      “夏先生不舒服?”
      夏楼梯看着窗子里的长发随着医生的动作轻轻撩起,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别动!”
      医生莫名其妙地僵住了身体。
      夏楼梯一把抓过尚楼梯的手,迅速后退几大步,干笑道,“我、我突然想起有急事,下次再来……”
      谁来谁是白痴!
      夏楼梯扯着尚楼梯拔腿飞奔。
      年轻医生倚在窗边,若有所思看着姐弟俩火车头一样冲出医院大门,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哎呀,好像吓到他了。”

      马不停蹄地逃回家里,夏楼梯松开累得像条死狗一样的尚楼梯,直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用力喘了起来。
      天已经快要黑了,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子撒在了他的床上,安宁而温暖。
      夏楼梯终于喘完,稍稍放下了心,拼命吞着口水爬到床上去。
      这一天惊险的要命,生理和心理都有点承受不住。

      事实证明,老天是从来不会顾忌夏楼梯的承受能力的。
      它只会一道雷接着一道雷不停往他身上劈。

      浴室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冲水声。
      夏楼梯的背再次僵直。
      玻璃拉门刷地一下被拉开,有什么东西从空无一人的卫生间爬了出来。布料迤地的声音悉悉索索,夏楼梯把脸蒙在枕头里,头皮都快炸开了。
      “我、我我……”男人弱弱的声音透着阴凉响在他耳边,带着一股洁厕剂的芬芳。
      夏楼梯浑身哆嗦: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阿夏,你到底是怎么了?”尚楼梯大大咧咧的声音出现在房门外。

      空气凝滞。

      SHIT!
      夏楼梯狠狠锤了下床,蹭地跳起来,踹开门就跑,边逃命边哭喊,“冤有头债有主,你吓我一个人就够了啊——”
      尚楼梯端着热牛奶,听到开门声刚要开口,一阵疾风扫过。
      嗖。
      牛奶顺着尚楼梯的脸蜿蜒流下。
      “……”

      安静祥和的小区院子里,门突然从里面摔开。
      黄毛的青年狼狈地逃了出来,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一样,很快就消失在了人们视线之外。
      刹那间,只剩院子上空的哭喊久久回荡,“鬼啊啊啊啊啊——”
      众邻里对视一眼,纷纷抱头鼠窜。
      砰砰砰。
      小区门窗瞬间紧闭,齐刷刷地抖动起来。

      夏楼梯已经不晓得自己自己跑了多久了,只知道自己一刻也不敢停下脚,闭着眼睛横冲直撞,冷风割着他的脸生疼,心脏砰咚砰咚的声音在喧嚣的街上却响得分明。
      等他再次回神的时候,竟然已经站在了一幢高级公寓门前。
      这是总经理的住处,夏楼梯曾经有幸替他送过一次文件,所以记得很清楚。
      他跑得口干舌燥,再也没有力气了。
      而且天也很黑了,在外面游荡下去的话,说不定还会见到什么。
      夏楼梯这样说服自己,然后硬着头皮迈了进去。

      公寓很安静,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年轻多金的商场新锐,现代感十足,反倒没了过年的气氛。
      惨白的日光灯下,公寓管理员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低下头去看报纸,大概是上次送文件时记住了夏楼梯的脸。
      迈进电梯,夏楼梯犹豫了一下,按下了十九层。
      那一层只有一个住户,就是殷修远。
      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电梯冰冷的金属墙壁,只觉得四周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窥视着自己。
      因为中间没有人搭乘,所以电梯上升得很快,十九层也只要几十秒。
      可依然是煎熬。
      等到电梯叮地一声停住,夏楼梯已经汗流浃背,如蒙大赦地扑了出去,整个人狼狈得要命。
      他迫不及待地按下电铃。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
      夏楼梯干脆挠起门来,“殷总,我是夏楼梯啊,开门啊,救命啊——”
      嘎吱一声。
      在夏楼梯即将绝望的时候,房门终于打开。
      空气中隐隐有振翅之声,还带着些腥如铁锈的味道。
      夏楼梯听着沉重的金属大门在自己身后缓缓闭合,最后砰地一声自动落锁,不知为什么,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
      今天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夏楼站在玄关感动地道,“殷总,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滚!”
      电视遥控器从房间里飞出来,在空气中绕个弯,狠狠地砸在了夏楼梯脸上。
      “……”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殷修远的声音从黑漆漆的房间里传来,夏楼梯忍不住朝着房间走了过去,边走边道,“我、我家里淹水……”
      总不能说自己见鬼。
      房间里似乎是沙发在吱嘎一声轻响,然后是脚步声传来,夏楼梯局促地站在门口,等待着见到心上人的瞬间。
      门被从里面拉开,殷修远单手撑在门框上,冷冷道,“家里淹水就跑到我家来?我不记得跟你很熟。”
      “我……”
      夏楼梯慌忙抬头想要解释,结果在对上对方的脸时,猛地僵住。

      衣着考究的人类身体上,连接着十条细长的脖子,每一条上面都顶着一颗鸟类的头颅。
      白羽红颊,目赤如血。
      其中有一条脖子上空空如也,似乎是被什么利器所割断,在空气中妖娆地扭动着,不断流淌着血滴。
      夏楼梯面部肌肉飞快抽搐。
      “你这是什么见鬼的表情?!”一颗头猛地伏下来啄他的脑袋。
      ……
      这就是正常人见鬼的表情啊!
      夏楼梯捂着脑袋,欲哭无泪的问,“殷、殷总?”
      “嗯?”
      “拖、拖把精?”
      “……”

      殷修远乱没形象地追着夏楼梯满屋跑,边跑边拿着手里的杂志乱丢,“你这个拖把精,你这个拖把精!你才是拖把精!”
      夏楼梯屁滚尿流地抱头逃窜,“我错了我错了殷总我真的错了……”
      殷修远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那你说说我是什么?”
      “梅杜莎?”
      砰。
      一本辞海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
      夏楼梯眼冒金星地看着那只人形怪物,傻傻地笑,“殷总,就算你变成了拖把头,我也还是喜欢你。”
      殷修远怔住。
      扑通。
      夏楼梯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夏楼梯很严肃地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他最近总是在昏迷后缓缓张开眼睛?
      天色已经微微亮起,他瞪着陌生的天花板良久,终于确定,昨晚不是梦。
      自己真的住在了殷总家。
      夏楼梯猛地从床上坐起,丝质被单从身上滑下,自己穿着宽大的睡衣,大概是殷修远在他昏迷的时候换的。
      虽然偶尔会有些暴力,但总经理还真是个体贴的人。
      受宠若惊之下,他揪着被单小狗一样地闻了闻,然后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殷总还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他颇为沉醉地想着。

      臆想中的夏楼梯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原本光洁的墙壁竟然浮现一丝裂缝,然后慢慢延伸,形成了一道长方形的门。
      有人轻轻推开那扇门,悠然踱了进来。
      一尘不染的皮鞋毫不客气地踩在了洁白的被子上,再借着床垫的弹力,轻松地跃到了地上。
      微微环顾四周,男人原本堪称愉悦的表情突然消失。
      他皱着眉打量床上石化的夏楼梯,沉声问,“你怎么会在殷修远家里?”
      夏楼梯揪着被单的手指开始哆嗦。
      他才刚睡醒啊,好歹给个缓冲好不好?整天逃命会死人的……
      没等他说话,男人轻嗅了下房间里的味道,眉宇皱得更深,“你对他释放诱香?”
      “呃?”夏楼梯白目地眨了眨眼。
      房间里不知何时开始萦绕着那种熟悉的幽香来,夏楼梯想了想,似乎是刚刚自己想着殷总的时候,气味就开始有些变化。
      男人强势地逼近,黑瞳不满地凝视着他,“你喜欢殷修远?”
      夏楼梯霎时满脸通红,“我、我我……”
      “夏楼梯,你睡够了没?”
      殷修远不耐烦地拉开门,在看到房内的两人时猛地顿住,良久,才皱眉道,“柏怆然?”
      被唤作柏怆然的男人挑了挑眉,再次摆出完美无缺的微笑,“打扰了。”
      殷修远看着被踩了两个脚印的被单,抽搐了嘴角,“你确定只是打扰?”
      “抱歉,开门的时候位置有些偏差。”柏怆然笑得倒是情真意切,但眼里完全是幸灾乐祸。
      夏楼梯瞄了眼神情不郁的总经理那恢复正常的脸,在心里偷偷欢呼了一声。
      还是俊美的人脸比较好看啊。

      柏怆然优雅地抽了支烟燃上,很自来熟地坐到沙发里,指着茫然的夏楼梯道,“事实上,我只是让阿泽送我来找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在你的床上……你上了他?”
      夏楼梯猛地被口水呛住。
      殷修远哼了一声,想要走到他身边去,才迈出一步,却又顿住了,脸色变了又变,气急败坏地道,“你怎么又发情?!”
      “发、发情?”夏楼梯结结巴巴地道,“我没……”
      “是啊,你没有发情,可你的香味会让其他人发情。”柏怆然凉凉地笑。
      殷修远捂住鼻子退了两步,揉了揉眉心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带走他?”柏怆然挑眉,“他似乎只对你释放诱香。”
      殷修远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办法总会有的。”柏怆然将烟蒂在水晶烟灰缸中碾熄,起身微笑道,“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夏楼梯完全听不懂两人的对话,直到柏怆然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的时候,才忍不住缩了缩肩膀,“那个……谁能替我翻译一下?”
      柏怆然的动作一滞,转过脸看殷修远,“你没对他说清楚?”
      “他晕倒跟玩似的,我哪有机会说。”不知为什么,他看到柏怆然接近夏楼梯就有些不爽,想到昨晚这家伙满脸白痴地向自己告白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动摇,不禁臭着脸道,“喂,你还是先把他留给我好了。”
      柏怆然眼瞳倏然一冷,似笑非笑地道,“你家人够多了,要他做什么?”
      “谁能保证会永远繁盛,也许几年之后就会像你家一样人丁稀薄也说不定。”殷修远摊手,又挑衅似的补充,“哦,对了,也许还会生出你这样的怪胎。”
      “……”
      柏怆然缓缓收了笑容。

      夏楼梯一直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
      笑起来的时候似乎优雅迷人,说话也是温和有礼,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真心。如今没有笑容的他,黑眸锐利而隐隐带着嗜血的光,反倒很衬那一身的黑色,沉静之下,更显迫人。
      他捶了捶坐得发酸的腰,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柏怆然率先转过头来,微笑道,“很简单,能把你的蛋交给我吗?”
      夏楼梯捶腰的动作一顿,“啥?”
      “你的蛋。”
      “……”静默半晌,夏楼梯艰难地问,“你认真的?”
      柏怆然挑眉,“当然。”
      夏楼梯欲哭无泪地捂住了□□,“我……一共就俩。”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劫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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