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林》草泥攻

10、现世（中）

　　“阿嚏！”夏楼梯坐在私人助理的位置上打了个喷嚏。
　　难怪殷总在公司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浪漫啊，浪漫啊！他竟然一点都不懂，就这样把他的心意狠狠践踏，然后当着面撕成了一片片的丢在地上……
　　“人家不是说公司高层都是花花公子吗？总是紧绷着，对身心健康有影响的……”
　　就在他嘟囔这句话的零点零一秒之后，夏楼梯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殷修远跟一个千娇百媚的美艳女人从自己面前目不斜视地走过。
　　咔哒，门上了锁。
　　夏楼梯欲哭无泪地想，他果然还是适合紧绷着吧。

　　即使明白了自己的作用，夏楼梯却并不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于青丘之泽的人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所以他也就更不会晓得，那些表面上对他不假以辞色的人，如有必要，是会拼上性命去护着他的。
　　殷修远觉得自己纯粹是自找苦吃。
　　只因为对方是自己公司的员工，就莫名其妙担下了照顾他的任务，明明自己是最不需要这个人的——鬼车是群居的种族，最不缺的就是族人，而他更没有奢望着自己的家族能够延续到永远的意思。
　　但总不能看着夏楼梯一个人无辜地晃荡，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有多么危险。
　　而且他喜欢自己。
　　殷修远有些头痛。
　　他不晓得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太花痴，还是天生一见钟情的奇葩，在那场意外之前，自己也只见过他一次而已，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黄发，匆匆忙忙跑到自己家来送文件，然后又匆匆离开。
　　爱情是从哪里来的，还真是很匪夷所思。
　　可是他记得那天在自己家里晕倒时，他说的那句话：就算你变成了拖把头，我也还是喜欢你。

　　殷修远淡淡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向自己抛媚眼的女人，挑了挑眉，“你说你喜欢我？”
　　“当然。”女人扭着水蛇腰走到他的身边来，枝蔓般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肩膀，“殷总这么优秀的男人，是女人就无法抗拒。”
　　“……”
　　殷修远冷眼看着这个女人用两颗大胸脯蹭着自己的肩膀，额头上缓缓浮起一根青筋，忍耐着怒气道，“张经理……”
　　咔。
　　一旁突然传来一点细小的声音，但逃不过殷修远的耳朵。
　　夏楼梯？
　　殷修远饶有兴味地挑眉，很有胆子嘛，才被错误传送过一次，竟然又单独使用任意门？
　　“殷总？”女人慢慢地靠过去，胸脯不停地磨蹭着对方结实的肩膀，丰满的唇瓣微张，美眸毫不吝啬地抛着媚眼，“这里又没有外人，叫我雅薇就好……”

　　雅薇？
　　我呀呀个呸！
　　夏楼梯趴在好不容易打开的狗洞大小的任意门下面，怒火中烧。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作为一个女人，竟然比我还不要脸！这世界上怎么可以有比我还不要脸的人？这像话吗？！
　　他拼了命地收腹往里面钻，这个狗洞太小，刚好卡在了腰上。
　　没办法，早上吃太多。
　　“你在干什么？”
　　头顶突然传来一身冷冷的话，夏楼梯的动作一滞，抬头，就看到殷修远一脸高深莫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砰。
　　夏楼梯后腿猛地一蹬，终于从狗洞里钻了出来，急忙站好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服务的。”
　　“呀，他是从哪里长出来的？”张雅薇惊讶地轻呼一声。
　　老子又不是萝卜！夏楼梯狠狠瞪她一眼。
　　殷修远哼了一声，转身回到沙发上坐好，手臂若有若无地揽过张雅薇的肩膀，“服务？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眼看着张雅薇的面色微红，夏楼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两下，却笑得一派灿烂，“我可以记录下殷总的敏感带，以便下次亲自的服务。”
　　“……”
　　殷修远被他的无耻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羞耻？

　　张雅薇秀丽的眉毛一拧，“殷总还有这种……癖好？”
　　殷修远淡淡扫了她一眼，“你嫌弃？”
　　“怎么会？”张雅薇见对方面色一沉，立刻讨好地凑了过去，“人家这么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是好的，压女人算什么？压过男人才是真男人呢。”
　　一边说，手指还挑逗地在对方的胸膛画圈圈。
　　殷修远恨不得一脚把人踹出去，余光却扫到夏楼梯的笑脸跟弹簧一样一会沉下一会扬起，不禁觉得好笑。
　　然而，才笑到一半，就听夏楼梯由衷地道，“张小姐说得没错，让殷总成为真男人的艰巨任务，还是得我来。”
　　“……”
　　张雅薇的手指差点插进自己的鼻孔里。

　　“好了，我们要谈事情，你先出去。”殷修远黑线地瞪他一眼，“不要随便进来打扰。”
　　夏楼梯眨了眨眼，“我没有随便啊，我很认真的在打扰你们。”
　　“……认真也不行！”
　　“那我还是随便吧。”
　　“……”
　　殷修远恨得牙痒痒，偏偏不知道该拿这个笑容无辜的青年怎么办才好。
　　倒是张雅薇有些忍不住了，轻笑一声，贝齿轻轻咬在殷修远的耳垂上，水眸似笑非笑地睨着夏楼梯，“我们要做这种事情，你还能帮得上忙吗？”
　　……
　　夏楼梯笑容完美，“能。”
　　“……”
　　这次沙发上的两个人全部呆住。
　　夏楼梯转过去，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殷修远，直把人看得浑身发毛。
　　殷修远莫名其妙地问，“你瞪着我干什么？”
　　“哎？我在帮忙啊。”夏楼梯郑重地道，“多看看殷总我就可以释放诱香，然后你们就可以更……唔唔唔。”
　　殷修远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抽搐着唇角对张雅薇道，“不好意思，今天生意大概谈不成了，下次吧。”
　　张雅薇怒气冲冲地走掉了。
　　夏楼梯小人得志般地在殷修远身后摇手呐喊，“下次也记得带上我哦，我会催情哟~”

　　**补全**

　　夏楼梯扑在门口拼命挠门，“殷总你听我解释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心想帮你们助兴啊！开门啊啊啊——”
　　一本厚厚的辞典砸在了办公室的磨砂玻璃上。
　　殷修远一怒之下设了结界，办公室四面根本无法打开任意门，他只能扑在外面拼命挠。

　　真心？
　　殷修远铁青着脸冷哼，“再相信你这个没脸没皮又滑头的混蛋，我就把心掏出来喂狗！”
　　“其实也不是那么真心……”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嘟囔。
　　殷修远一怔，猛地抬头，就见天花板上竟然开了个四四方方的洞，夏楼梯半个身子危险地垂在半空中，正费力地蹬着腿。
　　“你在干什么？！”殷修远恼怒地低吼。
　　天花板离地面好歹也有四五米高，夏楼梯一个身高一百七十公分出头的矮个子，跳下来就算没死也是找死！
　　夏楼梯眼泪汪汪地巴着洞的边缘，“你设了结界不让我进去，我只能从上面下来了……”
　　“……”
　　殷修远揉了揉抽痛的额角，伸手去搬凳子。

　　十分钟后，夏楼梯可怜巴巴地蹲在墙角，望着面无表情的殷修远，“殷总，你还生气吗？”
　　殷修远哼了一声。
　　“那个……”夏楼梯瘪了瘪嘴巴，“我只是喜欢你……”
　　“……”
　　静默三秒，殷修远啪地丢掉钢笔，迈着大步走到墙角，弯下腰来。
　　高大的身影如夜幕般，遮住了夏楼梯眼前的所有光线。
　　“你一个男人，每天把喜欢挂在嘴边，不觉得羞耻吗？”
　　夏楼梯很理所当然，“不觉得啊。”
　　“……”
　　殷修远深吸一口气，无语地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夏楼梯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殷修远勃然大怒，“为什么！”
　　对方捏了捏仰得发酸的脖子，笑嘻嘻地道，“我怕你改。”
　　“……”
　　关于“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这句经典台词已经流传得太久了，殷修远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淡淡地道，“算了，我不管你为什么，但是……”

　　手机音乐突然响起，打断了他后面无情的拒绝。
　　夏楼梯摸了摸口袋，不好意思地笑笑，拿着手机询问道，“我能接吗？”
　　殷修远的脸扭曲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接。”
　　夏楼梯用一连串小碎步扭扭捏捏地跑了出去。

　　才按下接听键，尚楼梯的大嗓门就咆哮起来，“臭小子，这两天你死哪里去了？！我差一点去报警！”
　　夏楼梯一怔，这才记起当天自己怕连累尚楼梯，独自一人从家里跑出去的事情。
　　他心里有些抱歉。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真的就像亲姐弟一样，尚楼梯是个完美尽职的好姐姐。
　　“对不起。”夏楼梯挠了挠头发，“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但是最近有些事情，我大概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家里去住。”
　　“啊？你不会是欠了高利贷吧？”尚楼梯惶恐地道，“借了多少？躲避也不是办法，我看看存款能不能凑足……”
　　夏楼梯的眼圈有点发红，“不是的，跟钱没有关系，我很好。”
　　“……”
　　尚楼梯沉默了一下，声音颤抖地道，“难道……你杀了人？！！！”
　　“……”
　　夏楼梯淡定地擦掉眼角两滴口水，“我什么事都没有，正在上班。”
　　“死小子，那你搞那么神秘做什么？”尚楼梯松了口气，“事情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我都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了你也不信。
　　夏楼梯苦笑起来。
　　老实说，从头到尾他都是被逼迫去接受的那一个，而且说穿了，那些人的言辞和眼神中看得出，很多事情都被隐瞒掉了。
　　进入青丘之泽的第一晚就险些丧命，夏楼梯承认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嬉笑着，就真的不在意了。
　　起码不能扯到尚楼梯身上。
　　他垂下眼，抿唇微笑，“姐，我很想你。”
　　尚楼梯沉默了一会，柔声道，“阿夏，别勉强自己，累了，咱就回家。”

　　夏楼梯坐在位置上对着殷修远的大门望眼欲穿。
　　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但殷修远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总不离开，他也就一直守着。
　　直到又过了半小时，清洁大妈拿着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夏楼梯这才知道，原来殷修远早就抛掉他一个人先走了。

　　他苦笑，大概自己真的是没脸没皮得过分吧？
　　可从没有人教过他要怎样去争取喜欢的东西，他只知道要牢牢握住，因为太看重了，所以不能放开。
　　指尖融入墙壁，夏楼梯垂头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到殷修远的场景。

　　那天N城的天色很阴沉，他抱着一叠资料跑到了殷总家里，将文件放到门口便打算离开。
　　总务部说穿了就是勤杂工，什么事情都要干，有时候比重要部门还忙。
　　殷修远看着他汗流浃背的样子，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叫计程车？”
　　总经理对自己说话，让夏楼梯不免有些诧异，条件反射地讪笑道，“早上出门忘了带钱包，反正距离也不是很远。”
　　殷修远嗯了一声，转过了身。
　　夏楼梯默默离去。
　　当时明明还是平静的，可人心就像天气那样，一点点的小波澜，都可以掀起惊涛骇浪。
　　回去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雨。
　　雷雨很大，密密麻麻的雨水打下来，路上的行人猝不及防都被淋得全身湿透。
　　夏楼梯摸了摸干瘪的钱包，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冲进了雨里。
　　只一瞬，全身就湿了个彻底。
　　夏楼梯像条流浪狗一样，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连辆车子都少得可怜。
　　好在这样的冰冷，他早就习惯了。
　　在孤儿院里的时候，没有条件洗澡，修女就会拿着浇花的水管，直直地淋在他们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然而，手臂却突然被拉住了。
　　夏楼梯恍惚地回头，就见殷修远气喘吁吁地扯着他的手臂，全身也被淋得湿透，手里却牢牢攥着一把伞。
　　“你走得还真快。”殷修远没好气地说，然后将伞塞进他的手里，“害得我也被淋湿了。”
　　湿润的额发被修长的手指撩起，雨水顺着对方轮廓分明的俊美面庞蜿蜒而下。
　　夏楼梯攥着那把雨伞，抿了抿唇，这就是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