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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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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学生陆陆续续回到教室,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挺热闹的,赶大集一样。
级部主任穿着拖鞋跑到门口,单手扶着门框踹了踹门:
“上课了上课了,你们班没听到上课铃吗,整个楼道就你们班最吵,班长呢?”
“班长去排练了。”
级部主任没听清,脸皱起来:“什么东西?”
那个男生放大声音:“排练!高三毕业典礼,排练!《绿旋风》排练!广场舞排练!”
班里一阵哄笑。
级部主任脸色更臭了,拍着门让他们安静下啦,又趿着拖鞋去敲一班的门,远远的还能听到他再碎碎念:
“排练排练,学习不中用,整天参加这些活动......”
谢青屿喝了口水,问:“那是杠手?”
“嗯。”
“胖了不少。”
沈云开觉得他说的对。
杠手是他们给级部主任起的外号,他在高一时是他们的物理老师,第一节课就说“你不想学物理,你觉得学物理没用,你还乱用公式,那你就是跟那些物理学家抬杠,小心他们抬着棍出来教你做人。”
同学们没想跟物理学家抬杠,但他们觉得物理老师很想跟物理学家抬杠,于是亲切的称他为“杠手”,抬杠选手。
沈云开说:“他老婆生了个儿子,他那是幸福肥。”
“有孩子了?”谢青屿很惊讶,但也没那么吃惊,“怪不得,脾气确实好了很多,照以前他总得在这里念叨上一节课。”
青云十二高的晚自习有三节课,从晚上七点到九点四十五,高二学生延长五分钟下课,高三生说是自愿学习十分钟,但他们都清楚“自愿”即“强制”,有些班级,一般是特长班会到晚上十点十分才下课。
三节课,前两节会分给任课老师,最后一节课通常用来自习。
晚自习是强制的,不能早退,不能缺课。
但谢青屿他就只上过一个月多点的晚自习,过去的一年他为了身体,通常不到九点就会睡觉,生物钟成型,这会儿实在很困。讲台上数学老师讲得热火朝天,他这会儿已经开始东倒西歪了。
沈云开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脑袋一点一点的,时不时地动一下来驱赶睡意,简直比他本人都要难受,忽然谢青屿断了线一样,沈云开忙抬手接住谢青屿圆弧砸向桌面的脑袋,有点心累。
他托着谢青屿的脸给他放在桌子上,小声说:“你趴一会儿。”
“不用。”谢青屿看上去很迷糊,眼都快睁不开了,不过他死鸭子嘴硬,使劲睁了下眼,“我不困。”
沈云开:“......”
你这眼都闭起来了。
他抬手按着谢青屿后颈给他按在桌子上,不容拒绝道:“趴着吧,你在这跟个狗尾巴草一样扭来扭去的,影响我学习。”
谢青屿动了动手,睡梦之中也坚持着想给他竖个中指,沈云开捏了捏他的后颈肉,立马老实了。
他这一趴目标过于明显,数学老师写了几行公式,突然回过头朝后排看了眼,指着谢青屿问:“那是谁?”
有人说:“谢青屿。”
数学老师有些惊讶,字也不写了,转过身扶着桌子,用中指推了推眼镜,“他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回来的。”
数学老师点点头:“我想也不可能上午回来的,上午最后一节是我的课,我怎么可能没看到他。”
她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粉笔末,话题突然就远了:“人家谢青屿在家里养病都刻苦用功,数学从来没考过140以下的低分,你们在学校里,有同学陪着,有老师讲课,享受着最好的配置还不好好学,还能考出40、50这样的分来磕碜我,你们都跟人家谢青屿学学。”
“哪有最好的配置”,有个男生说,“教室里风扇转都转不动,他在家里还有空调呢。”
数学老师笑了一下,“心静自然凉,你看沈云开也没说什么。”
“他靠着窗户,有风。”
“夏天,哪有什么凉风,人家吹的都是热风”,数学老师对沈云开说,“是不是?”
沈云开伸手试了试,说:“冰火两重天。”
大家笑着起哄:“冰火两重天,那也是种折磨。”
“你们就贫”数学老师说。
突然,她眉毛一拧,把手里的粉笔掰断一小节精准地扔在一个圆脑袋上,“这还没下课呢,跟你们说两句话就打算放羊?别睡了。”
圆脑袋抬起头,一脸认真:“我在向谢青屿学习。”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数学老师弯了弯嘴角,又强硬地黑起脸,“强词夺理,好的不学就学这种。”
她点了点沈云开,“把你同桌叫起来,最后一节课自习再睡。”
沈云开点点头,拍了拍谢青屿,没动静,仔细一听呼吸已经十分平缓悠长了。
沈云开沉默,抬头说:“老师,睡死过去了。”
教室里又要热闹起来,数学老师忙拍了拍黑板,好气又好笑:“睡眠质量还挺好,我们说这么大声也不醒,行了,让他睡吧,不管他了,我们讲我们的。”
她又眼神危险的警告了一下下面几个精神萎靡的:“你们别睡,你们要是这些题目都学会了给我说一声,那我也允许你们睡。”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沈云开也没再喊谢青屿,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前五分钟,这人突然动了动,抬头看了眼时间,直起身子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还挺会挑时间。
沈云开刚好写完最后一道题,他侧过身子,单手撑着脸,看着谢青屿动作缓慢的收拾东西。
这人睡懵了,额前的头发都被压得翘起来,脸上还有道红印,眼睛要张不张的,往书包里收一本书就停上一会儿,梦游似的。
沈云开觉得挺有趣,拿起笔在他眼前晃了晃。谢青屿眼神迷瞪地跟着笔尖转了转头,突然伸手把笔被拍在桌子上。
“啪——”
同学都快睡着了,被这一下子吓得一个激灵,他们猛地抬起头四处打量,还没等找出罪魁祸首,那个小喇叭又开始响了——
放学了。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今天的课程结束了,请同学们做好值日......]
他们松了口气,什么也不想了,把书一合,笔随便一放,匆匆地就要往外冲。
班长在前面擦黑板,突然慌张地对着逃跑的人喊:“别跑!今天周二的值日生留下来做值日!”
沈云开松开手,笑:“你刚才让我想起了什么你知道吗?”
谢青屿打了个哈欠,“什么?”
“铁蛋,它抓骨头的时候就这样。”
谢青屿掀开眼皮,盯着沈云开那张笑脸没说话,半晌动了动手指,从沉睡的大脑中翻出一只总是傻乎乎的流口水的哈巴狗,他看着沈云开,面无表情:“滚。”
下课铃响的时候宋东洋没醒,这会儿倒被谢青屿一个轻飘飘的“滚”字给吓醒了,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精神十足地拍了拍后排的桌子:“走啊,放学了,回宿舍睡觉!”
谢青屿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回宿舍,睡觉。”
沈云开跟在他后面收拾残局,把他的板凳给拾到桌子上,听到他这话后默默开口:“你是猪吗,睡了一下午和一个晚上,还能睡着。”
谢青屿哼哼两声,等沈云开走到他身边后很自然地往他身上一挂,小声逼逼叨叨:“能吃是福,能睡是福,你不懂。”
沈云开:“懒死你吧,你是不是胖了,沉死了。”
虽然这样说着,他还是揽住他的腰,让他更舒服点。
宋东洋表情复杂的看他一眼,“如果谢青屿某天真懒死了,没有一个你是无辜的。”
谢青屿还是很困,软体动物似的,几乎是被沈云开拖着走,不过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有的人没动手,却是幕后黑手。”
“还有,我没胖,我长高了。”
沈云开看他一眼:“多高了?”
谢青屿很得意,“一八二,一年长了两公分。”
“我一八五”,沈云开轻笑,“小矮子。”
“我还没成年呢,还能长。”
“我也没成年。”
“你比我大俩月,长得肯定没我多了,等着,我绝对会比你高。”
“你可以适当自我安慰,梦里什么都有。”
宋东洋:“......”
他嘴角渐渐拉平,沉默地越走越慢,听着这两人越说越过分,他面无表情的转头投奔另一个舍友。
舍友:“咋滴这是?这一脸‘死相’,出啥事了?”
宋东洋生无可恋:“沈云开说谢青屿是‘小矮子’,我幼小的心灵被伤害了,我他妈比谢青屿矮,那我是小矮人吗。”
舍友比他矮一点,皮笑肉不笑地,十分和善的按住宋东洋:“...你礼貌吗,你是小矮人那我是什么?”
宋东洋沉默,他自觉后背有些发凉,后撤两步,拔腿就跑。
“我没说你矮!”
“你他妈就是这个意思!”
“操,你下手真狠啊!沈云开说的,你找他去,关我屁事啊——”
谢青屿被前面狂奔过去的两个身影吸引了目光,那两个小人很跳脱,动作特别灵活,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仔细看一下才觉得有个人有点眼熟,“那是宋东洋?”
沈云开抬头,相当敷衍地看了下,“不知道。”
他们两个连体婴似的,但也许是腿长起作用,走路很快,很快就超过一簇又一簇的人群走到前面。谢青屿没怎么看路,不小心撞到个人,他低头道了歉,又十分耍赖地埋怨沈云开。
“你怎么不看路,撞到人了。”
“你可别,你要是把眼稍微睁开也不至于撞到人。”
被撞到的是个女生,站在原地有点愣,她的朋友一脸迷惑的回过头,“怎么了?”
她抓住朋友的手,十分淡定地宣布:“我恋爱了。”
朋友:“......你个花心的女人,昨天还是胡斐老婆。”
她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晃晃手指:“我真的感觉恋爱了,那个男生哪个班的,之前好像没见过。”
“不知道,没看到,你应该是做题做傻了”,朋友眼神十分怜悯,“孩子都出现幻觉了。”
而此时,沈云开终于把大型拖油瓶幻觉·谢青屿带回了寝室,扔垃圾一样把他给扔到床上,在床边甩了甩手臂,踢了踢他的腿,“洗漱完再睡。”
谢青屿:“......”
感受到床边的视线一动不动,他终于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了。”
沈云开盯着他洗漱完才转身去收拾自己,等他回到宿舍时其他人才刚刚回来,宋东洋还没从舍友的魔爪下逃脱出来,谢青屿已经睡得昏天黑地了,身上还穿着校服,被子都没展开。
沈云开想不通,“怎么这么多觉,难不成真是猪精转世?”
宋东洋动了动耳朵,“你说啥?”
“没什么,小点声,他睡着了。”
舍友们看看谢青屿,悄悄地比了个“OK”。
沈云开也要睡觉了,他看着谢青屿嫌热一样,翻了个身把衣摆掀起来,露出一截腰,精瘦的,白的晃眼,隐约能看到几道浅浅的疤痕,他顿了顿,弯腰扯散被子,将被角遮在他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