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城之恋》八回秋

48、第 48 章

　　司机见到贾萧瑳，大概解释里一下贾兴臣没能来的原因，无非是临时出差，有重要的会议，贾萧瑳早就习惯了，对此也没有太多反应。昨晚真的有点缺觉，一到车上贾萧瑳就很快睡着了，到家之后，还是司机把他喊醒的。
　　尽管温雅卉知道贾萧瑳受伤了，但是看到他手肘上多了一道疤，脸上也多了一道疤还被惊到了。
　　贾愫儒知道今天贾萧瑳今天要回来，闹了好久，温雅卉终于答应他今天不用去下午的钢琴课。
　　“哥！”
　　“愫儒。”
　　贾愫儒见贾萧瑳左边脸上的疤痕，睁大了眼睛问道：“哎哥，你的脸怎么了？”
　　贾萧瑳用手掌虚虚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语气很是小心：“受伤了，很丑吗？”
　　贾愫儒坚定地摇了摇头，兴奋道：“很酷！”
　　贾萧瑳笑了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的伤疤是很酷的。
　　贾愫儒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别的地方，拉着贾萧瑳的手腕央求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吃KFC，妈妈说了，只要你带我去她就答应。”
　　贾萧瑳看向温雅卉，对方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对，我答应他了，瑳瑳你要有空的话，可以带他去，他念叨好久了。”
　　贾萧瑳想了想，答道：“那明天上午吧。”
　　闻言贾愫儒跳了起来：“耶，太棒啦！”
　　第二天六点多贾萧瑳就被贾愫儒叫了起来。不过贾愫儒还是在温雅卉的监督下乖乖吃了早饭，这才顺利出了门。
　　吸取到上次和魏延在外就餐时的经验，贾萧瑳打算整个过程就一直带着帽子和口罩。没想到贾愫儒点了一大堆，他才吃过早饭，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于是便要求贾萧瑳一起吃，贾萧瑳自然是拒绝的，这时候肯德基里面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几桌小孩子。没想到贾愫儒趁着他不注意一把扯下了他脸上的口罩。
　　刚好有个女孩子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尽管贾萧瑳很迅速地把口罩又重新戴好，但还是晚了一步。那女孩愣了几秒，张开嘴嚎啕大哭起来：“哇啊啊啊，害怕。”
　　她这一哭，引得店里但孩子哭成一片。
　　贾愫儒站了起来，大喊道：“别吵啦，不许你们说我的哥哥，不要吵。”
　　那女孩但奶奶指着贾萧瑳骂道：“你……在餐厅里还戴着口罩，你是不是做鬼脸吓唬我们家孩子了！”
　　贾愫儒挡在贾萧瑳前面，展开双臂，“不许你说我哥哥。”
　　那老太推了贾愫儒一把，“你起开，真是没教养。”
　　其他家长边安慰自己的孩子边没好气附和道：“那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孩子啊。”
　　贾萧瑳忙把贾愫儒扶了起来，“愫儒你没事吧。”看到贾愫儒红彤彤的膝盖又自责又心疼，贾萧瑳向那老太理论道：“您怎么能推孩子呢？”
　　那老太威势更盛，指着贾萧瑳的鼻子骂道：“是你欺负小孩儿在先，真变态。”
　　贾愫儒也不甘示弱，捏紧了拳头红着眼眶：“我哥哥才不是变态，我哥哥只是受伤了。”
　　那老太不理会贾愫儒，对店里的店员喊道：“哎，你们店员不管一管啊，万一是个恋童癖怎么办，我们再也不来你们店了。”
　　终于有位领导模样的店员走上前，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为了平息众怒，她只能选择与贾萧瑳沟通：“不好意思先生，您能离开吗，您这顿餐我们免费。”
　　贾萧瑳这才体会到，社会对于外貌有缺陷的人群，是多么的不公正。从前他去店里，店员永远对他是笑着的，还要求他多光临，甚至给他发优惠券，然而如今，却是天差地别的境况。
　　贾萧瑳决定接受，他蹲下来对贾愫儒哄道：“愫儒，我们走吧，哥哥带你去买玩具好不好？”
　　贾愫儒这才真正意识到哥哥脸上伤疤的真正含义，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低声道：“不要。”
　　贾萧瑳在贾愫儒面前伸直了两根手指，道：“两个玩具？”
　　贾愫儒有些松动，想了想道：“我要三个。”
　　贾萧瑳立马答应了，“好。”
　　都说童言无忌，那么没有忌讳的话，应该是最真诚的。难道他一辈子就要戴着口罩生活了吗，贾萧瑳觉得自己并没有罪，也很无辜，但是事情就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贾萧瑳才真正感受到了安全感。他拉上所有窗帘，在角落里蹲坐了下来，也许那些人说的没错，他就应该躲在家里少出去吓人。从脸部受伤之后，他一直避免照镜子，房间里的镜子也被他收了起来。贾萧从打开手机的照相机，缓缓摘下口罩，然后把镜头对准了自己的脸。那伤疤像是变异了的鼻涕虫般，张牙舞爪地与自己的脸永远贴合着，丑陋又恶心。是啊，如果之前的自己见到这样的人，也一定会被吓到吧。
　　这两天魏延好像也很忙的样子，两人只在晚上通过手机进行短暂的交流。
　　如果可以的话，贾萧瑳希望魏延可以放弃这段情感。如今，魏延就像一抹阳光，而贾萧瑳需要的却是黑暗。如果魏延能够放弃自己，那应该会轻松很多吧。一个人，无牵无挂地活着，也不必在意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对方什么时候会改变心意。
　　不是要抛弃世界，而是整个世界先抛弃了自己。
　　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闪烁的是他老板的名字。
　　是该切割一下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了。
　　贾萧瑳盯着那震动的手机看了几秒，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喂，老荀。”
　　“你回来了没。”
　　“回了。”
　　“抓紧时间来上班啊。”
　　“老荀，我想……我要辞职。”
　　“什么？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没有。”
　　“你想涨工资就直说。”
　　“不是，我就是想休息一阵子。”
　　老荀咬咬牙，做出了让步：“要是你的病还没有恢复，我可以再给你假期。”
　　贾萧瑳重申道：“老荀，我是认真的。”
　　老荀没想到这个贾萧瑳如此没有责任感，微怒道：“你手上那么多作者资源，清平乐我还要交给你负责呢，你不能撒手不管啊。”
　　“老荀，我很抱歉。”
　　“要真抱歉就别说辞职的话。”
　　“不是的，我是真的……”
　　老荀直接打断了贾萧瑳的话：“下午有没有时间，我们面谈一下。”
　　尽管心里万般抗拒出门，但这件事，还是要当面处理一下。
　　以往两人约见的时候，老荀总要迟到个十几二十几分钟，这次倒是早早地到了约定的地点。
　　一坐下来，老荀就打趣道：“这大热天的，你怎么还戴着口罩？”
　　贾萧瑳如实道：“脸上受点伤。”
　　老萧脸上顿时有些难看：“脸上？能不能好了，很难恢复吗？”
　　“现在还不好说。”
　　“让我看看。”
　　贾萧瑳想了想，也没有扭捏，一手护着自己的脸，一手缓缓摘下了口罩，停顿了两三秒之后又立马把口罩重新戴上。
　　尽管有心理准备，贾萧瑳还是被老荀双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刺痛到了。
　　老荀脸色凝重道：“你可是咱们社的脸面啊，你这……”思考片刻后，又继续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吧，你把清平乐都能争取过来，说明你的工作能力是很优秀的，我实在不想放你走。这样吧，我再多放你几个月假期，或者你可以先线上办公，你把脸看好就回来上班。”
　　“不了，我的脸……肯定是无法恢复到从前了，目前我的状态什么事都做不了，我也不太想与人打交道。”
　　老荀点点头道：“那行吧，我也不勉强你了，什么时候来公司做一下交接吧。”
　　“老荀，公司我就不去了，麻烦你让公司小丁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寄给我吧，他知道我的地址。我的工作他都比较熟悉，可以让他接手，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他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老荀没有任何异议：“你安排好了就行。”
　　老荀走后，贾萧瑳盯着面前的咖啡杯，切断了他和社会的最后一丝联系之后，他心头突然涌起不舍之情，真的就这样了吗。以后的人生，大部分时间要蜗居在家里，再也不能随意地外出吃饭，像是失掉了部分为人的权利。
　　贾萧瑳环视咖啡店里的客人，他们或独自一人，面前摆放着一台电脑，或三两，轻声交谈。透过窗，车流来来往往，人行道绿灯亮起，两边车辆停在停止线后，南北的行人交叉穿过斑马线……这样平凡的街景，如今对贾萧瑳来说以后都成了奢望吧。
　　“还真是你啊。”
　　贾萧瑳突然被从自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他闻声抬头，古裵正摘了墨镜，看着他，贾萧从有些诧异：“古……古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