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城之恋》八回秋

17、第 17 章

　　他揉了揉眼睛，是真的，不是做梦。不过现在已经睁开了眼也不好再闭上，于是只好开口道：“咳…你怎么来了？”
　　萧冉闻言慌忙扭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抬头微笑道：“萧瑳，儿子，你怎么这样了也不告诉妈妈一声。”
　　“我没事。”言语间尽是疏离。
　　“怎么会没事，伤到脊椎没有？”
　　“没，都是小伤。”
　　“我才不信呢，等会儿我要好好问问医生。”
　　贾萧瑳继续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冉轻轻摸了摸贾萧瑳的头，扯出一抹笑：“傻儿子，妈妈当然是来看你的了。”
　　贾萧瑳想，现在记起来自己有个儿子了，早干什么去了。
　　“儿子，妈妈对不起你，‘面包’没了。”说着萧冉又哭了起来。
　　面包是贾萧瑳养的一只狸花猫。去海市的时候本来想带着它的，不过贾兴臣不让，只好丢给萧冉了，也好给萧冉做个伴。在海市的时候，贾萧瑳每每碰到一只狸花猫就会想起面包，不过它那么早就没了倒是让贾萧瑳始料不及。
　　贾萧瑳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什么时候的事。”
　　萧冉泪流不止，“就你跟你爸走的那年，你走后，它就恹恹的，也不怎么吃东西了。我带它去看了好多家医院，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就这样不到一个月便没了。”其实面包倒是其次，萧冉倒是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放肆地哭一哭，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见到儿子了。
　　贾萧瑳见萧冉这个样子，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抽了纸巾递给萧冉，安慰道：“没事，你别哭了。”
　　萧冉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她竭力稳了稳情绪，问道：“儿子，你这几天都怎么吃饭的啊？”
　　“魏延在这儿。”
　　“哦，对。”萧冉想了想，继续道：“那也不能总是麻烦人家。儿子你放心，以后我天天过来。”
　　“不用。”
　　“跟妈妈还客气什么，我这些年一直愧对你，就给妈妈个机会，让妈妈好好补偿你好不好？”萧冉的语气甚至带了些哀求。
　　其实贾萧瑳并不想要什么补偿，他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双方做陌生人。
　　萧冉的视线几乎黏在了贾萧瑳的脸上，她感叹道：“九年没见了，我们瑳瑳长高了，也变帅了，眉眼特别像你姥爷年轻的时候。”
　　这么多年了，贾萧瑳对萧冉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她对自己的成绩极其严格，各科成绩都有个标准，不能低于多少分以下，低了就要打手心，贾萧瑳到现在还有些阴影。贾萧瑳跟贾博士明走后，跟萧冉没怎么联系过，空白的这九年实在没什么感情。如今见到萧冉，听着她一声声亲热地对自己叫着“儿子”，贾萧瑳非常不适应。
　　其实要真比起来，萧冉还不如他的继母对他好。高中的时候，开家长会，贾兴臣总是没空，温雅卉还肯去参加。对他的成绩，温雅卉不多过问，但在他学习到深夜的时候，温雅卉会给他送一杯牛奶，提醒他不要熬夜。后来她跟贾兴臣又生了一个儿子，对他也跟从前没什么区别，每年还都会给他买衣服。
　　而萧冉呢，几乎从来不跟他联系。
　　贾萧瑳冷声道：“我真没事。”
　　萧冉没怎么理会贾萧瑳的拒绝，她开始自顾自地检查着贾萧瑳的一切。“傻孩子别说了。你看看你右胳膊吊着，平时吃饭洗漱都怎么弄的啊。”萧冉打开柜子翻了翻：“柜子里怎么都是零食啊，这能补充营养吗？”又弯下身看了眼床下：“连个洗脸盆都没有……等我明天给你把缺的东西买一买，再给你煲点那个骨头汤，你明天中午少吃点零食，等着妈妈给你送饭。”
　　今天魏延还挺忙的，等他端着饭盒来找贾萧瑳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来，吃晚饭了，饿了吧？”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魏延不敢再把喂贾萧瑳吃饭的事交给别人了。
　　“我吃过了。”贾萧瑳确实吃过了。萧冉在他这里待了很久，后来非要喂他吃饭，他刚开始还不肯，后来王燕恰好也到了病房给陈建丰送饭，贾萧瑳就不想跟萧冉闹得太难看，于是便妥协了。
　　萧冉跟王燕一见如故，她们两个从自己出嫁前的家庭聊到自己的婚姻，聊到自己的孩子，又聊到各自的亲戚，事无巨细，到动情处还都掉了眼泪，最后两人还是手挽着手一起走的。
　　魏延看了眼垃圾桶，里面干干净净的，不知道被谁换过，贾萧瑳的脏衣服也不知道被谁洗了晾在了阳台上。
　　不对劲儿，非常不对劲儿，干这种事情的大概率是个女孩子。魏延联想到高中的时候那么多女生给贾萧瑳告白过，瞬间慌乱了起来，不会是某个暗恋贾萧瑳的女同学知道了贾萧瑳住院的事，趁着他身体不方便，想以照顾他的手段打动贾萧瑳，以此来赢得贾萧瑳的心吧。
　　魏延紧了紧拳头，问道：“谁给你买的？是不是宋皓那小子？”
　　“不是。”从魏延进来，贾萧瑳都没正眼瞧魏延一眼。
　　魏延心里一沉。
　　“那是谁？某个暗恋你的女同学？”
　　贾萧瑳不知道魏延在说什么，什么女同学。刚才萧冉跟王燕一直聒噪，他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魏延对贾萧瑳的情绪十分敏感，他不放过贾萧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片刻后，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贾萧瑳在生他的气。
　　魏延俯下身，让贾萧瑳正视着自己，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不理人了？”
　　贾萧瑳皱着眉，嘴巴紧闭。
　　魏延钳住贾萧瑳的下巴，微微发力道：“我到底怎么你了，你说啊？”
　　贾萧瑳吃痛，睁开眼怒道：“你告诉我妈我在这里了？”
　　魏延反问道：“你妈来过了？”
　　“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弄清楚贾萧瑳生气的原因，而且又不是他做的，魏延放下心来，：“我告诉你贾萧瑳，我不管对别人如何，我对你，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我答应了你的事我绝对不会反悔。”
　　贾萧瑳有些不相信：“不是你还会是谁？”
　　魏延哪里受得了贾萧瑳看自己这个冰冷的眼神啊，瞬间就炸了：“我怎么知道？”他好好想了想，“肯定是我妈。她就在这个医院上班啊。刚不久她给我打电话还问起你来着，肯定是她说的。”
　　“你跟她说的？”
　　魏延一脸不敢置信，高声道：“你还在怀疑我？我跟她说这个干嘛，我这么喜欢你，巴不得只有我自己照顾你呢。再说了，你别忘了，我爸妈都在这家医院呢。”
　　贾萧瑳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错怪魏延了：“……对不起。”
　　魏延拿起贾萧瑳没受伤的左手放在了自己脸上，语调降了下来：“我告诉你贾萧瑳，你以后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我生气。”
　　“真的抱歉……”
　　魏延直直地盯着贾萧瑳的脸，柔声道：“没事，我原谅你，只要你别不理我，我都原谅你。谁让我喜欢你呢？”
　　贾萧瑳其实挺愧疚的。他下意识地不相信任何感情，但对魏延，他确实是应该相信的。至少从魏延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不参杂半点虚情假意。
　　误会解释清楚了，两人间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魏延盯着贾萧瑳一脸傻笑：“长得好就是不一样，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勾人。”
　　……
　　魏延哪里都好，就是这个嘴太直白了，一点儿也不害臊的。
　　贾萧瑳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今天值夜班。”
　　“你赶紧去睡吧。”
　　“我不，我想多看看你，养养眼。”
　　“可我想睡觉了，你就这样两个眼睛盯着我，我怎么睡啊？”
　　“行吧。你脖子舒不舒服，要不要我把颈托给你取下来？”
　　“可以取吗？不是说要戴两周。”
　　“没事儿，我看过了，你又没有伤到骨头。”
　　“还是算了。”贾萧瑳想，万一不小心碰到了，他还要多住几天院，他实在是不想让魏延喂饭吃了。
　　“你胳膊觉得怎么样？还是很疼吗？”
　　“有点痒。”
　　“哪里？我给你挠挠。”
　　“是这里吗？”
　　“再往里一点。”
　　“还不够吗？我怕你会疼。”
　　“没事，你尽管弄。”
　　“怎么样？舒服吗？”
　　“嗯，你尽管用力。”
　　“得嘞。”
　　“这频率怎么样，快不快？”
　　贾萧瑳觉察到魏延故意在说话上占自己的便宜，便阻止道：“好了好了。”
　　魏延过了嘴瘾，刚才的不愉快一下子早就抛到脑后了。他越看贾萧瑳越喜欢，揶揄道：“给你挠个痒痒，你脸红什么？”
　　贾萧瑳只管沉默。
　　魏延盯着贾萧瑳害羞的样子，不禁联想到前几天给他洗澡的时候，还有他们小时候一起在魏延房间里看视频的时候……
　　再想下去自己怕是会憋出内伤的。魏延强迫自己就此打住，随口问道：“咳……今天护士给你的腿换过药了？”
　　“嗯。”
　　“怎么样，还疼吗？”
　　“已经结痂了。”
　　“是吗，我看看。”其实魏延有点舍不得贾萧瑳腿上结疤，他打算等贾萧瑳腿伤好得差不多了给他开点去疤膏抹一抹。
　　“这有什么好看的，哎呀你别……”
　　魏延的借口极其充分：“我是医生，看看怎么了？”
　　贾萧瑳知道自己拦不住，便只好随魏延去了。
　　魏延很小心地把贾萧瑳的裤管挽了上前，那伤口确实已经没有大碍了。褐色的痂衬得牛奶般的皮肤愈发惹人怜爱，有种破碎的美感。魏延用手指在伤口的边缘轻轻研磨着，赞叹道：“咱们用的同一种沐浴露，为什么你用了皮肤就这么滑？还这么香？”
　　贾萧瑳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跟魏延讲话，不出三句就能拐到这上面。他强行转移话题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清老师？”
　　“你放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到时候等你能摘颈托了就带你去，难不成你想这个样子去见他？”
　　“不是。”我就是单纯地想转移话题而已。
　　“放轻松，我答应你的事，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能给你办好。谁让我喜……”
　　贾萧瑳知道魏延想说什么，就赶忙打断道：“好了可以了。”
　　魏延冲贾萧瑳咧嘴笑了笑，也不在意。
　　贾萧瑳问道：“你明天有事儿吗？”
　　魏延立马回道：“没啊，我明天查完房，一整天都没事。”
　　“明天，我们出去吃吧，我请你。”贾萧瑳想到他妈说明天要来送饭就感到头疼。
　　魏延眼睛里一下子闪着光：“真的啊，那行，明天等我回家换套衣服，然后开车来接你。”
　　贾萧瑳点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