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春夏》一颗粒子

3、第三章

　　进门之后，孟蓁把铁板鸭递给了等了半天，口水都快掉下来的陈意远，后者啪嗒啪嗒地拎着去客厅。

　　孟蓁换了鞋洗手，坐在陈秋雨旁边，接过一次性手套，一边戴一边问道：“姐，隔壁的人你认识？”

　　“隔壁啊，新搬来的，好像叫沈什么，听说是要转来这边上学，就他一个人，他姨妈还特意来说过，让我们邻居多多关照，拿来了好多东西。”陈秋雨手里拿着铁板鸭，实在腾不出来手，就抬抬下巴，“就那儿，你等会回去给姑姑带点回去。”

　　孟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电视茶几前果然是一堆礼品，吃的用的都有。

　　陈意远啃着鸭肉，含糊不清的说：“嗯嗯，他一个人在家，好可怜喔。”

　　“是啊圆宝，你这么粘人，要是一个人住，估计晚上得吓死，哭得整栋楼都能听见。”孟蓁嘴上逗着小孩儿，眼角余光却始终注意着那堆挨挨挤挤的礼品。

　　陈意远跟孟蓁闹腾惯了，立刻撇嘴反驳：“蓁姐，说得跟你不害怕似的，你以前不是也一样，我还记得呢，之前姑姑在永镇上班的时候——”

　　小嘴叭叭地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秋雨猛地用手肘杵了杵后背，递给他一个眼神。

　　“吃的还堵不住嘴？”

　　陈意远哼哼两声，还是迫于亲姐的威压噤了声。

　　陈秋雨观察着孟蓁的表情：“没事吧？”

　　小心说话的样子简直比孟蓁本人还要紧张。

　　“我能有什么事。”孟蓁咧嘴笑了笑，也给陈意远塞了一块鸭肉，“真该，吃你的吧。”

　　后者毫不客气地一口嗷呜吞下。

　　陈秋雨见孟蓁神色如常，也渐渐放下了心，还能一边啃着鸭架一边继续教育自己小话唠似的弟弟。

　　孟蓁坐在旁边静静听着，没参与他们的斗嘴。

　　其实她知道陈意远只是不经意提及了以前的事，本来她也应该早都忘了。

　　可还是因为几句话，想起那些自己曾经总是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想起刚才她回头望见的那扇冷冷清清的房门。

　　孟蓁心中有些控制不住的烦躁。

　　沉默几秒后，她低了低头，看着手里的鸭肉，突然就觉得不香了。

　　孟蓁脱下手套起身，趿拉着拖鞋跑进厨房，拿出个瓷白的大碗，将袋子里的铁板鸭倒出了一半。

　　一只鸭子份量不算多，现下看着更少了。

　　陈意远瞪大眼睛看着，满脸写着肉疼：“不是没事嘛！欸，蓁姐你干嘛？”

　　“关心邻居。”

　　丢下这么一句话，在另外两人的围观注视下，孟蓁拧开大门走出去，按响了对面的门铃。

　　等了几秒钟，棕色大门拉开了半边，男生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他摘掉了鸭舌帽，估计洗了个脸，额前碎发上还带着水珠，眉骨深刻，鼻尖微微有些红。

　　“喏。”孟蓁自然地把装着铁板鸭的碗朝男生一递，“我们有三个人，只能给你一半。”

　　男生蓦地怔了怔，盯着那碗色泽金黄油亮的铁板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人有些出神。

　　孟蓁抬得手酸，晃了晃碗。

　　他终是接了过来，低声沙哑说了一句：“谢谢。”

　　孟蓁唇边扬起笑，摆了摆手：“不客气。”

　　末了，她又道：“我叫孟蓁，你呢？”

　　男生望着她的笑脸，面容如冰雪消融般，弯了弯眉眼，忽地也笑了。

　　“沈易舟。”

　　/

　　孟蓁送了铁板鸭，还顺道问了别人的名字，没拿沈易舟递过来的钱，爽快告别之后就关上了门，一转头就看见两双眼睛直溜溜地望着她。

　　陈秋雨打趣道：“长得还挺帅的吧？”

　　陈意远嘴里塞着鸭肉附和点头，虽然新来的邻居分走了他的半只鸭，但是也很难不赞同。

　　在送完东西之后，孟蓁心里那股气就顺了，脸上笑容格外灿烂。

　　“帅啊，学校里就没见过这么帅的。”

　　欣赏美貌嘛，不害臊。

　　“谁说的！”陈秋雨睨了她一眼，“我男朋友就比他帅。”

　　孟蓁瘫在沙发上耸耸肩，也不反驳。

　　不反驳倒不是说高子穆真就比新邻居沈易舟帅，只是无数次的争辩无果告诉她，处于热恋时期的人，通常都有八百米厚的滤镜，说的话不能当真。

　　陈秋雨瞥了一眼吃得喷香跟小猪似的陈意远，碰碰孟蓁的肩膀，故意压低声音。

　　“他等会就过来了，你和圆宝去他房间玩儿啊。”

　　这个“他”除了陈秋雨的男朋友高子穆就没别人了。

　　孟蓁努了努嘴，勉强点点头。

　　“得，见色忘妹，每次都拉我来打掩护，也不给点好处……”

　　陈秋雨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脑瓜崩，不甚文雅的翻了个白眼，“等会就把铁板鸭的钱给你，今天我请客！”

　　孟蓁嘻嘻一笑，搂过陈意远：“快圆宝，跟着我一起说。”

　　多年来同流合污的经验，让后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下意识的开口。

　　“——谢谢姐姐！”

　　“滚！！”

　　/

　　吃完铁板鸭之后，孟蓁假意要组成“不洗碗小联盟”拉着圆宝的手就溜了，给等会的小情侣们腾地方。

　　陈意远把上回被拼完的星空图倒了出来，央求孟蓁帮帮忙。

　　没一会儿，孟蓁就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陈秋雨站在门外喊了声“我去睡觉了”，就回房间锁上了门。

　　孟蓁答应了别人，走又不能走，只能留下来陪小孩儿玩拼图。

　　好在她还挺喜欢的。

　　这天一直到舅舅舅妈回来，吃了晚饭以后孟蓁才回去。

　　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

　　孟蓁一推门进去，看到陈怡女士虎着个脸坐在沙发上，顿时乖觉起来。

　　“妈，我回来啦。”

　　陈怡瞥了她一眼：“你还知道回来，过来，我有事跟你说。”说罢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孟蓁乖乖坐下。

　　“什么事啊妈，这么严肃，搞得我心里怪不安，我最近没犯错吧。”

　　陈怡淡声道：“马上要开学了，你作业做了没有。”

　　孟蓁心虚，低声嘀咕：“这都分班了，还有谁会检查作业啊。”

　　“谁检查，你老娘检查！”陈怡横眉一竖，“你给我在家补作业，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许去玩了。”

　　陈怡女士向来说一不二，压根都没给孟蓁讨价还价的余地，残忍剥夺了她出门的所有机会。

　　于是直到开学的前一天，孟蓁都没能出去放个风，老老实实的在家等着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