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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绿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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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潮
暮色也渐渐沉了,涌动的春水轻扣着缠绵的波涛,霉败的绿色几乎要从佐久早圣臣的身体里滴出来,咳嗽几声便呕出三两块毛茸茸的苔藓,他伸手捧住它,喉咙里像是被有毛昆虫爬走,几近瘙痒,血液沸腾着用痒意烫伤胸口,咕噜咕噜的几个泡炸开,脖颈,耳朵,全都是滚烫的颜色。
绿。什么是绿色的。和她共枕而眠的几个日夜,佐久早几乎找不见除她以外的任何一条绿色,他梳理她黑色的发丝,静静的潮就从颅顶盘旋而下,缠绕着他纤长的指尖,结实的手掌。一路向南抵达未曾造访的三角区,指尖上揉出大半个透明的春日,风也和煦,吹皱满池的絮,他紧绷的思绪。
乍暖还寒的时候,湿漉漉的空气压迫得清新剂、消毒水毫无容身之地,鼻尖缭绕的都是从她肌肤之内蒸发而来的,腾腾的热气,还有发丝、胸脯上咸味液体最后的结晶,白色。
也是白色,从他、她内里延绵出来的二分之一的距离,平铺在肌肤上、丝绸上、大地上,然后在暗无天日的温床里掀起洪涛巨浪,完成一次糜烂的、热烈的、春潮一般的生命滋长,随后又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被冲刷,淌进柔软的沟壑,积一洼褪色的湖。他们肩并肩平躺在床上,呼气声盖不过满窗涌入的绿色,伸出手臂绕过大海蜕后的躯壳,她以山峦般的姿势拥他入怀,紧贴着他的胸腔缓缓跳动,似乎马上喷薄而出,也许是要休眠到明天,总之是月亮出来的时候。而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月亮向他的脸庞上洒下绿色的,皎洁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