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偶像假戏真做了》麦茶茶

41、尊严

　　仔细回想，其实又很多不幸都有预兆。

　　命运会在你的人生轨迹里投下一小片阴影，用以预示一大片黑暗到不堪回忆的时光。

　　对沈天月来说，那预兆是安成擅自的出现，认真的追求，轻佻的消失。还有弟弟自幼孱弱的身体，平凡到负担不起风浪的家境。

　　安成的追求没有给沈天月带来多少困扰，只有少数同事秉持八卦的心态，锲而不舍地传一些风言风语。而安成忽然的消失也没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只留下了些微不可查的失落。

　　自从那次沈天月拒绝了安成的追求，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安成。现实里见不到她，网上也没有消息。再也没有那些早晚锲而不舍的寒暄，那些节假日里的小惊喜，那些贴心的关怀，下雨时停在公司门口的车，天晴时留在前台的阳伞。

　　生活一下子归于平静，幸好沈天月早就习惯如此，一个人平凡的生活才是她的常态，也只有在那么几个略感寂寞的深夜，她会稍微回想安成对她的好，一起说过的话，聊过的天。

　　她真的喜欢我么？大概，没有多喜欢吧。不然为什么会开始和结束都这样仓促，就好像在画廊的角落里撞见了一副稍感惊艳的画，虽然心生爱意，但是也能轻易因为超出预期的标价而放弃。

　　莫说后悔，她甚至没觉得遗憾。这段经历只会是她人生里稍微掀起了点点涟漪的插曲。

　　沈天月是这样以为的，直到有天深夜，电话里，她母亲哭着和她说了弟弟病危的消息。

　　她弟弟叫沈安平，才上高中。这小孩从他出生起身体就不好，从小稍微有点头疼脑热就能闹进医院。小地方的医院查不出什么，只说他是天生比别人免疫力弱些，体质不好。

　　大概是他名字里所蕴含的那份来自家人的期盼保护了他，十多年来虽然小病小灾不断，但沈安平也还算是平安长大了。他自幼被家里人照顾得多，性子有些文弱，还生了一幅和姐姐相似的女孩似的白净五官，以至于青春期之前常常被误会成女孩。

　　这大概是他此前的人生里最大的烦恼了，平凡而又奢侈的烦恼。

　　他很懂事，对家里人很好，和性子淡漠的沈天月也很亲。他知道自己从小给家里人添了多少麻烦和负担，所以一直惦念着要出人头地报答父母。他进过太多次医院，见多了医生护士救死扶伤的样子，便从小立志要当一名医生，一名优秀的医生。

　　然而沈安平的人生轨迹在他考进当地最好的一所高中那年却急转直下。他在沈天月刚刚进入华娱工作的第二年的暑假骤然病倒，小地方的医院无计可施，送到省会的大医院检查，终于查出了困扰了他多年的奇怪病灶。

　　沈天月牢牢记住了那个奇怪病症的名字。那是发生在脑部的先天疾病，发病率几千万分之一，是现今世上最罕见的稀有病症之一。患者会自幼免疫力底下，能活过十岁的都是少数，而且即便撑过了幼年，他们的脑部发育也会在青春期过后的几年里戛然而止，然后脑部神经机能迅速恶化，数周内患者就会变成植物人，然后迅速因为身体器官衰弱死亡。

　　国家对于这类疑难杂症是有补助的，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杯水车薪。沈安平在暑假结束，学校开学的那天进了ICU，靠着机器和药物勉强维持生命。

　　这个病在国外有手术后治愈的例子，但是国内的专家没有这方面诊疗经验，只给他出了保守治疗的方案，于是沈安平在ICU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月。

　　沈天月的父母顾及女儿的想法，瞒了她几个月，一直到家里几乎不能负担日常生活了才终于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里，她母亲说家里的房子已经卖了，问亲友借的几十万也花了大半。但是她还是不想让沈天月担心，说即便是豁出命也会护住她这个弟弟。

　　沈天月连夜从朋友和关系不错的同事哪里借了些钱，再加上她上大学时就开始存的那点积蓄，一共六万，一并给了她母亲。

　　她知道那是杯水车薪，可能不够她弟弟在ICU里住上一周，可她能做的只有那么多而已……

　　仅此而已么？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或许能帮自己脱离困境的人，一个曾经对她很好的人，安成。

　　半夜一点多，她用颤动的手指给安成拨了电话。她说不清那时的心情，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期盼。

　　“喂？有事？”一如既往的带着笑意的语气，虽然是半夜，但她的声音很清郎，没半点睡意。

　　“安总……我想求您帮个忙。”沈天月说话的声音在颤抖，她从没在安成的面前这样害怕过，哪怕是当时拒绝了她追求的那瞬间。

　　“你说。”

　　“我弟，就是我以前和你提过那个……他现在生病，在ICU。”

　　“要钱么？多少？”

　　安成平淡的语气让沈天月有一瞬间以为她会轻易地答应自己。她连该如何感谢和报答都想好了。

　　她们之间算是有情谊么，糊里糊涂被追了几个月，当了一段时间的朋友。

　　“八十万……”

　　如果要转去首都接受手术治疗，最乐观的情况还需要这个数目。

　　“这样。”安成就好像听见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一样，语气寻常。“上班前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面谈吧。”

　　“好……谢谢安总。打扰了。”

　　“没事，早点休息。”电话挂断，沈天月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

　　七点，公司大楼的保洁才上班沈天月就到了安成的办公室前。

　　安成也像是猜到她会早到一样，早早等在了办公室里。

　　那天她穿着合身的白色衬衫，袖子卷到上臂。鼻梁上架着平日里没怎么见过的金丝眼镜，身材修长，发型清爽，指甲修得平整干净，衣冠楚楚，但是眼神依旧轻佻随意，好像从来不知道严肃为何物。

　　沐浴在落地窗照进来的晨光里，安成的模样很光辉。

　　“安总。”

　　“坐。”面对黑眼圈浓重的沈天月，安成很客气地笑了笑，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八十万对么？你打算从我这里借？”

　　“是……”

　　“很遗憾，我没有借别人钱的习惯。而且是八十万，抵得上华娱一个中高层领导的年薪，这不是小数目，你应该清楚。”

　　“可是……”可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不足一提的小钱才对。

　　沈天月没能说出口，坐在她对面的安成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和善爱玩笑的安成，而是一幅生意人面孔的安总。

　　生意？我和她能有什么交易？

　　“就当帮帮忙……”

　　“如果你是我女朋友，我大概会很乐意帮你，但是可惜，你不是。”安成眼里带笑，说出的话却残酷无比。沈天月咬紧了牙关，垂眸不敢看她那张风轻云淡的脸。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该那么迟钝，意识不到你的追求。也不该那么轻易拒绝你……”

　　“后悔了？你觉得后悔还来得及？”

　　沈天月咬牙，肩膀止不住颤抖，遏制不住心里的火气。

　　“安总……您叫我来就是为了羞辱我么？”

　　看着沈天月刘海下清丽的眸子，那双总是漂亮而淡然的眸子里几种情绪凝成了厚重的黑色。安成饶有兴味，更开心了几分。

　　她想看见高天之月坠入人间，坠入深重的淤泥之中，变成凡俗中最肮脏丑陋的泥水。她想看见枝头高洁的白花零落成泥，变成粪土。

　　她喜欢美好的东西，得到和毁灭她们都是她的兴趣。

　　“不，我是想帮你的。”

　　沈天月抬眼看她，瞧见她眼里赤裸裸的欲望。

　　她一直觉得安成是个有点异常的人。她在人群中会和所有人都有疏离感，眼里兴致寥寥，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有趣的东西，她平日里总是穿着最正式的西服，打扮永远清爽干净，但她却永远都有一双轻佻的眼睛。

　　玩世不恭却成熟，温和却残忍，对什么事都饶有兴致却又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

　　那一瞬间，沈天月终于明白了她身上违和感的来源，这个人性格撕裂的缘由。

　　虚无，她表现出的性格全部是来源于对于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深重虚无。因为虚无，所以她随心所欲，像小孩一样凭着心情做出大部分选择。

　　然而此刻，她终于展现出了真面目，让人不敢直视的真面目。对一切都无所谓的她终于找到了能让自己欢愉的东西。

　　“安总……”

　　安成双手交叠，手肘撑在桌上，直直地看着沈天月。

　　“三年，第一年八十万预先打给你，之后每个月五万，合同到期一次结清。”

　　“什么？”

　　“包养合同，情人关系。”

　　在走进这间办公室之前，沈天月从来没想过安成会对她说出这两个词。

　　上司，朋友，追求者？可笑，她自始至终都心怀不轨，所图不过是把我的尊严撕碎践踏，以满足她一时的恶趣味。

　　为什么，践踏和屈辱我这样的人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处心积虑，为什么要装模作样地表现出温情和关怀，让我误会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甚至是朋友。

　　“哭什么？不愿意？”

　　沈天月没意识到自己落泪，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眼泪已经在膝盖上晕开了一片。

　　“我不太懂安总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本以为是以对等的地位对话，没想到对方一来就将自己的尊严踩在了地上。沈天月极力压抑哭腔，说话的声音却还是颤抖。

　　“我也不太明白，但是我从来不考虑那些。”安成躺进椅背里，很放松地转去了落地窗的方向。“合同在你面前桌子的抽屉里，同意就签一下，不同意就请回吧。”

　　“我签。”

　　噙着泪水，沈天月咬着牙说话。只有成年人才会懂，有很多东西是远远重要过尊严的。

　　那天是沈天月第一次承欢。

　　她除了疼痛根本什么都感受不到，于是紧紧地咬着牙，噙着泪，逼着自己不许求饶。

　　安成看出了她的倔强，半点也不怜惜，执着地磨着她，直到她无声地泪流满面，汗湿的刘海下，漂亮的眸子里露出恨意。

　　曾经的回忆在尊严被践踏，□□被蹂躏的痛苦中全部化成了漆黑的脓水。那些留藏在心里的一点点信任，一点点欢喜，一点点仰慕全部消融于鲜血。

　　那之后的每一次“欢愉”都是如此。沈天月几乎感受不到快乐，她不理解安成的不知节制，乐此不疲。她眼里，安成是个不知道为什么执着于折磨自己的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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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成年人才会懂，有很多东西是远远重要过尊严的。感谢在2023-01-03 15:32:59~2023-01-05 09:2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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