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偶像假戏真做了》麦茶茶

37、选择

　　萧明远想到的借助外力给沐潇搜身的法子并无什么不妥，只是沐潇在宫里金枝玉叶养了十来年，虽并不是自持尊贵，但多少对他人的接触有些抵抗，更何况风尘女子下手没个轻重，也不避讳羞耻之处。

　　沐潇在三五个姑娘的手底下连拉带扯，手脚并用地抵抗躲避，羞愤怒骂，最终也没能躲过被几个人上下细细摸索，最后衣衫凌乱的命运。

　　红着脸晕乎乎地从那烟花巷里出来，沐潇心情复杂，低着头走在人群中，莫名有些心虚。

　　脚步匆匆，一个没留神差点撞进一个人怀里。抬眼是那身熟悉的装扮，蓑衣斗笠，发白的麻布鞋子，腰间佩刀粗犷。和方才在小巷子里遇见时不同，他撩起了帽子上遮面的布帘，露出了和穿着反差巨大的俊朗的五官。

　　“你……”沐潇原本没想理他，但看到那张年轻到显得稚气，还有几分书生气的脸，她还是愣了神。

　　萧明远拱手施礼：“姑娘，在下今日多有得罪。边城不稳，我也是为了国家大义，姑娘莫怪。”

　　沐潇抬眼瞪他，张嘴想骂，想想又忍住了。

　　“既然如今已经知道我并非细作之流，公子为何还要拦我离去。”

　　“见怪，小可还有事与姑娘相商。”

　　不抱敌意时的萧明远一改江湖草莽的行事风格，连说话也一下子文雅了起来。

　　沐潇心里没好气，绕步前行：“罢了。公子江湖人士，一言不合便以刀剑相挟，威风得很，小女子不敢奉陪。”

　　“姑娘……”

　　“停步。公子再追我便叫官差了。”

　　望南城里百姓不多，即便是最热闹的集市也没多少人流。两个官差前后走在大道上，步态悠然，像京城里没正形的公子哥。

　　萧明远不依不饶，他从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几步追了上去。

　　“姑娘先听我一言再走不迟。”

　　“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莫再纠缠。”大街上，沐潇在前面快步走，萧明远一边嚷嚷着一边跟在后头，模样颇有几分滑稽，引得往来人频频侧目。

　　“不是，我，我找你们沐阳公主有要事！”

　　沐潇觉得好笑。你想见她，我还见她呢。

　　**

　　打板结束，苏陈终于演完了这段状况频出的戏。

　　作为男主角，萧明远有一种大部分男主都拥有的特质，热血。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他永远会积极应对，绝不轻言放弃。

　　这个特质在戏里给沐潇添了许多麻烦，可以说是擅自被他盯上又擅自被追着不放。在戏外，苏陈也烦透了他，她不喜欢男生，哪怕是因为一张俊朗的脸名声在外的盛杰，以至于每一次和盛杰对戏都要付出许多额外的努力，去克服心里对他性别的恐惧以及对他的厌恶。

　　在看这些表演的时候易安的表现很异常，他常常露出惊讶的表情，却几乎从不叫停，仿佛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终于，在这次拍摄完成之后，易安叫住了苏陈。

　　八月初，正是天气最热的时节。易安来的时候，赵诗凌正在给苏陈擦汗。天虽热，但赵诗凌一点也不嫌腻歪，在剧组的角落里一只手搂着苏陈的腰。周围人来人往，大多已经司空见惯，没有人打扰她们。

　　易安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脖子上挂着擦汗的毛巾，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烟，慢悠悠走过来挥手。

　　苏陈多少是害怕易安的，瞧见他有些瑟缩。易安和善笑笑，不知什么时候起又变回了戏外那个慈祥的小老头。

　　“小苏啊，和你聊点事情。”

　　“您说。”半贴着赵诗凌，苏陈拘谨地缩着肩。

　　易安看了眼赵诗凌，不怎么客气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回避。

　　“怎么了，易导有事么？”赵诗凌全不理会，安稳站在原地。

　　“你先回避一下，放心，不会把你家小丫头怎么样的。没看出来还挺护犊子。”

　　赵诗凌无奈笑笑，拍了下苏陈的腰：“那行……你和易导说会话，我等会再来。”

　　苏陈想留她又不敢，只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小苏啊，你对赵诗凌和盛杰以前的事情有了解么？”

　　“一点点。”

　　“说说看。”

　　“赵老师以前和盛老师在一起过吧。”在别人面前，苏陈对盛杰还是用的尊称。

　　“不错。”易安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边抽烟一边说：“依你看，这两个还有和好的可能性么？”

　　苏陈有些惊讶：“易导觉得让他们复合会比较好么？”

　　南城这么大的ip，这么大的投入，剧组自然会希望戏外也有些可以宣传的噱头。

　　就比如说，男女主的往日纠葛，或者是旧情复燃。

　　“不不不，我是问你的意思，和我的想法无关。”

　　“……我不知道。赵老师对我很好，但是在感情方面，她其实没有许诺过我什么。我对盛老师也不了解，不知道他们的过去……”

　　这下轮到易安惊讶了：“你们不是情侣么？”

　　苏陈苦笑：“也算是吧。”

　　毕竟已经正式地签了合约。

　　易安表情有些复杂，想了许久犹豫说道：“那你觉得，对赵诗凌而言，你和盛杰谁更重要？”

　　苏陈没太多自信，结节巴巴：“目前的话大概是我吧……我不确定。”

　　“……那说回戏里。南城这部戏有一个地方我一直没有敲定，准备边拍边改。在原本的剧情里，沐阳和沐潇都对男主角有感情，这也是她们后来有矛盾的主要原因，但我觉得如果仅仅如此容易显得俗套，所以没有在剧本里多提示，也没有在这方面左右你们的表演。”易安把抽到只剩下半截的烟在地上碾了碾。他的语气很轻松，表情却极为认真。

　　“赵诗凌和盛杰戏里戏外的关系是相似的，你和赵诗凌的关系，也相似。站在你的角度看，你觉得这三个人之间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感情线。”

　　感情线的走向事关故事整体的脉络，这么重要的事情易安没有找赵诗凌盛杰或者是其他编剧谈，反而找了苏陈。

　　“这么重要的事情……”

　　“你只管说。很多时候角色是比创作者更懂这个故事的，所以我会经常询问演员的看法。”

　　“……赵老师在很早的时候就和我说过，沐潇对沐阳的感情表达要更像爱情一点才好。”

　　“为什么？”

　　“第一，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男女爱情才轰轰烈烈。就像您说的，如果每一个故事都是男主为了女主豁出命去，那未免俗套。”

　　“你接着说。”

　　“第二，赵老师说，感情就是感情，不应该被定义。沐阳沐潇这对姐妹就是互相喜欢，视对方如自己的生命。这样的感情是真的存在的，在现实的家人间，朋友间也是存在的，我们不应该因为它不符合一贯以来影视剧的传统，或者说容易被误解就避而不谈。”

　　在内娱，同性之间的感情，还是一对没有血缘的姐妹之间的感情恐怕是多数影视创作者不敢提及的。不论纯洁与否，大家可能会更倾向于把这两个人的关系描写得平庸一点，俗气一点，只要可以不引起误会。

　　但是近年来风气也在改变。小众影视作品中女性角色的关系也在发生变化，两个女性角色之间的牵绊和矛盾也渐渐从争风吃醋的藩篱中脱离，开始变得和男人无关。

　　“易导。我不知道赵诗凌会不会再喜欢上盛杰，就像我不知道沐阳会不会喜欢萧明远一样。但是我和她的牵绊是真的，不论是不是爱情，我和她也是互相托付，互相依赖的关系，这不会输给普通的男女感情。”

　　易安低头抽烟，若有所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要传统的感情线。”

　　“对。”

　　迄今以来这样的影视作品并不少，但成功的不多。感情线不明晰会导致每个主要角色看起来都像是暧昧关系，容易招致传统观众的反感。

　　但苏陈有自信，她和萧明远的戏不会看起来暧昧不清。毕竟她对盛杰以及他的角色的嫌弃在戏里戏外都是真实的。

　　反而她和赵诗凌的戏会显得姐妹两个关系亲密，或者说，没那么清白。

　　她如此建议也有私心。毕竟她在和赵诗凌炒cp，电影剧情这样发展，对她们现实中cp的热度大有好处不说，还能压盛杰一头，一石二鸟。

　　“所以你至今以来都是这么演的？”

　　“对。易导您没有太提感情线的问题，所以我和赵老师就一直按这个理解去演了。”

　　易安笑了笑：“我一直在琢磨你戏里那个劲头是怎么回事。你那一半害怕一半嫌弃的样子不像是演的。”

　　“可能确实多半不是演技……”苏陈缩了下肩。

　　“好，不是演的好。假的怎么也赢不了真的。”易安抬起头来，仿佛下定了决心。

　　作为国内最优秀的导演，他很懂得利用一些戏外的因素。比如如今剧组里三个主演的关系纠葛。

　　演不如是，假不如真。再优秀的表演都不如真实感情的流露，既然如此何不把他们的感情关系原本照抄到故事里。

　　一下想通了之后，易安一步不停，边走边催促几个跟组的编剧改剧本。

　　赵诗凌在一边观望了好久，看见易安离开才终于回来。

　　“说什么了？”

　　“说您会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那位盛老师。”苏陈心情不错。

　　“什么？”赵诗凌摸不着头脑。

　　“反正是好事，之后你就知道了。”

　　近来看见赵诗凌，苏陈常常觉得心口那块伤疤隐约发痒，像是陈年的旧伤即将愈合。

　　如果连我过去的伤痕都可以接受，那我能不能真的期待我们之间的未来，赵诗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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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