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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惊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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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三日有余。
我被拘禁在一处荒僻幽静大院内。
却如同被圈养的小妾,每日锦衣玉食,更有丫鬟、小厮随时伺候。
头上缀满珠翠,身披绮罗裙衫,脚踏锦织纨鞋。
比之于家的物质生活要高出太多太多。
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表面是锦衣玉食的侍候着,实际是就近监视。
这座园子有五处出口,虽是矮墙却有许多人把守。
别说出园,便是出了这房门都非常难。
无法看清外界的布局,更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我双手紧张绞在一起,看到印在手心那块细小僵硬的伤痕,早已恢复了原来颜色。
我曾经非常好奇,为何一旦我受伤了,伤口会迅速结痂复原?
难道是穿越女特有的体质?
无法像小说中那些清纯活泼、机智勇敢的穿越女那样,既来之则安之。
只能研墨,展开宣纸,执笔作画,宣泄心中的不安。
杜丽娘因情而病,因情而亡。一梦醒来,不见梦中人,又回到可悲的现实中。
她想:假如要爱就爱,生死随人愿,那人生还有什么可忧患的?
她感到病体日益沉重,却不愿自己的美丽随同生命而逝去,便轻描淡扫,画出春容,将其埋于梦中相约之地。
客途之中的柳梦梅无意中来到荒废的杜府花园,游赏中看到太湖石下压着一个檀香盒子,一幅画卷隐然其中。他将画卷带回家中细细揣摩画中人的身份,整日与她朝夕相对,一番颠颠倒倒、痴痴狂狂,对一幅捡来的画又说又笑。
柳梦梅对画中人说:“每天你就这么陪伴着我,早间、晚间我供奉着你、唤着你,你就权当我孤单旅程的伴侣吧。”
这就是《牡丹亭》中著名的一段《拾画•叫画》。
我刚要收笔,外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丫鬟、小厮们躬身退了出去,洛言一袭黑底金丝锦衣缓缓踱进来。
我头也不抬的笑道:“贵足踏贱地。”
“不敢,贱足踏贵地,”他抿嘴笑说,向前瞟一眼摊在桌上的水墨画,接道:“于姑娘果然不凡,自若从容。”
我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宣泄方式。
“只是•••••”他嘴角一勾,扬起一丝嘲讽。
我蹙眉。
早已对他失望透顶,初见时他置我与春香为险境,坐视不管,冰冷且嗜血。再次重逢却一再试探于我,加之任意拘禁我,心底更加鄙夷。
我抬头直直看向他满是玩味的双眼,笑道“只是?只是殿下为何囚禁我?明明那道人也奏响九尾弦琴,为何独独设计于我?莫不是殿下看中民女,特地掳来做宠物养?”
洛言甩手于胸前,宽大的水袖随即扬起翩飞,滑过一丝涟漪般柔和曲线,仰头一阵大笑,道:“于姑娘,当真想不到你如此有趣,只可惜你一心作画,这外面可为你翻了天。”
我蹙眉,睨他一眼接道:“殿下,有人疼有人爱是好事,我无愧于心,倒是殿下,您一再与我为敌,目的为何?”
“于姑娘,果真心思单纯,”他挑眉揶揄道。
“总比某些不义之人好些,殿下需记着,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装不下去,收敛笑容,含恨的说道。
“于姑娘,当真以为只凭你一人,便能顺利出走连泽?便能一路顺畅到达洛城?”
“什么意思?”
“初见姑娘时,你身上有种凝香,是修道之人无为子老人所练,天下只有三颗,都被供奉于皇庙香堂之上,你一个小厮装扮之人何处所得?”他渐渐走近,拉进我们之间距离,才道:“我外出跟踪,却发现你身后起码有两批影卫人马?试问一个平民女子如何得皇宫影卫相护?你以为只凭一己之力就能杀得了那莽汉?”
有人跟踪我?还是影卫,竟然不止两路?!我怎么没发现?
我心如鼓擂,面上却只能故作平静。
“姑娘不知,现在身价已值一座洛城麽?”
我皱眉,愤恨的看他,要我卖身?
“你弟弟当真•••••”他叹口气道“他主动找到我,说要将整个楚国三百五十八处钱庄,六十三处府邸让于我。可惜呀,有人开了天价,有人要你,”他揶揄的轻笑,纤长优雅的手指堪堪划过我脸庞,停在我脖间,张手用力收紧,勒住我脖子,望着我的双眸满是寒意,恨恨问:“说,你到底是谁?!”
我双手紧紧拽着他箍在我喉间的手,脚不断空踩着,呼吸短促无力:“我•••是于菲。”
他手一松,我直直摔倒在地毯上,揉揉发痛窒息的喉间,呛出了两粒眼泪。
“于菲?哼,探子来报,你那出身青楼的母亲根本无生育子嗣能力,才使得你爹爹冷落她,你又从何处而来?只怕连自己父母都不知是何人吧?”他唇线一勾,显得揶揄讥讽,朝我甩了甩衣袖继续道:“今日就算我不杀你,你到了他那里照样必死无疑。”
谁?
他是谁?
我皱眉,这些年我一直将自己锁在园中,见过的人极少,更少开罪于人。
“你以为他讨了你去,就必定会荣华富贵?哈哈••••真是可笑,”他仰头笑道,转身直直指着摔到地上的我,气愤道:“他竟为你背信于我,施压于我,他以为我这么好欺负麽?”
他扬手,桌上的字画、砚台、毛笔和杯盏悉数被摔到地上,发出阵阵乒乒乓乓清脆的响声,我立马躲一边的角落,他愤懑接道:“告诉你,我偏不如他的愿,他枉顾储君之位,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大本事。”
屋内一阵可怕的沉默,只听到两人细微的喘息。
一切都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甚至有些害怕和不安,身如浮萍,对未来方向难以掌握,被当做棋子,任意对待。
怎么办?
逃?
逃到哪里去?
那两路人马又是谁?
连梵?
我只认识他一个皇室子弟。
另一个呢?
“别耍花招,明日送你一份大礼。”
我嫌恶的瞪着他的背影消失于门外。
只觉一股股冰冷的寒意流遍四肢百骸。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坠,怎么也止不住。
我无法再说那些话来自我安慰,“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了,再去追究也没任何意义,我就是我,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
是这样麽?
最初到洛城只为看牡丹花开。
未到花会,却被拘禁独院,成为井底之蛙。
在这个奴隶制国度,让我怎么和他们说品德,道人权?
我是谁?
不是于菲麽?
现代女,陈于菲。
穿到了古代,就成了寒门之家的庶女于菲。
这个身体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