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空臾

8、第 8 章

　　施正轩买的蛋糕是小寸的，两人慢慢悠悠地吃完，也不太会觉得撑。
　　吃完蛋糕戚言就把施正轩这个祸害以“上班早早休息”为由赶走了，施正轩则大发善心地体谅某人的薄脸皮，没再多逗。
　　戚言晚上躺在床上，少见的有些失眠，不知道是兴奋多一点，还是期待或者是激动多一点。
　　其实这种类似的感受，戚言曾经在学校里体会过。
　　初二时，戚言的数学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应班主任的要求，报名了当时市里举办的数学联赛。
　　戚言紧锣密鼓地筹备，挑灯熬夜刷了半个多月的题海，最后不负众望，拿下了第一名。
　　那会儿戚言的心情也是这样，既激动又期待，不同的是，当时的心情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失望在所难免。
　　而现在，戚言希望这种愉悦的心情能一直保持下去，直至变成习以为常，直至不再为之忐忑忧虑为止。
　　戚言想，人果然都是由欲望交织的生物，刚拿到手里就迫不及待地妄想长久，典型的贪心不足。
　　——
　　戚言最近的状态出乎意料的好，胡钰是最早发现的——精神状态出奇得好先不说，手机也寸手不离的握着，不知道在宝贝什么。
　　有时候还会无缘无故地对着手机笑上一笑。
　　这就不止是惊悚，而是活见鬼了。
　　认识快两个月了，胡钰就没见他正儿八经乐过，淡漠得活像出家后又还俗的僧人。
　　“我看你最近红光满面的，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胡钰满脸好奇，手里的巧克力包装袋都快怼到戚言的脸上了，“啧啧啧……快点老实交代，我都琢磨研究两天了，可憋死我了。”
　　隔着口罩，戚言不会真的相信他能看见什么红，就是故意臊人呢！
　　戚言倒是坦诚：“我谈恋爱了。”
　　咕咚——
　　胡钰一口巧克力滑进气管，呛得她死去活来，对着自己的胸口一通猛拍。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胡钰顶着一眶要掉不掉的眼泪，哀怨地看向罪魁祸首，并竖了个拇指：“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戚言递给她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胡钰欣然接过，灌了好几口，才终于舒坦了，完了又是一通追问。
　　“我说，到底是谁下手这么快，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人，不厚道啊！啊？戚言你说是不是。”胡钰瞎说八道地闲扯，“好歹咱俩也是超市里叔叔阿姨公认的‘暧昧对象’，是吧？”
　　从胡钰来的第二天起，就有人私底下猜俩人是不是在搞对象，甚至还有人八卦到胡钰面前，直把她乐得不行，转头就把这“闲话”一字不差地告诉戚言。
　　戚言听完，当场就问胡钰：“介意吗？”
　　但凡胡钰有个对象，这都误会大发了。
　　胡钰哼笑：“我才不在乎，再说了，有你当挡箭牌，得剩省下多少意图给我牵线搭桥的媒婆媒爹，当然，你也是受益人，就当互惠互利了。”
　　就是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戚言就抛弃胡钰，另寻新欢。
　　虽然也不曾有过“旧欢”。
　　但禁不住胡钰求知欲旺盛，抓心挠肝地猜测——到底是怎样热情似火的女孩子，才能攻下戚言这座“不近人情”的冰山。
　　胡钰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也就这么问了。
　　戚言依旧坦率，仿佛交待的不是什么大事：“一个邻居。”
　　接着又慢慢补充了一句：“是个男人。”
　　胡钰挑起一方秀眉，啧啧称叹，接受度好的离奇：“啧，这个世界真小，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
　　柜门同样不讲究，敞得彻底。
　　就从这种“知无不言的坦诚”来看，两人确实是一对挺合拍的朋友。
　　胡钰说完，又正儿八经地追加了一句：“不过放心，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当然，你也一样哦！”
　　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这种小众的恋爱方式。
　　戚言明白：“嗯。”
　　就戚言这种对着朋友以外的人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性格，胡钰也不可能担心他会把自己的事情兜出去。
　　但是嘛……
　　“你男朋友可以。”胡钰甚是体贴地朝戚言眨眼。
　　戚言先是无言以对，而后想清楚这句话的前因后果，自然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刚下班，戚言就接到施正轩打来的电话：“戚言，下班了吗？”
　　“刚下班。”听着电话里头偶尔响起的鸣笛声和沉闷回音，戚言问，“你还在外边？”
　　以往这个点，施正轩早回家待着，等戚言下班了。
　　施正轩笑着：“嗯，那你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戚言一愣，瞬间把胡钰忘在后头，马不停蹄地朝负一楼的停车场奔去，然后再靠近电梯口的位置，看见了倚在车门边，闻声看过来的施正轩。
　　“来得还挺快，我刚下车没一分钟就看见你了。”施正轩没皮没脸地调侃道，“怎么?一天没见，想我了？”
　　习惯了施正轩的调笑，戚言也没觉得有什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想你了，想早点见到你。”然后上前一步，伸手抱了一下对方。
　　施正轩理所当然地回抱，却猝不及防听到前方传来的抽气声儿，以及一个抱着手机目瞪口呆的女孩儿。
　　戚言也听到了，转身一看，居然是熟人。
　　胡钰也是倒霉，没想到换个衣服的工夫戚言就跑没影儿了，连招呼都没打，上电梯忙着给人发微信又不小心按错了楼层，走出停车场才察觉出不对。
　　下都下来了，想着停车场出口里公交站不远，胡钰也就没回头，结果这一拐弯，没个心理准备，直接撞破了某人的“奸情”。
　　戚言：“……”
　　“你怎么在这?”
　　胡钰心说，这话该我问你吧！
　　但面上却干笑，视线从施正轩那张俊脸上一晃而过，略微尴尬地反问戚言：“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戚言这才想起来：“抱歉，走的时候忘了跟你说了。”
　　胡钰连忙摆手，隔得八丈远还意思意思往旁边躲了两步，一脸“你们不用在意我”的表情，还做着一副要跑的架势：“没事没事，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说完，果然小跑着溜了。
　　余下的戚言，转头跟带着笑意的施正轩相对无言。
　　施正轩失笑，打开车门，对戚言说：“上车吧，先回家。”
　　戚言坐上副驾驶，拉上安全带，适时开口:“她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嗯?”施正轩侧脸，有些惊讶，“你跟她关系很好?”
　　注意到施正轩扫过来的视线，戚言身板一直，嘴巴秃噜着全交待了：“还行，一开始只是同事，现在是朋友，而且她……”
　　施正轩目不斜视：“她什么……”
　　戚言：“她喜欢女生。”
　　“……”施正轩眉眼间的笑意加深，乐道，“你解释得这么清楚，就这么怕我误会呀！”
　　戚言：“嗯，不想让你……多想。”
　　施正轩叹气：“你可真是……”坦诚得出乎意料。
　　一开始施正轩喜欢逗戚言，就是觉得他每次被迫直话直说的时候表情总会有一些微妙的变化——那种介于害羞和无奈之间的别扭，特别有趣。
　　可是现在等他养成了坦然自若的习惯，反倒是施正轩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撩人不成反被撩的感觉。
　　啧，失策。
　　回到家里，戚言立马就被施正轩抵在门上，一手搭在腰侧，一手扣住后脑勺，一顿亲。
　　施正轩绝不承认自己在“找场子”，而是如他所说：“这是对你坦诚的奖励。”
　　戚言抿着微微发烫的红唇，垂着脑袋，低低地“嗯”了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饭是两人一起做的，施正轩洗菜煲汤，戚言炒肉装碟，两人相互配合又两不耽误，平凡而又温馨。
　　第二天还要上班，两人便没有去公园遛弯儿，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个看欢乐逗趣的脱口秀，一个埋头专注地继续看小说。
　　就是施正轩时不时爱捣乱——要么嘴欠，问问戚言刚刚某人某句话好不好笑；要么手欠，去勾勾戚言的手指头、撩撩戚言的耳朵。
　　反正能给人找事儿绝对不消停。
　　戚言的脾气则好得不讲道理，既不恼，也不觉得烦，实在被闹腾得静不下心看了，就收了书，陪施正轩一起看电视。
　　期间，戚言去厨房削了一盘水果，两人边吃边看，边看边聊，好不悠闲。
　　转眼到睡觉的点儿，眼瞅着施正轩还没有要回家的想法，戚言索性顺势对他说：“轩哥，要不你今晚睡这儿?”
　　施正轩一只胳膊搭沙发背上趴着，意料之中地笑了：“邀我留宿啊！……”
　　戚言当然知道施正轩在想什么，点头：“嗯。”
　　“那我睡哪?”施正轩问。
　　戚言很轻地笑了一下，下巴对着客卧一点，说：“那里。”
　　施正轩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戚言指的哪儿，倾身把头埋在戚言耳边：“我拒绝，好不容易登堂入室了，怎么能睡别的地方。”
　　戚言头一歪，尽量躲开耳边呼来的热气，调皮道：“那……我睡客卧?”
　　施正轩气笑了，吻上戚言的装聋卖傻的嘴，严肃拒绝：“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