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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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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满目碾过心坎儿落下的红,喜庆的红灯笼在风中打了璇儿。
这皇宫里韬光养晦的万岁爷,熬到了摄政王过世,马上就要亲政了。本该是大喜的日头,可慈宁宫又下旨,往宫里塞了个科尔沁的人,做坤宁宫的皇后。
万岁爷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拿捏着算计。
福临正闭着眼,眉宇间的焦躁还未散开,那慈宁宫又来了旨,太监总管吴良辅道:“说是,宫里的奴婢配不上做迎亲女宾,就从外头的王爷府里借了些福晋。已经拜见过老佛爷,被打发着来给万岁问安。”
乾清宫是一片死寂,福临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堵,他抬手,将桌上的东西全推到地上去。
霎时间,所有人都跪了一地:“万岁爷,息怒!”
这些人的声音吵得福临头更疼了。
明明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汉军旗,如何在他面前总是高高在上,怜悯他的样子。
一排的花盆底鞋在香雾里站着,董萼的神色淡漠。
“万岁爷,息怒。”
他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如同在梦里,虚幻的像一阵烟,他探过许多次,都抓了个空。
福临抬起头,看向那张许久不曾见的脸,是说不出的生分和疏离。福临的目光快速扫过董萼身上,落在别处:“你叫什么名字?”
被点到迎亲女宾上前行了礼,报了谁家的名,他一概没听清。
迎亲女宾,一个个站起来,可等到了那女子。福临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淡声道:“朕,让你起了么?”
董萼的口上擦着淡淡的胭脂,娇艳欲滴,嗓音是软弱如江南的米糕:“妾,是襄亲王的侧福晋,汉军旗,董萼。”
都是老佛爷派来的人,只有这一位被罚跪了。
他好讨厌这副慈悲面孔。
往昔里,董萼总是这么看着他,可眼下这是乾清宫,她还以为是从前么?又或是,她瞧出他被迫娶皇后的怒火,这女人,是在心里笑他懦弱。
还装出恭顺的低着头,和众人无异。
“汉军旗的,也敢到乾清宫来,脏了朕的地。”
皇帝的厌恶,都写在脸上。
那女人依旧静默的跪着,露出脖颈后头的一处皎如月光的白。
“万岁爷。”吴良辅心里着急,可也不敢明说,皇帝和慈宁宫的关系疏冷,这些人又刚好撞到枪口上:“到底是,老佛爷遣来的,要给些脸面。”
“滚出去。”
一群人被赶出乾清宫,殿门紧紧的关上。
时间长了,董萼的腿也是该跪麻了,要来求他的。
福临端坐在銮仪之上,计算着时辰。
可那女人还跪在地上,浓黑的睫垂下来,双手交错的放在膝前,举止之间有种说不出的端庄圣洁。可他就是想将她拉下神坛,做红尘俗世里的女人。
福临在偷瞧着她的同时,董萼也抬起了眸子,唇上一片胭红。她的远山黛微微蹙了下,不动神色的在看她。
福临慢条斯理的从銮仪里站起来,他走过去。将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凑的近看,果然是胭红的:“也是,这女人嫁了人,兴许就为他人改了性子。”
董萼不明白他说的什么,出声回道:“人长大了,性子自然是会变的。”
他们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这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并不像那些奴才怕他,也不像朝廷里的臣子敬畏他,她并不在意他的想法。
对自己甜甜的笑,是董萼的求生本能,同样这笑容也能给了旁人。
董萼肉嘟嘟的耳垂下,荡着两颗明珠,荡得福临胸口一滞。
自从见了她,他心里是越发的不舒服。
福临弯腰掐着她的领口,撕拉一扯,露出更多的白,明晃晃的,像是她抓不住的人。
她瘦弱的手,就落在他的臂弯之间,逃避着:“万岁爷,是气妾没选您么?”
董萼的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能让他安下心神:“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是,万岁爷永远得不到的人。”
说着,董萼的头歪了一下。
这没心没肺真是讨厌,总有百般法子,惹得他在意。福临的视线扫下去,见着底下的女人,眼神干净。
“怎么,不笑了?”
“妾,许久不曾笑了。”
福临毫不留情的捏住她的下颚:“朕是天子!朕现在就命你笑!”
他将她的所有小细节,都看在眼里。
董萼的这张脸他分明早已经忘了,可当她那贝齿露出来,笑的艳。福临的就有些如喝醉酒了酒,只为她着迷。
“妾,入宫前,王爷曾书信嘱托妾,让妾祝贺恭贺万岁爷大婚!”董萼嫁为人妇,肌肤细腻,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儿风情。这是日子过得极好,哪里还有时间念着往昔。
“你怎么敢!”
“妾对九爷做过那样的事,现如今,还能再做一遍。”
突如起来的重逢,她还是这般的放肆。是算计好了他的心意,以为他始终放不下她。
福临把人压倒在地面,再次命令道:“给朕笑!”
“万岁爷,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她眉眼带笑,是说不出的肆意。
“放肆!”
那柔弱的女子张开双臂,贴上来,福临的身子猛地一颤,只听耳边甜软的嗓音响起:“别怕,做噩梦了而已,妾抱抱你。”
谁要她的虚情假意的怜悯,这一切都不过是她骗人的假象。
地龙烧起来,热的他像是要蒸透一般。
福临咬住她的双唇,将那烦人的口脂一并吞了。
董萼的嘴好似花中最甜的蜜汁,让人怎么也采不够,他恨她的无情。福临的手指勾着董萼的发,他要狠狠地罚她,直到她哭出来。
他才不稀罕,她会痛。
只是当那女人如一滩死水般,消失在怀里,福临猛的惊醒。
“董萼!”
福临大口的呼吸,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那明黄色的帐子被外头的风吹的鼓起来。
这里还是乾清宫,黑暗之中,哪里还有那女人的身躯,都幻化成泡影。
“万岁爷,可是又惊梦了?”明黄的帐子被从外头掀开,在外头值夜的大总管吴良辅,连摸带爬的进来。
福临的掌心,落在心上,久久不能平息:“几时了?”
“回万岁爷,丑时了。”
“备水。”
吴良辅打了个千儿,下去后,让宫人伺候万岁爷沐浴。毕竟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没有人陪着睡,是不行的。
今年是十年难遇的寒冬,坤宁宫里也入住了新皇后。
为这皇帝大婚,宫里前前后后准备了整一年。因着新皇后身份贵重,宫里的那些宫女出身,是配不上做迎亲女宾的,老佛爷就下了一道旨,向外头的王府去借人,充作皇后娘娘的迎亲女宾。
这些入宫的女宾,都是王爷的嫡福晋和侧福晋,是也不用做太劳累的活。一般便是在主子面前递个东西。
说来也怪。
在大婚前一日,便有这么一位女宾,是襄亲王刚过门的侧福晋,是个汉军旗的出身。她触了万岁爷的眉头,被罚了跪。
这可是乾清宫上下都看得见的,万岁爷让人跪了一个时辰,若不是慈宁宫来人,那如花似玉的侧福晋,险些就要昏过去。
真是,折腾人。
吴良辅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万岁爷不喜的人,就算她呼吸一口空气都是错的!哪能是故意折腾人……
好不容易,等到大婚结束了,本以为,都能回归原位。万岁爷今日却找了他来,没头没脑的,提起了一件事:“襄亲王在外出征,可时常有给家中送书信?”
皇帝不是从来不过问这些事?吴良辅老老实实回答:“襄亲王和嫡福晋成婚好多年了,感情一直不错,书信往来也是正常的。”
“只有嫡福晋?”福临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旁人呢?”
“旁人?”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难测,吴良辅道:“要不,奴才派人去打听打听?”
福临脸上淡淡的,决绝的道:“不必了。”
能让皇帝记着的人,不简单,吴良辅也记起来一件事:“老佛爷倒也是问起过的。”
“慈宁宫说什么?”福临眉头一皱,还是挂了心,问道。
皇帝和老佛爷闹也不是一两天了,更何况,那日的事,大家都明白的!皇帝不会为一个襄亲王侧福晋而生气,是在借着由头,打慈宁宫的脸呢!
“老佛爷说,侧福晋着实可怜见的,身子又弱。”但皇帝不喜欢,哪里能留的下人,被连夜送出去的。
董萼可怜?那女人,有什么好可怜的?
总是让旁人难受的。
福临听了她被连夜送出去,又心里一沉。董萼到了冬天最怕冷了,还记着那女人手腕脆弱的一捏就会断似的。
“万岁爷,您说了什么?”吴良辅没听清:“让奴去打听打听侧福晋,而不是襄亲王府?”
“吴良辅,滚出去。”福临高高在上,眉眼间,已有了怒意。
“嗻!”
等吴良辅爬出了乾寝宫。好家伙,万岁爷的眼神可真是吓人!
可他毕竟是伺候皇帝多年,明白他的心思。是要知晓那位侧福晋的事情,既然皇帝问起,那便是要紧的大事。
吴良辅连忙遣了人去襄亲王府,嘱咐了偷偷打听妻那位汉军旗,侧福晋的事。
她,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