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午后》草莓山

7、07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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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久，我录取通知书到了。”

　　家里的烤箱还未买新的，乔月晚这段时间一直在借用周久的烤箱。
　　这天，她正在做蔓越莓味的曲奇饼干时，快递打来电话，说是她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她接完电话，就这样，围着围裙，手上还戴着隔热手套，就跑下楼了。
　　乔月晚气喘吁吁地敲响周久的书房门。

　　原本画图的周久，就听到外面各种锅碗瓢盆的声响，他早已适应了这种特殊的“陪伴感”。
　　突然的静谧，还让他有些不习惯，想完成这一部分，就出门看看。

　　还未结束，这时听到她的声音，周久放下笔说：“拿过来，我看看。”

　　乔月晚看到他带着银边眼镜，泛着光的镜框隐去他瘦削高挺的鼻梁，双唇微抿，似乎还沉浸在此前的专注中。

　　“诺。”乔月晚走到桌前，把录取通知书放在他面前。
　　周久摘下眼镜，先看向的是眼眸闪亮的她，站在面前，神采奕奕，像是在摇尾巴的小狗，让人忍不住想要摸她的头。

　　青城大学的通知书，精致漂亮，渐变的蓝色。
　　翻看录取通知书的那双手，骨节分明，唯有右手上略微有些铅笔痕迹，灰色覆盖部分白皙的皮肤。
　　周久右手只指尖触碰纸张，也是怕会弄脏通知书。

　　“恭喜，乔月晚同学，往后也是建筑专业的学生了。”周久合上通知书，起身，递给她。
　　“嘿嘿，周久，以后我也要做你这样的建筑师。”

　　周久轻笑：“我是什么样的建筑师。”
　　“专注，认真，又很酷！好像把事情交给你，就不需要再担心。”

　　“我哪有那么好。”周久眼睫颤动，情绪一瞬收敛。
　　想他行走至今，早已不再提当初的热爱。

　　乔月晚却摇头，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蓬松的黑发上。
　　“周久，上次我在山上就说过了，你本来就是很好的人，你好像没听进去诶。”

　　你就像是初见时的那抹在阳光下的蓝色颜料，沉稳而又神秘。

　　“好，我记住了，谢谢你这样夸我。”
　　连唐万意都说，周久好像最近脾气很好，那股烦躁都被熄灭一般。
　　但也只对乔月晚一个人。

　　但好像当事人没发现。

　　“嗯，不客气哦！”
　　乔月晚双肩倏地放松，扬起头，眼角上扬，淡粉的唇也忍不住上弯，周围也在散发着浓郁的奶油气息，周久伸手想要揉几下她的头。
　　下意识的习惯。

　　快要触摸到柔软的发丝时，想到手上的铅灰，默默收回手。
　　“要不要出去庆祝一下？”周久微微俯身。

　　乔月晚却宕机，满脸疑惑，“为什么不摸了？”
　　周久无奈一笑，右手在她眼前晃：“手脏。”

　　看着那双温柔的眼，乔月晚讪讪一笑。
　　乔月晚，你怎么回事啊！

　　“正好工作也快结束了，晚上要不要去吃好吃的？”
　　“好，好啊！”

　　周久低头收拾着桌面，“想吃什么，大学生。”
　　“嘿嘿，我想要喝酒！”

　　闻言，他笑出声，觉得她实在太过可爱，“好，那就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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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微风，正是晚饭时间，美食街附近人满为患，四处飘逸着诱人的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味道。

　　周久走在前面，看到远处拥挤的人群，稍顿：“小月亮，你走前面。”
　　“好。”乔月晚正在和宋薇确认烧烤店的位置，低头看着手机。

　　宋薇之前反复提过一家评分不错的烧烤店，就在这附近。
　　可是乔月晚怎么找不到呢。

　　周久叹了口气，在她即将要撞到人时，按住她的肩膀，“看路。”
　　街上人声鼎沸，声音消弭。

　　乔月晚未听清他的话语，侧头去听的同时，周久微微低头，二人本就亲密的距离，瞬间缩短。
　　周久的唇碰到她的耳朵。

　　这一刻，她从人群中瞬间剥离，只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难以掩盖。

　　周久一怔，但怕她磕着碰着，依旧抓着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
　　待到人流较少的路口，他又凑近些，“我说，找不到的话，可以换一家。”

　　乔月晚感觉耳边麻酥酥的，她正欲说话，就看到不远处的招牌，手指指向那家店。
　　“找到了，就是那！”

　　两人落座在露天的烧烤摊。
　　点完串后，乔月晚把单子递给店里的阿姨，伸出两根手指，笑眯眯：“阿姨，我们还要两瓶啤酒！”

　　周久噗嗤一笑，“你会喝酒吗？”
　　乔月晚双手放在腿和肚子之间，轻轻晃着马扎，整个人轻松自然。

　　“不知道，之前和朋友喝过，但是都只喝过一两杯。”
　　“那今天不要喝太多，免得你喝醉了，我回家怎么和阿姨交待。”

　　“怎么会，我不会喝醉的！”乔月晚信誓旦旦。

　　烧烤架里的炭通红，火星闪烁，烤肉被烤得“滋滋”作响。
　　风吹拂过烧烤摊，烟雾顺着风蔓延，消失在天幕。

　　乔月晚打开在店里买的雪莲冰块，放在塑料的啤酒杯里。
　　一颗，两颗，涌出的泡沫顺着杯壁滑落。

　　入口像是饮下整个夏天，而且是甘甜又刺激的夏天。

　　周久看到她这一连串动作，挑眉：“你这是和谁学的？”
　　乔月晚转着烤串，“之前班里聚会，我看那些男生那么喝的，果然不错！”

　　“你要不要试一下啊？”她把冰块推过来。
　　“我不喝了，看着你喝。”

　　“哦，好吧。那这些冰块我全倒我杯子里咯。”
　　“嗯。”周久把烤好的肉串，放到她的盘子里。

　　远处的几桌人吵吵嚷嚷，而他们俩坐在边缘的桌子，旁边是一颗高大的柳树，柳枝飘荡。
　　好舒适啊，乔月晚想，要不要聊些什么。

　　“周久，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周久把手机屏幕熄灭。

　　“你的那个朋友田游呢，你们关系那么好，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啊。”
　　周久怔住，拿起的啤酒杯又放下，内心突然很焦躁，忍不住想要抽烟。

　　烧烤架里的炭火突然爆裂一声，油滴掉落在火星里。此时风突然转向，泛起的烟雾向乔月晚的方向涌动。
　　她微微侧身，碎长的黑发顺着肩膀滑落，想要寻找到周久的眼睛，却被烟雾熏得眼睛泛红，轻咳起来。

　　周久起身，“你坐我那。”
　　“啊——”她被周久拉起，只得听从。

　　周久则换坐到没风的另一侧，他看着烟雾，“他也在青城。”
　　“诶，是吗？那也太好了吧，和好朋友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真的好好。希望我和宋薇之后也可以这样。”

　　周久没答话，盯着她，不知是火的缘故，还是酒，总觉得她面颊已经泛红。
　　“你怎么不理我啊，周久。”

　　周久突然觉得好像和她说什么，她已经不会记得，可犹豫半响，还是未说出口。
　　半响，他喝了口酒，“小月亮，你喝醉了。”

　　乔月晚歪头，听到他低沉的声线，面露疑惑，“你不开心吗？”
　　“为什么这样说？”

　　“你不开心的时候，声音就会这样，没精打采的。”
　　“是吗？”周久看着她托腮盯着自己，忍不住弯起嘴角。

　　“周久，你不要不开心。”
　　乔月晚紧闭着眼，又缓慢睁开，脸皱皱的，很可爱。
　　看着他时，似比平时严肃几分。

　　他感到喉咙发紧，嘴唇微动说，好。
　　但乔月晚已经起身，吓他一跳，连忙护住她，“怎么了？”

　　“我想吃棉花糖。”
　　无厘头的，突然转变的话题，周久抓着她的手臂，“好，我先去结账，你等我一下，我们就走好不好？”

　　结账时，周久一直望向蹲在树边的乔月晚。
　　他觉得唐万意说得对，好像有东西在变化，不在那个本就真挚干净的人身上，而在于他。

　　这种变化，是他可以享受的吗。
　　是他能够抓住，并不被坠下的吗。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美食街距离十里巷并不远，步行大致二十分钟左右。
　　中间是青城热闹非凡的人民广场，挂满星星灯的树木在夜间像是一条银河，延伸至地平线。
　　广场上充斥上各种广场舞的音乐，和独立音乐人的演唱。

　　乔月晚脚步虚浮，每走一步，听着周遭鼓点的震动，都好像天旋地转一般。
　　她迟来地，后悔不该喝那么多酒。

　　即便只是一瓶半。

　　几个拿着棉花糖的小孩奔跑着，即将撞到她时，突然身后拉住她。
　　乔月晚重心不稳，摔在那人的怀里。

　　“再不慢点，摔倒我可不管。”周久想要稳住她摇晃的身子，却被她箍住。
　　他正欲松开她，脖颈突然一股凉意，她的手已然攀在上。

　　周久霎时一愣，身体僵硬。
　　湿热的鼻息吹拂在他的脖颈，乔月晚像小狗一样，蹭了蹭，喃喃道：“为什么不摸我的头了？”

　　他未听清，低头询问，“哪里不舒服吗？”
　　“马上到家了，忍一忍好不好。”

　　周久头疼，虽然李永安知道是他带乔月晚出门吃饭，但把人家女儿喝成这样，未免太不像话。
　　可怀里的人不听，她仰头，嘴唇碰到他的下巴，这次他听清了。
　　她说，你怎么不摸我的头，现在你的手很干净啊。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远处的小孩因为棉花糖掉在地上开始哭泣，跳舞的人换上了一支更加吵闹的音乐，头顶上的星星灯仿佛故障，开始闪烁不止。
　　周久的心跳，好像在这个世间微不足道，却让他本人再度失神。

　　无法再忽视掉。

　　他缓慢放在乔月晚头顶的手，轻放在柔软的黑发上，为掩盖自己的心慌使劲揉了两下。
　　伸手，将她的半落的格子衬衫从肩膀处上拉。

　　“月亮，月亮。”
　　怀里的乔月晚皱着眉头，眼睛闭着，失去意识。

　　徒留他一人面对这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