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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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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突然莅临,平阳公主欣喜不已,她本来还在发愁要以什么名义邀请天子过府一叙,把自己准备的十多名良家子引荐给他,没想到他就这样不请自来了,高兴之余,忙命人下去准备,自己则带着刘彻在府里先逛一逛:“看你今日气色不错,可是身体已经大好了?”
“不过是吐了口血罢了,气儿顺了就好了,阿姐近来可好?”
平阳莞尔:“你好了,我们自然就好!”
刘彻听出了她话里有话,说道:“一个小小的新政而已,败了就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朕又不是那等经不起挫折的人,你们不用担心我。”
“昨儿个母后还说,老太太这次出手太狠,怕你会因此一蹶不振,要我多劝劝你,现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平阳想了想,又说:“不过这次你得罪了老太太,只怕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你可有什么打算?”
“不过是被她多压制些时日罢了,朕耗得起!”
如果是前世,刘彻或许还会有不安之意,但现在不会,太皇太后反对他推行新政,无非是想继续拥护先帝的那套治国之策,利用孝道对他进行打压,威胁不到他的帝位,他没什么好怕的,就当是帮他监国了,他也正好借此机会招兵买马,以图后事。
平阳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好,老太太行将就木,你卷土重来的机会指日可待,不急在这一时的!”
刘彻点点头,目光在院子里搜索起来,问道:“你家马厩在哪儿?”
“后院有一个”,平阳公主抬头看他:“你找马厩做什么?”
“快带朕去”,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卫青了,刘彻抑制不住的兴奋,步子都快飞起来了。
见他神清气爽的样子,平阳公主径直带着他往后院去,忍不住好奇:“你是要找马吗?还是要找什么人?”
“当然是找人,这人可厉害了……”
刘彻兴冲冲地跟着平阳公主往马厩,却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皆背对着他,他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驻足细看,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瞧着男子伸手在女子的头上侍弄,顿时便火冒三丈。
那男子他是不识的,但那女子他再熟悉不过了,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
刘彻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就拐了弯,直奔凉亭而去,一把抓住男子的手往后一拧,那男子便被他钳制得无法动弹,痛得嗷嗷直叫,刘彻听了愈发火大,手上稍一用力,便将那人的胳膊拧断,旋即又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将他踢出几步远。
陡然见到那张冷峻英气的面容时,卫子夫一下怔住了,是他?
梦里的恩怨纠葛一下全涌进了脑海里,有少年时相知相许的美好,亦有年老后的相互憎恶,有他年少时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亦有他年迈时的刚愎自用,昏庸无道,还有鲜血淋漓的巫蛊之祸……
刘彻亦看着卫子夫,她还是那么美,即便一身粗布衣裙也掩饰不住她玲珑绰约的身形,宛如春月,一头乌黑的秀发简单的束在身后,没有任何发饰,只有两朵粉嫩的桃花别在发间,或明艳,或淡雅,稚嫩的脸上未施粉黛,晶莹透亮的好似初春的冰雪一样,峨眉翠羽下点缀着一双如琥珀般莹亮的眼睛,此刻正痴痴地望着他,这感觉好像回到了前世,一颗心擂鼓似的乱蹦……
“哎呦……”
男子躺在地上哀嚎,又挣扎着坐起来,狠狠地盯着刘彻:“大胆狂徒,竟敢在平阳公主家撒呀,我看你是……”
卫子夫一惊,赶忙上去将他的嘴捂住,小声提醒:“别乱说话!”
男子名叫阿全,是平阳侯的亲随,本是痛的失去了理智方才不管不顾破口大骂,见卫子夫这般,又见刘彻衣着样貌皆不凡,生生将“活腻了”三个字咽下去,只是咬牙看着刘彻,不停地颤抖低/吟。
刘彻眉头深锁,看着他们,心里的火又蹭蹭地冒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捏紧拳头。
“放肆!”平阳赶忙呵斥道:“陛下在此,你们还不跪下!”
卫子夫闻言,立刻拉着男子跪地稽首,怎会在这里遇见他?她将头埋得很低,完全不知道该应对。
刘彻看着她,心中顿感失落,他单凭一个背影就认出她来了,可是她呢,他在她面前站了那么久,她却只当他是一个陌生人,完全认不出来,他这般生气,意义何在?
平阳快速跟了上来,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情势,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两个人,又打量着刘彻那张阴沉的脸,满脸困惑:“陛下,怎么了?他们是我府中的奴婢。”
刘彻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卫子夫,慢慢松开了拳头:“没什么,认错人了”说完便掉头走了。
平阳公主看他急匆匆地离开,完全忘了要去马厩找人的事,心下愈发觉得不对劲,又回头看了一眼卫子夫,虽然她不知道刘彻到底怎么了,但她能感觉得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让人把阿全扶下去,找人医治。
刘彻骑上一匹快马,策马疾驰而去,回想着方才的情形,心里说不出郁闷,他是想放她去做一个普通人的,可是他能做得到吗?如果他要重用卫青和霍去病,那像今日这样的意外以后还会遇到,他总能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他真的能忍受原本该属于他的妻,去给他人做妇吗?他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别的男人出双入对而坐视不理吗?
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他连看着她与别的男人举止亲密了些,他都恨不得剐了那人,还怎么容忍她嫁给别人……何况,她若真嫁给了别人,那他们的孩子怎么办?他不要她,难道连据儿也不要?还有令仪……
他仍旧记得卫长公主出生时,他像捡到宝一样抱在怀里不肯撒手,还有据儿落地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哭得像个孩子,前世他那么多孩子,只有他们两个于他而言意义非凡,也是他最为疼爱的两个孩子,没有人可以取代,他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过往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现,曾经那般温馨美满的一个家因为他一时糊涂而家破人亡,他亏欠了孩子们太多太多,既然老天让他重活一次,便是给了他机会去弥补,就算为了几个孩子,他也不能让她嫁给别人,她只能是他的,永远都是……
一想到那男子和卫子夫举止亲密的样子刘彻就气不打一处来,回到上林苑,刘彻便又带着一队人马出门狩猎,这是他前世惯用的发泄方式,他很喜欢,而且百试不爽。
一路狂奔,四处寻找猎物,但凡遇见个喘气儿的,无论大小刘彻都要放一箭,打了几十年的猎,他的箭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每射一箭无不是杀气十足,百发百中,可待随行的人捡回猎物,不是狡兔便是狐狸,刘彻又觉无趣,吩咐道:“去放几头厉害的出来,朕要活动活动筋骨!”
现在的上林苑还未扩建,占地不及前世的三分之一,因周围全是农田,附近时常有百姓出没,是以不敢散养那些凶猛残暴的野兽,唯恐它们跑出圈地,伤了百姓,刘彻放眼打量着上林苑的风貌,心道是该把上林苑扩建的事提上议程了。
略等了片刻,刘彻又带着人在围场中搜寻猎物,在陆续猎得几头角鹿和豺狼后,一头黑熊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正往树林深处逃去,刘彻兴致正浓,见那黑熊好似见了故友一般,当即扬鞭策马追上前去,和十数名骑郎一起,合力将黑熊团团围住。
“拿刀来!”刘彻伸手道。
韩嫣心下觉得不妥,劝道:“陛下,黑熊凶猛异常,不宜近身搏杀,依臣看还是以弓箭射之为好……”
刘彻只当未闻,放下弓箭,取过骑郎递来的佩刀,跃下马背,意气风发的朝黑熊走去,前世他便徒手猎杀过一只黑熊,他一直引以为傲,既然今日狭路相逢再次碰上,他岂有不战之理?
走进众人的包围圈里,刘彻叫了一声,引得黑熊的注意,又勾了勾食指,示意它过来,待黑熊杀气腾腾地走近他时,他又迅速闪避至其后方,围着它慢慢转圈。黑熊虽然凶猛,但体态壮硕,动作迟缓,远没有刘彻的反应快,跟着刘彻转了几个圈便暴躁起来,发出了几声嘶吼,不再跟着转了。
刘彻虽然身手灵活,却并不敢轻易靠近黑熊,有了前世的经验,他知道对付这种凶猛残暴、力大无穷的猎物,绝对不能钝刀子割肉,一旦激怒它,就会很容易被其反噬,需得找准其要害,速战速决。他知道黑熊的要害在哪里,只不过在等待时机。见黑熊不动,他捡起地上的几颗石子,绕至其左后方,用石子击打右侧树干,发出哒哒声音,黑熊循声望去,他便趁机绕到黑种前方,举刀刺向黑熊的胸部,使出浑身解数击中它的要害。
黑熊再次发出一声长啸,而后回头看着刘彻,呼吸粗重,喷在刘彻脸上的气息中还夹带着鼻涕,又腥又臭,刘彻感觉到黑熊的怒气,心知黑熊皮糙肉厚,一刀还不能将其杀死,正待拔刀,黑熊的巴掌便拍了过来,刘彻迅速弃刀闪避,却还是迟了半步,被黑熊扫了一下背部,刘彻在地上滚了几圈,与黑熊拉开距离。
众人惊呼,立刻弯弓搭箭对准黑熊,刘彻扬手制止,感受了一下背部微微的刺痛,又站起身来继续和它转圈,顺手接过韩嫣扔过来的一把利剑。被激怒的黑熊反应快了许多,很快就摸准刘彻的位置,径直朝他奔去,这次刘彻没有躲,待它近身以后,奋力将利剑扔了出去,正中其要害,黑熊被迫止步,低头去看,刘彻趁机冲上去,使出浑身解数将剑推进黑熊的体内,黑熊一声咆哮,将刘彻扑倒,两把利刃也借着这股力量直接刺穿黑熊的胸膛。
鲜血顺着刀柄流下,滴在刘彻的脸上,黑熊还在垂死挣扎,欲举掌攻击刘彻,刘彻左手持刀,右手持剑,往相反的方向撕扯,生生在黑熊的胸口上劈开两道血淋淋的口子,黑熊最后发出一声嘶吼,奄奄一息地倒在刘彻身上,刘彻也筋疲力竭,无力将其推开,默默地看着它在自己身上咽了气,心中无比痛快。
……
阿全的手臂脱臼,平阳公主请了医者来看,安顿好阿全,卫子夫才从下房出来,心中只觉得刘彻可怕。一句认错人了就生生折了别人一条胳膊,当真和梦里一样专横霸道,不可一世。他们不过是闲来无事在哪儿说说话,便遭此横祸,实在无辜。
“子夫!”
卫子夫闻声抬头看,却是她的好友盼儿,问道:“你怎么来了。”
盼儿小跑过来:“刚才你弟弟来了,说家里有人找你,让你回去一趟。”
“谁来找我?”
“说是姓张,落了东西在你这儿。”
卫子夫知道是谁了,让盼儿帮她看着,急忙赶了回去。
张汤正在院子里等她,着一身蓝色衣裳,头戴垂冠,较之昨日更显俊朗,气宇不凡,显然是刻意装扮过的。
一见卫子夫,他便迎了过来,抱拳道:“叨扰姑娘了,本也不什么紧急的事儿,在下本来说改日再过来,可令姐非说让你跑一趟,把这事儿弄清楚。”
卫子夫说:“应该的,公子稍等,我这便去取。”
说罢便小跑进屋,找出玉环,转身便被人抢了过去。
卫少儿打量了玉环一眼,说道:“这东西是你捡的?”
“不是”,卫子夫说:“昨天在街上我的钱袋掉了,他捡到后还给了我,里面就多了这个。”
“稀奇,别人掉了钱袋都是丢钱,你掉了钱袋反倒还多了件宝贝。”卫少儿嘲讽了一句,将玉佩还给她。
卫子夫也觉得稀奇啊,可事实就是如此,什么都没说,将玉佩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