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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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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剑南心里还惦记着冷战的事情,拉不下凶巴巴的老脸。
他走出书房,故意制造出很大的声响,吸引其他几个人注意。
然而,栾剑南先生装模作样翻找好半晌,磨磨蹭蹭拿起一张根本不需要的过期报纸,客厅内依旧保持窒息般的安静。
另外三个人直勾勾注视他,没有半点主动搭话的意思。
栾剑南表面稳如泰山,内心已经开始炸毛了。
他实在找不出继续赖在客厅的理由,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媳妇姜兰。
说点什么啊!
挽留我啊!
你身为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难道看不出来我现在很尴尬吗?!
姜兰分明看出老伴的意思,却故意装作没有察觉,专心致志哄宝贝孙女。
可怜坐在姥姥怀里栾小乖惨遭殃及,近距离感受姥爷的死亡凝视。
小乖宝宝才三岁,根本看不出姥爷眼底流露的焦急与迫切,只觉得姥爷这张臭脸,比童话里恶毒王后和狼外婆加起来还要可怕。
妈妈说的没错。
姥爷会吃小孩。
栾剑南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吓到小孙女,仍旧用凶神恶煞的目光催促媳妇。
栾安舒抓起一把葡萄,嗑瓜子似的边吃边看戏。
以她的社会阅历,再加上对亲爹的了解,怎能看不出栾剑南的心情?
此时此刻,只要她随便服个软递个台阶,父女俩分分钟结束冷战,重新谱写父慈女孝的人间亲情。
但是,栾安舒不愿意递这个台阶。
她了解父亲的脾气,又臭又倔,越搭理越来劲。
就算短暂的和好,再过几天,他肯定又会发难。
倒不如保持现状,等老头子慢慢自我和解。
“哇——!”
突然,嘹亮的哭声打破寂静。
小乖委委屈屈转过身,像只受惊吓的鹌鹑,收起羽毛哆哆嗦嗦,藏在姥姥怀中瑟瑟发抖。
“姥爷又瞪小乖,怕怕!”
姜兰拍抚宝宝的后背,心疼的哄,“姥爷坏!姥姥替你教训姥爷!”
说完,姜兰当真斥责老伴,“瞧瞧你那副鬼样子,吓到我家孩子了!”
栾剑南难以置信:???
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鬼话?
“我哪有?”栾剑南声音浑厚粗重,情急之下,语气自带威慑力,比别人破口大骂更有气势。
小乖以为姥爷生气,所以才会发出那么凶狠的声音,吓得哇哇大哭。
“她、我……”栾剑南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枉。
栾老爷子独断专制,我行我素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
此时此刻,却因为三岁奶娃娃的嚎哭,搞得自己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若不是内心深处还顾及自己的老脸,他恐怕会放下尊严,低声下气求小祖宗别哭了。
哭得他脑壳疼。
天地可鉴,他压根没有凶过小孙女,更没有恐吓威胁用眼睛瞪。
栾小乖哭得那么那么难过,仿佛饱受恶毒姥爷虐待似的,搞得栾剑南有理说不清。
“小乖。”栾安舒总算看够热闹,拍拍手,温温柔柔哄,“来,妈妈抱。”
“嗯!”栾小乖眼里噙着豆大的泪花,可怜兮兮抱紧妈妈,趴在她怀里哭唧唧打奶嗝。
“你已经是三岁的大宝宝了,还把脸哭成小花猫,丢不丢人啊?”栾安舒从包里拿出宝宝纸巾,给小乖擦干净眼泪,温声细语解释道,“其实姥爷没有凶小乖,他本来就长那副样子,你仔细看看。”
“嗯。”妈妈温暖的怀抱,给予小乖新的力量。
她鼓起勇气,扬起小脸,坚强的对上栾剑南的眼睛。
然后——
“哇!”小乖获得的力量,迅速消磨殆尽,扑进妈妈怀里哭得更大声。
仔细一看,姥爷的脸更凶了,比吃小孩的魔鬼还要可怕。
小乖从记事起,一直被妈妈和姨姨捧在掌心仔细呵护,哪见过这么可怕的表情。
“……”栾剑南彻底无语了。
他凶巴巴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挫败。
因为天生吊眉怒目,挫败的表情非但没有软化他的凶狠,反而使栾剑南看起来更加狰狞。
姜兰默默挪开视线。
即使做了几十年夫妻,有时候她梦中惊醒,看到枕边人的脸,恍惚中会以为自己到了阎王殿。
老头子只是脾气倔了点,本质上是个好人,怎么偏偏长了一张生人勿进的脸。
“小乖!”栾安舒有意压低声音,严肃的叫住小乖。
“嗯?”小乖哭得一抽一抽,但还是认真给妈妈回应。
“你看见姥爷的脸,就开始哭,姥爷会很难过的。”栾安舒动之以情,跟女儿讲道理,“姥爷是小乖的亲人,他肯定非常喜欢小乖。”
“我才……”死要面子的栾剑南被说中心思,还想继续嘴硬。
‘啪——’姜兰拍了下他的手背,狠狠剜了老伴一眼。
再继续强撑,就等着妻离子散吧。
栾剑南识相的闭嘴,默认‘姥爷非常喜欢小乖’的事实。
“长得凶又不是姥爷的错。”栾安舒继续引导道,“小乖要做善良孝顺的好孩子,跟姥爷好好相处,可以吗?”
“嗯!”小乖听懂妈妈的意思,用力点点头。
她挣开妈妈的怀抱,扑腾跳到地面,摇摇晃晃走向姥爷。
“姥爷!”小乖脆生生叫。
“嗯。”栾剑南应声的速度很快,生怕小乖反悔似的。
小乖踮起脚尖,扯扯姥爷的衣角。
栾剑南配合的俯下身,然后,就被一只三岁的奶团子摸了头发。
“姥爷不难过。”栾小乖像对待小区里的流浪猫咪似的,爱怜的抚摸姥爷,“小乖喜欢姥爷。”
听见孙女说喜欢,栾剑南心情复杂。
此时此刻,在栾小乖眼里,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形象?
——猫。
是那种长期在外流浪,警惕性极高,会对喂食者张牙舞爪的野猫。
以前居住的小区楼下,有许多流浪猫。
附近有几位喜欢猫的业主,经常带猫粮和罐头喂猫,把流浪猫喂得膘肥体胖毛色顺滑。
唯独有一只瞎眼断尾的三花猫,每次都被大家忽略,饿得瘦骨嶙峋。
因为其它猫咪得到投喂,会大方的让人类抚摸,或者远远奔向他们。
唯独那只三花猫,每次感应到有人靠近,就会立刻跑开。投喂的人想摸它,必须冒着被它咬或者挠的风险。
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会特意投喂三花猫。
直到栾安舒搬过来,经常带宝宝去投喂凶恶的三花。
起初,栾小乖不明白。
旁边有好几个可爱又温顺的猫咪,为什么妈妈对养不熟的三花那么上心。
栾安舒反问,“小乖,你喜欢猫吗?”
“小乖喜欢猫咪!”宝宝甜甜的回答。
“你看看它,再认真想一想。”栾安舒指着露出獠牙和利爪的三花猫,又问,“你究竟是喜欢猫,还是喜欢被驯服可以取悦你的猫。”
栾小乖听不太懂,后来想了很久很久,才回答妈妈,“小乖喜欢猫咪!”
“姥爷!”栾小乖想到那只三花猫,有模有样抚摸姥爷的头发,嘟嘟嘴巴鼓着腮帮子呼呼吹气。
仿佛多吹几次,就能吹散栾剑南脸上的凶恶。
年近半百的栾剑南,第一次被三岁奶娃娃摸头发,内心百感交集。
除了不太适应之外,他余光瞥向栾安舒,心里萌生诸多感慨。
当年,他死活不同意栾安舒生下小乖。
除了认为未婚先孕对女孩子名声不好,传出去让全家人脸上无光之外,还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在栾剑南眼中,刚满二十岁的栾安舒还是个小女孩。她自己都需要父母照顾,哪有抚养另一个小孩的能力?
转眼四年过去,栾安舒把孩子养得很好,教导她成为善良懂事的宝宝。
栾剑南望着她们母女,心里暗暗想:隔阂在父女心间的陈年心结,是时候打开了。
栾剑南如是想着,听见姜兰对女儿说,“趁着你放长假,在家里多呆几天。上次你三姑跟我说,他有个老同学的儿子在国企上班,抽空一起吃个饭。”
“又相亲啊?”栾安舒听得头大,连声拒绝,“我不去,我已经有小乖了。”
姜兰:“这话我跟你三姑说过了,她说男方知道情况,一定会好好对小乖的。”
“那我也不去。”栾安舒全身上下充满抗拒,语气毫无回转的余地。
“唉,我也不是非要逼你结婚。可是,你总要为小乖想想。你工作忙,家里总要有个人帮你照顾孩子吧?再说,小乖渐渐长大,以后到了学校……”
学校里人多嘴杂,万一同学和老师问小乖‘为什么没有爸爸’,让孩子怎么回答?
栾安舒张张嘴,还没有说话,小乖大声接过话,“小乖不要爸爸!”
“胡闹。”身为爸爸的栾剑南立刻板着脸,“家里怎么能没有爸爸?”
小乖被他吓得打了个哆嗦,瘪瘪嘴,哭唧唧扑向妈妈,“姥爷凶凶,小乖怕怕!”
栾安舒抱紧小乖,没忍住斜了眼栾剑南。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果然不应该指望爸爸改掉臭脾气。
瞧吧,又白努力了。
栾安舒从小性子就犟,她不愿意,姜兰也不可能把人塞进笼子里,强行带去相亲。
接下来几天,栾安舒住在家里,每天给姜兰做做思想工作。
比如:
‘小乖胆子小,万一我遇到像爸那样的男人,给孩子造成的心理阴影多大啊?’
‘毕竟不是亲生的,男人婚前承诺得再好,万一婚后虐待小乖怎么办?’
再比如:
‘咱们家只有我一个,如果我嫁的远,你和我爸多寂寞?’
‘你瞧瞧,小乖漂亮可爱又懂事,你忍心把她送给别的男人当女儿吗?’
“不忍心!”洗脑成功,姜兰成功倒戈了。
想到女儿结婚以后,就会有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头老太太,跟她争夺小乖,她就满肚子火气。
小乖宝宝礼貌又懂事,肯定会甜丝丝把陌生男人叫‘爸爸’,再把对方的父母叫爷爷奶奶。
想象那个场景,姜兰感觉自己血压都高了。
“不行!绝对不行!”姜兰叛变的非常彻底,极力反对栾安舒给宝贝孙女找后爸。
栾安舒非常满意。
在栾家,表面的一家之主是栾剑南。其实,真正执掌生杀大权的人,是姜兰。
只要她站在自己这边,栾剑南再有意见,也只能干瞪眼。
“等等!”姜兰又想到什么,担忧地问,“万一小乖的亲生父亲找上门,怎么办?”
小乖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肯定有自己的生物学爸爸。
倘若亲爹上门抢孩子,应该如何应对?
“放心吧,那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栾安舒摆摆手,大咧咧说,“他呀,根本不知道小乖的存在。”
知女莫若母。
栾安舒说得轻描淡写,姜兰却从她的语气中,品出一丝丝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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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救命!”
栾安舒睡梦中,听到锲而不舍的来电铃声。
她迷迷糊糊接起来,还没有说话,就被对面的嘶吼咆哮吓得灵魂出窍。
“救啥命?你被绑架了?”栾安舒迷茫地问。
“我宁愿被绑架!”谭欣冉绝望地说,“公司今天要迎接外国来宾,举办交流发布会。但是之前合作的同声口译,临时生病嗓子哑了。”
“我以为多大点事。”栾安舒重新闭起眼睛,懒懒回答,“同声口译那么多,再找一个呗。”
“如果只负责口译,我分分钟能找几十个。但是这场发布会跨国直播,而且要同时应付国内外的大佬。不仅要求翻译能力过关,还必须具备主持的能力。最重要的是……”
“什么?”
“漂亮!”谭欣冉严肃地说,“一个漂亮的翻译官,能让此次洽谈事半功倍。”
“哦。”栾安舒用被子蒙住脑袋,敷衍地说,“你加油。”
“安安!我的好安安!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好姐妹!”谭欣冉越叫越恶心,软磨硬泡请求栾安舒救场。
栾安舒为难,“你找我有什么用?我没有做过口译。”
“我清楚你的本事。你大学的时候学了那么久外语,甚至能跟外国人唠嗑!”
“那是因为……”栾安舒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她曾经想要追逐那个人,孤注一掷陪他去海外发展。
可惜出国之前,两个人便永远的分开了。
“安安?”谭欣冉听出她的迟疑,小心翼翼叫了声。
栾安舒收起思绪,态度软了几分,“事先声明,我不是专业口译,只能尽力而为。”
“你同意啦?好耶!”谭欣冉兴奋地嚷嚷,“有你这么漂亮的美女坐镇,我就不信搞不定那根大萝卜!”
“萝卜?”这年头蔬菜也能成精了?
谭欣冉解释,“就是今天最牛逼的大佬,鼎鼎大名的诺泊特企业创始人。传说中他高冷又神秘,是个比阎王还难搞的人。”
……比阎王还难搞的人。
栾安舒听见这个形容,脑子里浮现一道身影。
她摇摇头,迅速将男人的轮廓驱散。
怎么可能。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活阎王。
栾安舒应下差事,挂断电话。若有所思的低下头,看到小乖睁大乌溜溜的眼睛,兴奋又期待。
“妈妈,哪里有萝卜?”小乖欢欢喜喜的大声宣布,“兔兔最喜欢萝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