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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朗朗白日之下,旷然大街之上,薛惊云提着拢月枪,快步出了早点铺子,他这一手的利器到很是显眼。

      感觉他就是要去干架的。

      街上暂时人少,薛惊云来得突兀,孟子轩一眼便看到了他,面色一惊朗声喝道:“教主别冲动!”

      他一身黑衣,仍穿着万刃山的校服,浑身上下虽脏兮兮地,却半点伤痕没有并无大碍。——还有心思惦念自己,看来是真没毛病了。

      薛惊云紧了紧手里的枪,打量了他一圈松了口气,便问道:“子轩你怎么在这里?”

      “哎?”孟子轩愣了愣,满头雾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掉下了往生崖,没力气回万刃山了嘛。”

      薛惊云横着瞪了他一眼,先是提出了质疑道:“你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像是没力气回万刃山的人吗?”

      再是心下存疑,转头看向卿廷殷,压低了嗓门问:“卿前辈,卿前辈,是你让孟子轩来颂天门的吗?”

      怕孟子轩误会么,刻意唤自己为前辈?

      卿廷殷闻声看了看,扫了那孟子轩一眼,见他没事也心下了然了,又端起豆浆细细地品着,并没有打算要跟薛惊云解释的样子。

      这显而易见了,孟子轩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传音石里说自己无力回山,现在看来又根本没什么事,根本就是个吃软饭的小人货色。

      这点薛惊云也知道,所以他不打算动手,见卿廷殷不搭理自己,便四下打量了去观察局势。竟然瞧见了个熟悉的面孔,那名被他错杀的杨掌事弟子,在万刃山结了梁子的长鼻子。

      长鼻子瞧了他后,又惊又怒,拔了身上的剑起来,就冲着周围颂天门弟子喝道:“戒备!戒备!”

      “别激动!”薛惊云吼了一嗓子,他慢慢地蹲下身去,将拢月枪放在了地上,对那长鼻子解释道:“有话好说,今天我不是来打架的,我待会儿自去颂天门问罪。”

      审时度势,卿廷殷他们还在,薛惊云想着不能给他们添麻烦,他这一举动就是打算跟长鼻子握手言和。

      银.枪落地声铿锵清脆——

      早点摊上的两人也听得清楚,夏思鱼试探着问了一句,“卿前辈不去帮忙吗?”她倒是一直好奇着他的反应。

      卿廷殷听毕后放下了豆浆,转头看向薛惊云的背影,指尖在桌面上缓慢地敲打着,悠哉着语气凉凉地说:“人家的爱恨情仇,干我卿廷殷甚事。”

      他看向薛惊云,见他并无好脸色,对着孟子轩厉声道:“孟子轩你既然没事,怎么不回万刃山,为什么会在颂天门这儿?”

      出于对化形术的心有余辜,薛惊云突然间丧失了对熟人的信赖,有些不敢轻易相信眼前孟子轩的真假。

      卿廷殷微微挑了眉,有些不经意地勾了嘴角,看来这小子跟他关系不怎么样。

      孟子轩被他吼得一愣,这个未经世事的小愣头青,浓眉大眼五官俊俏秀美,生就一副柔和斯文的少年相。“我是没什么大碍,可是……我爬不了往生崖啊。”

      他支支吾吾,有些躲闪回避的样子,然后又像是找到了措辞,突然对薛惊云道:“不是教主你让我等着,说会有人会来接我吗?谁知道等来的竟是颂天门,一来就把我给拷得死死地,我还以为是要架我上黄金台受刑呢。”

      长鼻子厉声呵斥他道:“哎哎说什么呢?我们只是带你去颂天门而已,不是你非哭天抢地的我们拷你干嘛?”

      他虽拔了剑,但自薛惊云从早点铺前出来,他便看到了掩在后面的卿廷殷。——他个子高,早点摊的铺子又矮,便只露出了个衣摆,但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一身衣服,捏剑只是为了让自己说话有底气而已。

      长鼻子这边喝了孟子轩,掉过头对着薛惊云,对这有人撑腰的关系户,态度便好上了些,他道:“你、你不在汀忧山躲着,来颂天门认罪伏诛的么?”

      “我是来颂天门自证清白的。”薛惊云先向长鼻子解释道,然后便看向了孟子轩。

      说来有些惭愧,薛惊云近几日沉溺卿某人的美色,压根就忘了万刃山还有孟子轩这么一号人,这会儿回想起来竟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薛惊云扶额头,理了理思绪,伸手对孟子轩道:“慢着子轩,我问件事。”他捂着嘴装咳嗽,转头看向卿廷殷,对他无声唇语问道:“真是你让孟子轩来颂天门的?”

      这个角度,卿廷殷透过薛惊云,正好能看到后面的孟子轩,那清秀的人眼巴巴看着薛惊云,上写满了‘怎么不来救我’的疑问。

      卿廷殷幽幽一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顺便伸指动用灵力,将地上的绣花短袍勾了起来。

      薛惊云表示迷茫,但还是乖乖地凑了过去,卿廷殷站了起来,将短袍子又给他披上了肩膀。

      他们的动作被孟子轩映入眼帘,后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脸上青一块白一块难看至极,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

      卿廷殷动作温柔,但语气中带着火道:“是我啊,还不谢恩,让你们有了个重逢的机会。”

      薛惊云不是很会察言观色,听不出他想表达什么,卿廷殷好像是在高兴,把自己往孟子轩身上推。

      “你让他来颂天门干什么啊……”

      薛惊云有些不高兴,他不敢直视卿廷殷低头道:“他既是往生崖来的,想必是受了重伤,况且他本来就身子弱,你就该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不想见孟子轩吗?卿廷殷指尖一顿,眼睛微亮地看着薛惊云。

      如此细微的东西薛惊云没察觉到,他只是继续心直口快道:“颂天门本就要抓我,又怎么可能善待万刃山的人?我来这又忙着要办事,又怎么抽得出时间顾得了他?你让他来颂天门干什么啊?”

      不,他是在担心孟子轩。

      首尾呼应,同样的一句话,头一句语气是无奈,第二句语气是责怪,区别就在于发话者的着重点不同。

      无奈变成了责怪,前者是顾忌卿廷殷的感受,可后者显然就是在意孟子轩的安危了,那么他薛惊云更在乎的是谁,岂不是一目了然了么?

      卿廷殷深深地屏住了呼吸,却依然没能调整好情绪。

      几百年来的冷静与自制,好像要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嫉妒和愤怒像梦魇般纠缠上了他,无数邪念头在他脑子里叫嚣滋生着。

      他伸手捏住薛惊云的下巴,硬逼着他看向自己,力气大得惊人又可怕。

      薛惊云艰难地抬眼对上,觉得他如墨般地眼睛像是要勾魂,里面多了些什么未曾有过的东西。

      卿廷殷不拐弯抹角,厉声质问他道:“是你让我去找他的,是你把他的安危托付给我的。现在你是在怪我没有做好这一件事?还是在怪我没有照顾好他这一个人?”

      他太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了。

      怪他没做好这件事,就是偏向自己,怪他没照顾好那人,那就是偏向孟子轩。

      ——孰轻孰重,该放手还是该牵手,只等薛惊云一句话,卿廷殷心里便自然有会有度量。

      可惜薛惊云的脑子不够用啊。

      他看不到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听不出来问题里的两层意思,他只觉得这两个问题都是在怪卿廷殷,而他打心眼里其实不想怪卿廷殷的。

      “我没有怪你啊。”薛惊云张了张嘴,觉得答不了就避,便反问卿廷殷道:“我只是觉得好奇,跟你聊聊这件事而已。把孟子轩送来颂天门,和同时照顾好他的安危,这两者之间冲突吗?”

      这怎么不冲突?!

      这回答像极了脚踏两只船,把卿廷殷气得呼吸一滞。

      他恨透了薛惊云欲擒故纵的样子,像多手怪一样把他拴着吊着,那样他就只能端着稳着控着自己,他一直都告诫自己拿得起放得下。

      卿廷殷突然间身心疲惫,下了某个决心似地,退了几步跟他拉开距离,又披上了他淡薄且疏远的壳子,如看破红尘了的老人般轻笑了声说道:“也是,不冲突的,我既没有做好这件事,也没有顾好你在乎的那个人……”

      气氛陷入冰点。

      这是怎么了?我哪里招惹他了?薛惊云张了张嘴刚想问话。

      夏思鱼站了起来,作为一个过来人,她很有经验应对这样的情况,其实只需要一个吻便可解决。

      薛惊云余光看她,只见她焦急激动地,手语加唇语暗示着自己,她还用嘴贴了贴自己的手心,可他却看不懂她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薛惊云皱眉看她,手语他是一窍不通,唇语倒是读懂了三个:卿前辈、生气、安慰……

      废话嘛这不!他当然知道他生气了,他想知道的是他该怎么办?他自己还觉得莫名其妙呢怎么去安慰他?

      口头上的吧,薛惊云凑去说道:“卿廷殷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你别摆出这副态度,搞得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似的。”

      夏思鱼暗骂他聊天鬼才,手上仍然给摆着他动作,用唇语努力地提醒他说:这种情况别怕,你亲他一下就好了。

      别怕?气他?好了?

      薛惊云读不懂了,一脸费解地看着她。

      卿廷殷冷嘲热讽道:“我没怎么,你也没对不起我。只是汀忧山上的草又绿了,我有些想回去除草而已。显然你薛惊云更喜欢插花,何不把那边的花瓶领了回万刃山呢?”

      阴阳怪气,指桑骂愧,内涵自己,讽刺他人,居然还不带一个脏字。

      气氛开始剑拔弩张。

      薛惊云也觉得搞砸了,开始破罐子破摔道:“卿廷殷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很多时候都听不懂你说话,你可不可以不要用你老一辈的话术来责难我!”

      情绪开始互相感染。

      卿廷殷也觉得该放手了,继续自暴自弃道:“很难吗?你听不懂吗?我只是问了你一个问题而已,你凭心选一个回答我不就得了,这么避而不谈是想两边都抓吗?”

      “什么叫两边都抓?”薛惊云蹙眉瞪他,电光火石之间,顿悟了什么尖酸道:“哦哦是这样,那边有个孟子轩,你觉得我脚踏两只船了?”

      “我可没这么说。”卿廷殷哼声冷冷道:“也不知道是谁,九安山下投怀送抱,眼睛里的火都快把我给烤化了……”

      开始互相揭老底了是吧。

      “你还好意思说?”薛惊云冷声失笑道,“也不知道是谁,不尘宅外爱屋及乌,那天晚上你是在看我,还是在想你那前妻,啊?”

      “你知道那天晚上没有睡……”简直是罕见的,卿廷殷脸上闪过一抹绯色,就这么被当事人知道了,他窘迫尴尬地语塞了。

      见他又沉默,薛惊云火气更旺,拍来了他的手战远了些,不依不饶地尖酸讽刺他道:“哟怎么了,你被提起伤心事了,现在开始觉得难堪窘迫了,那你在透过我看你前妻的时候,心里不会觉得隔阂恶心吗?”

      “你突然提她干什么?”卿廷殷有些无言了,他突然间心力交瘁,后退了两步扶了额头,好半天酝酿一句出来:“……你跟她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他这句话像把刀一样,狠狠地剐进了薛惊云的心,削去了他本来也就不多,也不该有的荒唐念想。

      “果然、果然……”薛惊云轻声道:“那就到此为止吧卿廷殷,反正咱们俩谁也不欠谁的。”

      他说罢转身就出去了,卿廷殷也没再拦着。

      围观的夏思鱼心如死灰地坐倒了板凳。

      卿廷殷在意的是那件事,而薛惊云在意的他前妻。——他们俩关注点都不在一条线上,居然都能莫名其妙地吵起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一早就看出来了,一个脑回路新奇但思维跳脱,一个沟通无误但晦涩难懂,他们遭遇这种情况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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