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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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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薛惊云打消了这个念头,想起何似玉满身血窟窿那副惨样,辉月一族再不济也不会拿自己的血开玩笑。
潇君玉见他愣神,招了招手对他道:“哎你想什么呢?”薛惊云回神看他,这小子满眼好奇,用胳膊肘戳了戳他道:“跟我说说呗,你怎么把卿廷殷骗到手的?他居然为了你,撕毁了原本跟何似玉谈好的协议,那天在九安山大殿,可当我们那么多人的面儿翻脸呢。”
他不了解潇君玉,这人就一话婆子,但凡是什么小事大事,经他嘴里给说了出来,那必得添油加醋成为传奇故事,再配合他那眉飞色舞的神态,可别提把听者给哄得深信不疑了。
薛惊云这一听,心下有些乱了,对上潇君玉的目光,从里面看到了不解与好奇,真就像是有那么回事似的。
他颤声道:“当……当真啊?”
“那可不?可吓人了。”潇君玉四下看看,确认卿廷殷是真走了,勾住薛惊云的脖子,压低了嗓门对他道:
“那段日子我就在九安山住,就那天早晨刚方便完回屋路上,转头就看见何似玉在追卿廷殷,就拦住他、挽留他、劝他不要跟你一块的话,卿廷殷那拒绝的态度可坚定了,他差点没跟何似玉打起来……可把我给吓坏了。”
这怎么……越听越离谱。
何似玉跟卿廷殷,两个人竟然为了他给打起来,薛惊云单是想想都觉得一阵胃疼。
他伸手,示意潇君玉给打住,转头来正人君子地解释道:“你还年轻不懂很正常,这其中的缘由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的。你只需要记住,我跟姓何的有仇,姓卿的又于我有亏欠,姓何的见不得我跟姓卿的好,这样就十分好理解了。”
潇君玉皱眉看他,打了个响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明白!”露出了个‘我懂但是我不说’的灿烂笑容来。
他松了扒拉薛惊云的手,踮起脚来跳着蹦哒了两下,往长明宫的方向看去问:“方才那人既不是你的话,那里面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还看到有地方冒烟了,是不是给放火烧了什么?今日你们跟何似玉商谈得怎么样了?”
“里面……我等下慢慢与你说。”薛惊云急切道:“潇少爷你来万刃山带亲信了吗?
“带了呀,他们都在外城墙外,沈姑娘吩咐过我们不让他们进来。”潇君玉这跟沈江迎的说辞是一致的。
潇君玉又絮絮叨叨地说:“哎我跟你说,这次我们来了五个派,他们几乎都带了亲信。我就带了几个人,有的甚至带好几十号人,就汀忧山只来了两个,还有一个根本不会功夫的姑娘,我看他们俩根本就是来凑数的,可想而知卿掌教在他们派的份量有多大……”
也好,有这唠嗑的性子,也省得薛惊云一点点去问了,他从潇君玉这一番话中摸出好些个信息点。
当前的情况看来,除了受扇子保护的潇君玉,其他人都被人给害死了,若是他最后一个看到‘薛惊云’的人,那么极可能其他人也惨死在所谓‘薛惊云’的手下。
还有一点,况且先前那个冒牌的‘沈江迎’,在吩咐他们四下分布散去时,竟说了句“一但有人出来那便格杀勿论”,这分明就是让他们去主动挑起事端,那个一见到自己便动手的雷叔便是证明。
反正,若真是薛惊云,他也要被他们打,而假的薛惊云,他更会把他们杀掉。
好个栽赃陷害,若真是有目击证人,那罪孽可就都落在他头上了。
“啧……你怎么又发呆呢?”潇君玉用手掌晃了晃他眼睛道:“回答我的问题啊,我大老远跑来看你俩兄弟唱戏,结果啥也没看成还挨了你一顿毒打。给个解释啊?”
薛惊云解释道:“方才打你的那人不是我,其中缘由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不过……”
他话音未落,长明宫前头,一片乌黑浓密的乌云前,自下而上地划起了一抹亮色的灵光弹,在那栋漆黑如墨的高楼显得格外刺眼,起码方圆近百里的人都能看到这道光。
像是有征兆似的,薛惊云的心跳越来越快,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天空传来一声长鸣,几个黑点自小变大自上而下,在视线里渐渐成了人形,来人一行七个人,半跪落地后向潇君玉颔首。
碧青里服,宝蓝外袍,高冠束发,头上发髻处立着一根孔雀羽毛,这身装束薛惊云在书上看到有解释过,这是潇湘溪苑培养的一类专修各种法阵,以便于看家护院的武力值颇高术士。
以往还以为只是书上说的,想不到竟是真的存在,薛惊云扫了潇君玉一眼,只怕他不是个简单的潇家二公子吧。
潇君玉见他们来,招手示意他们起来,将手里的扇子放在脚边,站上去对薛惊云说道:“九安山集合的信号,你也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薛惊云点头,他没召拢月枪,将灵力灌输脚下,使力给追了上去,后面几个潇湘术士也是如此。
御物而行跟御风而行,差别还是很大的,前者只需要一件尚好的神器,而后者则需要技巧和体术,甚至体重越重的人在凌空行走时所耗的灵气更多。
他们一行人飞至半中央,长明宫前这块空旷之地有近三百米,薛惊云已远远地眺望到门前一波人影,他们手持各色各样的武器朝向着这个方位。
为首一人喝道:“薛惊云!还不快束手就擒!”
看来是冲自己来的了。
薛惊云脚步一顿,潇君玉还不明所以,望了一眼他们,停在薛惊云身边,疑问道:“怎么了这是?你不过去吗?”
潇君玉做什么,他家的术士护卫们,也不说话也没反应,也老实地跟在身后护着。
薛惊云推他,带着苦笑有气无力道:“你过去吧,跟他们站一块儿,我这儿得解释清楚一些事。”
“潇公子?你没事吧?”有人注意到了他,指着完好无伤的他,大惊失色道:“你怎么没事……还跟薛惊云站一起?”
潇君玉一头雾水道:“你们没事吧?这一副要杀要打的架势干什么?”
为首之人鼻子很长,他急红了眼,手里捏着一柄长剑,剑身虎口处一个‘颂’字炫目,看样子是颂天门的人。
长鼻子怒声喝道:“潇公子,你还不知道,想必是他还没得手罢,你旁边这个杀人犯,他方才杀了我们同行来三位领事啊!若不是我派的杨掌事装死挺了过来,他的罪行恐怕就无人得知了!”
潇君玉惊愕道:“杀人犯?发生了什么,有谁死了吗?”
“死了三个人。”薛惊云没急着跟他解释,他扫视了眼聚集的人群,果然在他们身前三具拜见过的尸体,他们身边分别围着其门下的弟子。
颂天门的那位,发话的那名红眼弟子,他正半蹲着撑着剑,跪在一名伤者身前,那伤者呼吸奄奄但还没气绝,薛惊云认得那是他所见过的‘尸体’之一。
“你们颂天门的没死吗?”薛惊云有些茫然,下意识地伸手指了指他。
他这话本没什么含义,但那长鼻子却转了牛角尖,他捏着手里的剑咬牙切齿道:“对啊,他没死!他为了指认你,为了控诉你的暴行!他挺着这一口气没能死,就是要看着你这等暴徒被绳之以法!”
说话这个调调,果真是颂天门的人。
“其他三个门派的都死了,就偏偏留下个颂天门的人,手段真是高明啊……”薛惊云捂了捂头,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努力整理着思绪道:“你们留在这里,不也就是想要个结果吗?那我告诉你们,我薛惊云一介无名小卒,修为也就五百年而已,以一人之力单挑你们,且还是门派的四位领事……我自问没那个本事,你们也大可来跟我试一试。”
“玩命呢,这都死了三人了,谁敢跟你试一试?”
“你说不是你,那证据呢?你拿出证据来啊!”
“你知不知道,杨掌事都说不清楚话了,就是被你薛惊云给吓得啊,你可别玩扮猪吃老虎那一套。”
流言四起,潇君玉站在他身边,脸色霍然地变了,像是惊觉了什么事,抖着嘴唇支支吾吾道:“五百年修为?你方才打我那架势,可丝毫不像只有五百年的人啊……”
“所以才证明那不是我!”薛惊云急躁怒喝道:“化形术!化形术你总该知道的吧!”
他而后意识到,潇君玉也是一个当事人,他急得一把抓上他的胳膊,他以为他抓住了救命稻草,“潇君玉,潇二公子,你知道的,你见过那个人的,你帮我解释解释啊!你信不过我,总该相信卿廷殷吧,他跟你说过的,我们俩之前是在一块的啊。”
“不不……薛教主。”潇君玉犹疑着,他脸色苍白至极,他也是颤抖着手,扒开了薛惊云的胳膊,“我是信得过卿掌教,可是他现在不在这里。如若他在这里给你做担保,那我必定会跟你站在一起。”
他愁苦着脸,面色不忍,却仍错开了远离他道:“可是,我不了解你,我被你打得好惨,我差点就死在这儿了……我现在没办法相信你。”他对薛惊云摆着手,去跟他们站在了一起,带着他的一众卫士。
“潇公子你没事吧?“
“你受伤了吗?方才他有威胁你吗?”
“我有法宝护体,所以并无大碍……大家不要妄下定论,我也不知那个薛惊云是真是假。”
“哦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下尴尬了,气氛陷入胶着。
那长鼻子又带节奏道:“薛惊云,潇公子都不信你了,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又是他,又是颂天门,偏偏活下来的也是个颂天门的掌事。
谁不知道,颂天门的消息最为精通,他们做的就是这行的买卖,特别是其价格不菲的悬赏榜单,几乎挂上去了就没活过一天的。
薛惊云的确是悬赏榜首,可他安然无恙到今天,其中的缘故他不会猜不到。
一但杀了人,挂上了他们的悬赏榜,全修真界可以来取你人头。
薛惊云压抑着浑身的无力感道:“可笑,颂天门还以公正闻名,竟养了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白痴。好啊,那你说说诬陷我的证据呢?”
他嘴巴一快,冒犯了一句,听得颂天门弟子纷纷抽剑,个个跟被砸了招牌似地气愤。
“你骂谁呢?!”
“我们颂天门轮得到你来妄议么?!”
……
“哦对对对,你薛惊云还是悬赏榜首,我看你是想让那榜从假的变成真的是吧?”
薛惊云听罢,他脸色一变,不自在地去扫视了一圈九安山的人。
沈江迎站在最后,她怀里搂着何似玉,神情半信半疑地,她正巧跟薛惊云的视线对上,有些想解释却又欲言又止,身边她的下属不知跟她说了什么。
“够了别吵了。”
长鼻子的那人,似是他们的大弟子,他发话很是威信。他跪下附身下去,恭敬又哀伤地,对着那位伤者,询问道:“师父,师父?您还是否有力气看看,他是不是伤你的那个人?”
那位师父,那位颂天门的杨掌事,血几乎被放得皮包骨头,他艰难地耷拉其沉重的眼皮,看向薛惊云只一眼便慌了神色。
“啊啊啊啊——”
“求求你了!不要杀我!”
那杨掌事大叫,他突然像疯了似的,声嘶力竭地嘶吼起来,他还一边扭曲着瘦靴的手臂招手着,“离我远点!离我原点!”
那杨掌教似是被折断了四肢,本来是如软骨怪人似地摊在地上,这会儿一动起来就像爬虫一样狰狞扭曲,在那扶他的长鼻子身上蠕动着磨出一片血迹。
他喊得凄惨,又模样凄厉,听得薛惊云头发发麻,忍不住大吼喝止他道:“闭嘴!谁杀你了?”
“不要激他!”长鼻子厉声打断道:“他已经够惨了!你还要刺激他吗?!”
颂天门弟子围了上去,他们站在长鼻子身边却不敢动,呆呆地看着他去摁住杨掌事挣扎的四肢。
“师父!师父冷静啊!”
“你们愣着干什么?这是杨掌事啊,你们来帮帮忙啊!”
“师兄……杨掌事他……疯了。”
“既然这样,有没有证据,半天也说不清楚,我们要不回去了吧……”
“放屁!你才疯了!师父他好着呢!”
“我不走,我还要跟师父一起,我要帮他指认罪人,要帮他为那三位修士主持公道!”
真不愧是颂天门的做派。
即便是死,也要追求真相,即便是要别人死,也要捍卫公道。
薛惊云不说话了,他喉咙突然发苦,他有他们的执着,可他又何尝不是有他的苦衷呢?他当下觉得这一幕可笑至极。
惨。是惨。
但是关他屁事呢?
他不惨吗?他叔给摔死了,他家给烧没了,他哥上门绑他来了,他被人给栽赃陷害了不惨吗?
得罪谁了?招谁惹谁了?谁他妈的看他不爽了?!
一席凉意从薛惊云脚底传来,如风暴袭卷了他的全身上下,他冷得甚至连衣裳都觉得像是没穿。
指尖寒光乍现,拢月枪被握在了手上,他解决问题一向快刀斩乱麻,根本没过多的耐心去跟人一一解释。
“是你们失礼在先,不经我同意来了万刃山,死在这里那是你们活该。一个疯子的话,还污蔑不了是我,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也懒得去说那么多……”
他抬眼,瞳孔缓缓收缩,语气暴躁无比,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现在。立刻。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