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消失六年后》白日月

2、第 2 章

　　要带走的东西并不是很多，陆青青收拾好后没急着离开，在二楼慢慢溜达了一圈，走到楼梯时突然转身，快步穿过主卧，在阳台前面停住了脚步。

　　她一把撩开边上的窗帘，只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小偷瑟缩在角落，见自己被发现，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黑，像刚从戏台子下来似的。

　　小偷紧张得要死，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他见陆青青没有动手，才慢慢悠悠抬起脑袋看她，“害，都是同行，你吓人干什么？”

　　陆青青习惯穿黑衣服，头发梳得很整齐又带着口罩，孤身一人出现在没人的房子里确实很像小偷。
　　“你找到值钱的东西了吗？”

　　“屁呢，我来这十多趟了，除了那个晦气地方，其他地方都翻遍了，连根毛都找不到，估计老早就被人偷干净了。”小偷盘腿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边抽边说，“我说你还是去其他儿踩点吧，这边没戏。”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这不是没地方住嘛。”
　　小偷在主卧住了不少日子，地上摆着几桶吃完没扔的泡面和乱丢的烟头，空气里的灰尘味也比其他地方淡一点。

　　陆青青点头：“这里是不太吉利，不过你也住不了几天了。”

　　“为什么。”小偷斜着眼看她，“你要跟我抢地方。”

　　陆青青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声道：“因为这里是我家呀。”

　　话音未落，陆青青摁着小偷的脑袋往墙上撞，她预判了小偷的反抗动作，趁他晃神的功夫，抓住他的胳膊反向一拽，用膝盖抵住他的后背，几秒就把人制服住了。

　　小偷还想反抗，但根本拗不过陆青青的力气，像只被叉在地上的鱼动都动不了。

　　“姐有话好好说，你家的东西我可什么都没乱碰。”

　　陆青青笑了一声，“朱昊，你九年前往我身上泼水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喊我姐呢？”

　　朱昊恍然，“你是陆青青？”

　　“这家还有其他活人吗?”陆青青加重手上的力道，毫不客气地嘲讽：“嫌我晦气还跑过来住我家房子，朱昊你混的有够糟啊。”

　　“你、你——”朱昊被戳中脊梁骨，脾气一下就藏不住了，“臭女表子出去读书了不起是吧，你个晦气东西在哪儿都晦气，外面待不下去就跑回来，我看你混的也没多好。”

　　陆青青不怒反笑，抬手扯断他的胳膊，拽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拉，又加重膝盖力道压住他的脊柱，迫使他抬头后仰：“我混的再差也不会像只狗一样在这儿鼓着鼻孔叫嚣，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吗。”

　　“你——唔——放开——唔——”朱昊喘不上气话都说不利索，只能大张着嘴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陆青青做事有度，见他双眼充血立刻松开了手，朱昊的脑袋因惯性向前一冲，正好磕在了墙上，迷迷瞪瞪晕了过去。

　　陆青青啧了一声，嫌弃得掸了掸手，拿起旁边不知道是谁丢的麻绳把人绑了起来。

　　她可没有不补刀的坏习惯。

　　处理好小偷，陆青青起身走回房间，绕开地上的泡面，拿起床头黑色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往床上一倒。

　　朱昊没有撒了谎，在他之前已经有不少小偷来过这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拿得差不多了，他翻箱倒柜也就找到一只白银怀表。

　　怀表锈的厉害，看着不值钱才留到现在，陆青青擦掉碎屑，打开怀表，里面是张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照片。

　　父亲、后妈和他们疼爱的小儿子。

　　陆青青看着照片上的三张笑颜，心里并无触动，除了那间卧室，这个家里找不到任何她生活过的痕迹，她也从未拥有过与家人的合照，但这又如何，照片代表的是过去，而她拥有的是现在。

　　她把东西放进包里，拖着昏迷的朱昊到楼下，打算把人扔去派出所，可刚走到楼下，刘阿姨说的话就应验了。

　　一个疯癫枯槁的老人突然冲了进来。
　　她头发杂乱面容塌陷，长短不一的指甲毫无章法地在空中滑动，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些人听不懂的话，眼中是看到厉鬼才会出现的惊慌骇然。

　　程琳像是认出又好像没认出陆青青，招魂一般在原地手舞足蹈，见到房子里出来人，还特意迎了过去，在她耳边大喊大叫。
　　“回来了回来了，小倩回来了，铭铭也要回来了，大家都要回来了。”她咯咯笑着，眼中的骇然不知怎的转化为了兴奋，双手做出波浪的形状围着两人不停转圈。

　　陆青青眉角一跳，她可以确认程琳没有认出她，毕竟过去六年她的身高和外貌较之六年前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就像朱昊刚开始也没有认出她。
　　没认出来是好事，但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场面。

　　陆青青本着走为上的想法，试探地往前迈出一步，想拖着人离开，却被程琳一把抓住胳膊，那粗糙中带着寒意的触感吓得陆青青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口罩下的嘴唇也忍不住抿紧。

　　“小倩呀，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啊。”程琳猛地贴近，瞪得滚圆的眼珠差点从眼眶里跳出来。

　　陆青青对上她的眼睛，饶是再镇定也出了半身汗。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怨我。”程琳提高音量，沙哑的声音如同指甲擦过黑板，一下下凿在人的神经上。

　　“没有，我不怨你。”陆青青压低嗓子说道。

　　“不怨我你为什么要把我儿子带走，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程琳突然失控，用力摇晃着她。

　　小倩、小青，陆青青怀疑她从一开始就认出了自己，只是记性出了问题才叫错了名字。

　　但现在不是纠结称呼的时候，程琳力气大得吓人，和她不相上下，陆青青可以像制服朱昊一样制止她，可这人毕竟是谢铭的母亲，她不想下重手。
　　陆青青只好服软：“伯母您先冷静一下，关于谢铭失踪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您听我解释。”

　　程琳抓着肩膀大声质问：“什么误会！没有误会！就是你带走了谢铭，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们学物理的没一个正常人，就是你带走了谢铭，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果然还是低估了疯子的混乱程度，学物理招你惹你了，陆青青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长袖，要不手臂都得被她掐烂。
　　“伯母，8月31号那天我已经离岛了，谢铭失踪真的跟我无关。”陆青青边说边找机会制服住她。

　　“8月31号？你胡说谢铭是29号失踪的，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你像条蛇一样阴魂不散地躲在芦苇地里，等到风停了，突然窜出来咬住我儿子，把他拖进了洞里，就是你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程琳越说越离谱，当年录取通知书上定好的开学日期是9月1号，陆青青因为家里的变故，30号就打算去学校了，而原本该与他同行的谢铭因为程琳嫌她晦气，把日子往后调了一天也就是31号，同时这也是官方报道的谢铭失踪时间。

　　至于29号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陆青青也记不得了，但印象中那天她好像见过谢铭，所以谢铭不可能是29号失踪的。

　　陆青青觉得在纠缠下去也没意思，打算用手刀劈晕她，就在这时一辆车开了过来。

　　三四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为首的是个地中海大叔，他急匆匆跑过来，让人把程琳拉开，火气冲冲地说：“青青啊，我不是让你回来了先去社区吗，怎么先回家了呢？”

　　地中海大叔就是镇长于光正，他是三年前选上的，之前是个委员，和陆青青的爸爸有几分交情。

　　“想回来拿点东西。”陆青青说道。

　　于光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眼旁边不依不饶的程琳，无奈叹了声气，“咱们去社区说吧。”

　　“等会儿。”陆青青指了指后面还晕着的朱昊，“抓了个小偷，先把他送去派出所吧。”

　　于光正回头看到地上被五花大绑的朱昊，又叹了声气，“哎呦，你就别管他了，这小子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带回所里还要给所里添负担，随他去吧。”

　　陆青青皱眉：“不通知他爸妈吗？”她记得朱昊爸妈挺宠他的，要不然也不会花钱帮他摆平事情。

　　“他爸妈跑了。”于光正摆摆手，“别提了，这小子也挺可怜的，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陆青青不了解情况，也不好干预镇长的判断，“那她呢。”

　　程琳被两个男人按住手，反抗都不反抗一下应该是已经习惯了，但她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陆青青，那种恨不得敲骨吸髓的仇恨感谁看了都得后退三分。

　　“城医院的床位批下来了，四天后就送过去了，原本早几年就应该送过去了，但她那个时候大半天时间还都清醒着，不想去医院我们也不好逼她，直到去年过年被鞭炮吓到了，彻底疯了这事才算结束。”于光正双手背到身后，如释重负地说，“她一直在这里闹，把大家都弄得人心惶惶，现在去了医院，大家也能安生了。”

　　于光正转过来，拍了拍青青的肩膀，说：“青青啊，你也不要有压力，谢铭失踪的事我们都是调查过得，和你没什么关系，他妈妈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陆青青没有反驳，只是看着程琳现在状态，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行了，咱们上车吧。”
　　于光正让人带程琳去社区医院，自己则带陆青青去社区商谈地皮售卖的事情。

　　到了社区，镇长跟陆青青介绍买家情况和对方的报价。

　　老屋离学校近，旁边有地方停车，出行上学都很方便，卖个一百来万不成问题，可考虑到房子十年间死了三个人，价格不会给的太高。

　　陆青青听了报价，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你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50万少了点。”陆青青没指望房子能卖出高价，甚至觉得拿了卖房的钱有些愧疚，她原本打算房子卖了后把钱捐出去，彻底和小岛划清界限，但不知怎的，现在有点想改变主意了。

　　“那你觉得多少合适？”镇长抱着谈判的打算。

　　“买房的是您亲戚吧。”陆青青把话戳破。

　　镇长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点没被问住，轻松道：“一个朋友的儿子想买来做婚房。”

　　“有资料吗?”

　　“这会儿没带了，你要是同意了，我再安排你们见面。”镇长看出她的犹豫，苦口婆心劝道：“那孩子比不上你是学霸，但能力很不错，毕业后开了个厂，现在办的红红火火，又娶到了老婆，立业成家都齐全了，我过来当说客也是想成人之美。”

　　‘用别人的地来成自己的美’是真想的美，陆青青表面上笑笑，心里却知道没这么简单。
　　“我考虑考虑吧。”

　　“有些事考虑久了答案也一样，你们高材生出去了没有几个想呆岛上的，说难听点就是忘本，这几年岛上发展还是要靠肯留下的人，你们有更广阔的天地去飞，何必占着位置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镇长话里藏针，先把人捧起来，再从其他地方加以指责，最后来个不容否认的反问，变相让你应下来。

　　陆青青当然不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原本是打算待在A市发展，但今天回来看过一圈，心里还怪舍不得的，有点不想走了。”

　　镇长知道她在说瞎话，今天随便换个人在他面前说这话他都能信，但陆青青绝对不可能这么想。
　　“你这孩子倒是记本，行吧，那就再考虑考虑，我再回去跟他把价格提一提。”

　　“谢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