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同人集》烛星

3、埃尼奴前传——尼普尔

　　埃尼奴前传——尼普尔
　　那里是我的家——
　　如果被称为神的也可以说有机会选择死地的话，我想我会选择那里——
　　在你的身边……
　　I
　　“我多心了吗？”恩奇靠在长椅上打了个哈欠，继续舔着带着巧克力脆皮冰淇淋，“真是的，为什么这么久都找不到呢？纳姆塔尔，你在捉弄我吗？”
　　我孤单一个在世界上走行了那么久，究竟在哪里呢？
　　忽然感觉到有种异样的视线望向自己，恩奇从长椅上跳了起来，“是不是都认为我太闲了？不会吧，连动物现在都要求有动物权益，当个神也应该有些保障权利吧——”
　　该来的终究要来，躲也躲不掉——环视了一下上野公园的四周，家庭、情侣们都围坐着欣赏着绚烂的樱花，大概只有自己一个在单独晃荡。“都这么幸福的脸，我又要不平衡了——”不过，眼下还是解决那个麻烦再说吧。
　　拎起背包，恩奇向公园比较僻静的一角散步过去。

　　“该出来了吧，这里没有一个人，也该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了吧，老兄！”走到没人的树林里，恩奇冲着看似无物的空气笑道，“这么良辰美景，你不会是没人约会想和我这美少年一起赏樱花吧？抱歉，我还是喜欢美女——”
　　“古河荒漠的灵，你越界了——”虚空中，一个只有恩奇才能听到的声音诉说着，“回到你的领土去吧，在这里，你无法维持——”
　　“原来是日出之地的天光啊——”恩奇的手从胸前的挂饰上移开，“你早出声好了，差点儿让我以为又有人要抢东西呢，现在世道可不太平啊——我不会打扰太久的，只要找到我要找的人——”感谢你的关心，我当然知道自己的限度，不过没有办法，有可能的话，我一步也不想离开我那美丽的家园，即使它永在梦中……
　　只希望，在那个时候到来之前，我能找回那个失落的封印，来弥补我的罪过——

　　NNNN年前（当然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巴比伦（不是地上的那个巴比伦城，意义上的巴比伦）。
　　“恩奇，恩奇！”一个金发金眼的少年（不是睡神……）猛地从上方跳下来，也不管下面的那位注意到没有，就直压上来，“我们去你的埃利都那里玩好不好，我想去游泳！”
　　“乌图，你看上我的女祭司才是真的吧，去游泳？想把幼发拉底的鱼全变成烤鱼干吗？”亚麻色头发的恩奇对热情如火的太阳神径直扔回去一张冰块脸。
　　“南那——恩奇欺负我！”转过头来，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乌图蹦到自己黑发银眼的兄弟（这个也司掌死亡）的身后，摆出一脸受气的表情。（8怀疑，巴比伦的月神是男的）
　　“你活该——”南那说，“连马尔都克和父神最近都是能躲就躲他，你还自己往冰块上扑——”（PS：乌图和南那是风神恩利尔的孩子）
　　“？最近恩奇心情不好吗？”乌图挠挠他那灿烂的金发，“我觉得没什么啊，就是好像他样子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乌图，你的光都散到外面去了——”乌图开始佩服自己的哥哥怎么会成为所谓正义公理的太阳神，这家伙迷糊至此真的能保佑法官们的头脑清晰吗？“你还是离恩奇远一些——”不管是现在一脸冰霜的他还是平时总是翘着嘴角微笑的他南那都不喜欢，这个淡水的神祗让神也没有信赖感。
　　“南那，你要去哪？”乌图还想说什么，自己的弟弟却转身离开了，没办法，自己只好追上去。

　　“心情不好吗，水中的弯角羚羊？”伴着轻柔的女声走来的是金发的女神，美丽的秀发如同金秋成熟的麦浪，高那克斯裙显示着她美好的曲线，“平时微笑的你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是最近失去了哪个女神的垂青而在垂头丧气？还真少见啊——”说完，女神吃吃笑了起来。（PS：恩奇在苏美尔有个别称是“深海中的羚羊”，而在有的苏美尔陶器上绘有鱼尾羊身的怪兽——我们都知道那个东东从希腊翻译过来叫什么……黑线，偶家恩奇怎么和修罗成一窝的啦……欧没有贬义，修罗fans不要砍我）
　　见到了来神（这是个很麻烦的地方……身为人自然总会“以人为本”），恩奇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伊什塔尔，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我不笑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伊什塔尔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但是神和人都一样，不喜欢喝苦水啊！你没听到你祭司们焦急的祷告声吗？两河之间的千亩田地和万头牲畜还等待你的恩赐，你自己心情不好会让他们以为又犯了什么过错呢！还是，你希望多几个美丽的女孩献祭——这个，告诉你的祭司就好了，何必自己在这里不开心呢？”
　　“伊什塔尔——”
　　“什么？”
　　“有时候，我很希望你像你父亲而不是你那个叔叔——”恩奇扶着头说，恩利尔怎么会有这么让神一见就头疼的后代。（PS：伊什塔尔：丰饶与爱情女神，也是战争女神，是月神的女儿，也就是恩利尔的孙女，恩奇则是和恩利尔是同辈（和希腊神话差不多，总之神与神之间亲缘关系非常混乱，所以大家感到没年龄差异也不要惊讶）。）
　　“人家也是希望你开心吗，笑着的你比较好看嘛！”女神走到恩奇面前，拨开他有些挡脸的额发，“这么办吧，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了，我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人哦！”
　　“我——”恩奇想拒绝，他刚躲过一个暴风，没理由自己再踩进一个龙卷风里面。
　　“你要狠心拒绝你漂亮可爱善解人意聪明绝顶……（以下省略N个形容词）的孙女的邀请吗？”一张成熟的美丽妇人的脸转瞬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恩奇现在非常希望的，就是游到海底去——

　　“你看这个漂不漂亮？”街头集市上，伊什塔尔正在向恩奇展示着一条红色的珊瑚项链。
　　“……”被拖出来的神面无表情，盯着玩的高兴的女神，同时还在吃着刚才买的糕点。
　　“夫人，您真是个美人，这珠宝在您的身上也显得光彩照人——”卖珠宝的商人殷勤地奉承着，“您一家一定都是天生丽质，您的公子也是难见的美少年——”
　　他没注意，刚才还在吃糕点的美少年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片阴云……
　　“是吗，谢谢你的夸奖了，今天天气变得可真快啊，好像要下雨了——哈……”伊什塔尔忍住暴笑的冲动，迅速拖走脸越来越阴沉的恩奇——如果因此水淹了自己的城市，岂不是得不偿失？

　　“现在你愿意说原因了吧？”施以隐身术后，两个神坐在乌鲁克的城墙上，伊什塔尔攀着恩奇的肩膀说。
　　“什么？”
　　“就是你这个样子——”伊什塔尔摆弄着恩奇亚麻色的长发说，“虽然说我们可以变成任何自己喜欢的形象，但是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
　　“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变得像个人类小孩子似的，我就——”她没再说下去，“今天太阳落山之前，你一定要给我个答案！”
　　“现在是中午——”恩奇想离开，“等晚上吧。”他一定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
　　伊什塔尔露出威胁的笑容：“太阳落山了，你该说了——”不多时，太阳果然逐渐西沉——让自己叔叔来点儿小小特权，还是很容易的哦！当神好啊——
　　“好吧，我在这里讲好了，你发誓不告诉第二者。”对伊什塔尔的任性感到头痛，恩奇只好投降——在所有神中，他只对这个小丫头没办法。“底格里斯和幼发拉底作证，今天在这里恩奇所说的除了伊什塔尔之外，再不会传入其它任何生物耳中！”伊什塔尔信誓旦旦地发誓。
　　“因为，这是我和纳姆塔尔的交换条件——”恩奇顿了顿说，“我们交换了躯体，我给了她想要的变化，换得她这个永远不会改变的躯体，她让我看到她所知的未来……”
　　“为什么？你已经拥有了一切的水，无论人神，没有比你再聪明的，对你而言仍不能满足吗？”
　　“知道的越多，你所渴望知道的也越多，即使神也不例外——”恩奇终于露出温和的笑容，“虽然身为神，小伊什塔尔，你也同样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不是吗？”
　　“你究竟要知晓什么？身为神，他们从你的血管而来，他们的命运你不是已经知晓——”（苏美尔神话中，神祗们用鲜血造了人类——^_^，果然很敬业的神祗啊！）伊什塔尔的声音有些高，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现在，讨厌纳姆塔尔。
　　“而神的命运，只有纳姆塔尔(巴比伦的命运之神)才知道——”
　　“神的命运——”
　　“这个就不能说了，即使是你，小伊什塔尔，”恩奇习惯性地轻拍着伊什塔尔的头，“你也不必想太多，我还是我，淡水和深渊的主宰，埃利都的守护者，没有任何变化——”
　　“你也不会离开尼普尔，离开我们吗？”伊什塔尔一脸小姑娘期颐的表情。
　　“那是当然，离开你们，我要去哪里呢？”

　　远处有绚烂的霞光出现，两神看到纳布（巴比伦的书写之神）出现在乌鲁克的王宫之上。
　　“有新生命诞生了耶！”伊什塔尔高兴地说，身为富饶丰产之神，新生命的诞生对她而言永远是快乐的，“而且大家都想要祝福他，那么我也来祝福他——希望这个孩子健康而强壮如狮子一样，将来成为大英雄！咦，恩奇，你不祝福他吗？看到了说两句好吗？不要那么吝啬嘛！”
　　“那个孩子拥有媲美神的力量——”恩奇整理了一下自己被伊什塔尔玩乱的头发，“他会在探寻中得到自己的荣耀留给自己的后世——”
　　“你这叫什么祝福啊！”
　　“我回去了——”恩奇没等伊什塔尔反应过来，就纵身跳入乌鲁克的护城河，消失得无影无踪。
　　“恩奇——你——”伊什塔尔回头看到了还在不远处的纳布——既然“爷爷”跑了，拿孙子去出气吧……（纳布是众神之王马尔都克的儿子，而马尔都克是恩奇的儿子——这个儿子的由来，偶以后解说——自然纳布是恩奇的孙子啦！纳布：我不要那么个年轻的爷爷，哭……）

　　II
　　“比萨和沙拉——请问要什么饮料？”女服务生微笑着问看着菜单的恩奇。
　　“红酒。”恩奇回答。
　　“什么？”女服务生愣了一下，“哦——抱歉，根据法律，本店不能卖酒给未成年人，小朋友，听姐姐的话，可乐或者橙汁好吗？”
　　“……好吧，那么一杯橙汁好了——”等服务生走了，恩奇趴在餐桌上叹气，“谁定的法律长得年轻就是未成年人啊——我都是有孙子的人——啊，不，神啊……”细细算来，自己有日子没有喝酒的说——经常是自己刚刚打算找个花好月圆的地方小酌几杯的时候，总会有“善良”的叔叔阿姨之流直接或者间接的劝“小朋友不要喝酒”，闹得他兴致全无，只能逃走了事。“你们这些土地神，看我不顺眼是不是？”
　　草草吃完让他不快的午餐，恩奇出了餐厅，然后拐进了超市。
　　“真是的，为什么只有葡萄酒？好怀念家里的椰枣酒啊——”无奈之下，只能买了一瓶红葡萄酒。

　　坐在无人的海堤上，恩奇对着月亮举起高脚杯。“敬你，南那——”将酒洒向天空，纷纷而下的是如血的水滴，落在恩奇的头上和身上，“美丽的雨滴，黑色的夜空——跟那个时候好像……”想到了什么，恩奇不禁缩起了身体，“为什么一定要剩下我，这也是你的诅咒的一部分吗，我的父神……”
　　在漫天的血雨中，你诅咒着这个世界，诅咒着一切喧嚣和欢乐——
　　恩奇感觉到身体里面的血液瞬间剧烈奔腾起来，又瞬间变得冰冷，好像两个极端在自己体内争斗，“可恶啊——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你一直以来觉得折磨我很有趣吗？”他倒在了海堤上，手上的静脉好似蚯蚓一般鼓胀蠕动，全身的血流如脱缰野马一般横冲直撞。
　　这是神的躯体，自天地开创之初便存在的躯体，永恒不变——所以，连带上痛苦……

　　“这么晚了，这孩子怎么睡在海堤上，无家可归的吗？还喝了酒——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在这里睡一晚上的话肯定会被海风吹出病来，既然看到了，把他先背回去，等醒了以后再说吧——你还站在哪里干什么，童虎？还不把他背回去？”
　　“为什么要我背，你用念力直接移动回去不就好了？”
　　“刚才谁信誓旦旦保证今晚打赌输了听我随意调遣的？”

　　天地尚未命名之时，只有男神阿普苏（真正的水）、穆姆（雾）和女神蒂亚玛特（咸水），阿普苏和蒂亚玛特生下了各神，先生出男神拉赫姆和女神拉哈姆，接着又生下安夏鲁和基夏鲁，然后生下天神安……
　　世界原本是浩瀚的大海，安之子恩利尔劈开天地，造就世界，在底格里斯和幼发拉底周围开凿了运河，灌溉着土地。神祉感觉大地过于安静，于是用鲜血和泥土，按着自己的形象制造了一种新的生命，给他们以祝福，允许他们生活在这片开创出来的世界上，让他们耕作众神的谷物填满仓库，恩利尔和水神恩奇（Enki，阿卡德语称其为EA，这个如果常玩欧美游戏的各位应该熟悉的一个公司吧）合作创造了牛羊和谷物、农具，使苏美尔更加富足——
　　从此，世界变得喧嚣明媚起来，人们在大地上生生不息，耕耘着土地，放牧着牛羊，生育着儿女，向众神贡献着祭品，祈求着他们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愿望……
　　众神们倾听着人们的愿望，寻找他们喜欢的去达成，也会为了不喜欢的而争论——
　　众神们喜欢这种热闹的气氛，即使每天要四处奔波，或者为了自己的守护对象和别的神吵上一架——

　　“你又在做什么，恩奇？”一阵风过，恩利尔（Enlil）降落在水帘环绕的宫殿之中，看着水色头发的神祗正在将黑耀石嵌入一座水晶雕像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变得想做个工匠了？你做错了，怎么做了两双眼睛？而且颜色不对，如果你蓝宝石不够的话，我可以给你啊！还有，怎么两双耳朵——不过，这个水晶雕像做得很精致，真没想到除了唱歌你还有这份手艺。”阳光透过水帘照到水面，形成一道道相互倒映的彩虹，也映得水色头发的神祗呈现七彩的颜色。
　　“黑色的眼睛面向黑夜，蓝色的眼睛面向天空，他可以看到白昼与黑夜，可以识破真实和假相，听到天上地下的声音——”恩奇仍然在专注于自己的作品，“还有，这不是水晶做的。恩利尔，帮我个忙，把手伸过来。”
　　“做什么？”恩利尔老实地把手伸过去。
　　“哇啊——！”水流落下的轰鸣声没有挡住大神的惨叫。“恩奇，你干什么！”恩利尔捂着被恩奇割破的手，但是恩奇还是把他的手扯回放在自己的雕像上。血，顺着雕像晶莹剔透的躯体从头流下，经历神的血的雕像，开始闪烁神奇的光芒，“借你一点儿血用，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恩奇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放开他的手，随即割开自己的手腕，让自己的血去沐浴着发光的雕像。
　　“你——要赋予他生命？”恩利尔似乎有了一点儿觉察，“那么这个——”他又看了看恩奇那及地的水色长发——不，应该说，自己所站的地方，周围的水面都是恩奇的长发。
　　恩奇点了点头：“我要给他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风与水的结合——马尔都克（Marduk）……”
　　“暴风雨之子——”恩利尔用神力很快止住了血流，“你有够无聊的耶，恩奇——想要孩子的话找个女神生一个不就得了，干嘛费这么大劲造一个？”
　　“然后象你和宁尼尔（Ninlil）一样，被告到你父神那里轰动神界，再去地狱溜达一圈，再她追你，你又反过来试探她——麻烦要死，我可没有那份闲情逸致。”恩奇的话让恩利尔脸一阵变色。
　　“都多久了，你不要再翻那些沉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嘛——”自己年少时的荒唐事，成了恩奇想堵他嘴最好的说辞，“再说，这才叫爱情嘛——”自己和老婆现在——活活……
　　“再过几天，他就可以活动和说话了，”恩奇收起自己的工具，“有什么事找我吗，恩利尔？”
　　“宁伽尔（Nigal）要生孩子了，这是南那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我一定要给他祝福，你也来吧，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开个宴会。”
　　“……好吧，我会去的。”恩奇说。
　　这时，水殿的水有了一阵波动，一阵浓雾飘入殿内。“穆姆？”恩利尔看到来神——浓雾之神穆姆，神阿普苏的跟班，“你来这里干什么？”
　　“恩利尔大人，您也在这里啊！”穆姆微施一礼，“阿普苏大人差我来找恩奇大人——恩奇大人，阿普苏大人正在等您！”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去。”恩奇面无表情地说。
　　“是——”穆姆笑着鞠躬，退了出去，“请不要阿普苏大人等得不耐烦了——”
　　“那家伙神气什么，不过是个传话的！”看到那家伙一脸猥琐的表情，恩利尔就气不打一处来。
　　“恩利尔，你认为所有神都喜欢这个我们创造的世界吗？”恩奇摘下头上的角冠，甩了甩头发——整个水殿周围的水，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在阳光下闪烁彩虹的光芒，“我们觉得好玩而创造了这个世界，让原本安静的大地变得喧闹，把光带入黑暗的世界——”
　　“当然喜欢了，太安静的世界多么的无聊嘛，你不觉得这个世界自从有了那些生灵们变得有光彩多了吗？”恩利尔非常欣赏眼前的美景，诚恳地说，“而且我觉得，这些生灵真是太神奇了，几乎超越了我的想象——他们的群体不仅越来越壮大，而且他们在一起，甚至可以做到我们才能做的事情，真是太神奇了！我真的很期待，他们能发展到什么程度——有了他们，大家也觉得不怎么无聊啊！尤其是乌图那小子，整天往地上跑——”
　　“我也很期待——”恩奇嘴角微微翘了翘，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神都喜欢这种明亮热闹的气氛，我欢乐正直的恩利尔——

　　暗色的夜空，不见星斗，星星都掩藏起来，似乎不愿看到这夜色中的一切——
　　闪着银光的水殿，水帘依旧“哗哗”地流淌着，平静的水面，笼着一层绯色的薄雾。
　　“恩奇，恩奇！”恩利尔一阵旋风冲进了让他感到不祥的水殿。他所看到的，是和自己经常跑来的水殿完全不同的景象——满池的，鲜红的水……而平时偶尔微笑的水色神祗，此时却一身殷红的躺在他平时弹琴的台阶上，他的身边，还有一柄黑耀石的短剑。
　　“出了什么事，恩奇？”他冲到恩奇面前，“你还好吗，哪里受伤了？我去叫古拉（Gula，医神）！”
　　“不必了——我没事，恩利尔。”恩奇吃力地从地板上坐起来，“你——怎么会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这些——是血吗？”他抱住仍然颤巍巍的水神，“你都忘记了，今天要去祝福南那的新生儿的——宁伽尔生了个可爱的女孩……”
　　“对不起，我忘记了——”恩奇无力地靠在恩利尔身上，“不要担心，那些不是血——是水……真正的水——不过他已经不存在了……”
　　“真正的水？你说阿普苏他——”恩利尔望了望周围那泛红如血的水面，“你——杀了他？为什么？”他无法相信，平时安静的恩奇会做出杀死神祗的事，而且对方是太初神之一的阿普苏。
　　恩奇挣扎着坐正自己的身体，靠在石柱上，他不喜欢呆在恩利尔的怀抱里面，“他讨厌现在这个明亮热闹的世界，想要把我们所有神都杀死，我只能先下手了——所以，这里到处都是他消失的痕迹，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可是，他是——他是你父神啊！”恩利尔有些无法接受恩奇表情平静地说出杀死自己父神的事实。
　　“那又怎么样？”恩奇的嘴角泛起微笑，不过不再是那淡淡的微笑，而是带着狡黠的笑容，“他也是你的祖神，难道你会甘心任人宰割吗？你自己也说过，你期待着这个世界——”
　　“……”
　　“恩利尔——”
　　“什么？”
　　“那个女孩，可爱吗？”恩奇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如同流动的水一般，他头发上、身上、甚至水池中的水都复归透明清亮的水——乌云散了，星光投在水面上如闪烁的宝石熠熠发光。
　　“她——叫伊什塔尔，是个非常漂亮可爱的孩子。”
　　“天之女王——”恩奇笑着说，一扬手，一把半月的鱼形琴从水中生出，“愿她的出生带给新月之地繁荣和美好，她所生活的世代，亲人之间将不再有流血和泪水……”
　　……

　　提阿马特得知自己丈夫死亡之后愤怒异常，她利用冥河的水把手下的大蛇的毒性加强许多倍，又将她龙身上加以神一般的光耀，使得作战时敌人无法逼视；她派出了一只有角的蛇、一条巨龙、一个勇士、二只恶魔、具有利牙的大狗、一只蝎子人、半牛人，以及其它的十一种怪物并且在她的战友鬼古的带领下和新生一代的神作战，不过却被勇猛的马尔都克所杀，马尔都克将她的身体切裂，分散在新月的土地上，双眼变成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的源头，皮肤用来当作天顶……

　　“好痛——我的头……”居然昏了过去，恩奇爬起来，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一张陌生的脸，“还好——没有掉到海里去——”不过，掉到海里去自己应该也不会被淹死吧——自己好歹也是个水神，被淹死的话岂不是一个大笑话？想到这里，他自己不由得笑起来。
　　“你已经没事了，小弟弟？”金发的男子笑着对他说（史昂，冥王里面那个绿头发……实在不认为他应该是那个不怎么好看的颜色，自己认为他应该是淡蓝或者金发，比较配冥衣和那个深色的教皇法袍），“下次可不要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也很不安全——”
　　“谢谢——”恩奇在心里面叹气自己改不了当小辈的命运，不过还是要向人家道谢的。他聚集了一下视点，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最后视线在那个男人脸上定格，“你——和姆有关系吗？”
　　“姆？”史昂不明白这个亚麻色头发的小孩怎么一开口就是莫名其妙的问话。
　　“你——身上有封印的味道……”恩奇从床上跳起来，淡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辉，“封印在哪里，盗窃者？”
　　“出什么事了，史昂？”童虎冲了进来，“这小孩？”
　　恩奇一惊，自然地做出了防御——杯子里面的水、鱼缸里面的水、甚至窗台花瓶里面的水……都飞了出来，形成一道防壁，进而又化作水箭刺向对方。
　　史昂以水晶墙挡住了进攻，喊道：“我们没有恶意，小弟弟！你不要激动好不好，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说！”
　　“小弟弟，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恩奇。”恩奇收起水。
　　“恩奇——奇怪的名字。”童虎说。
　　“当然是奇怪的名字——普通人谁会用苏美尔人水神的名字，不是吗，小——恩奇？”史昂笑着说，“不过，我们看来要换旅店了，童虎。”
　　“为什么？”
　　“如果不想一会儿被人家追着索赔这里整栋楼排水系统的欠款和这个房间泡水后的修缮款……”

　　III
　　钟声，教堂，花束，新娘……
　　“在发什么愣，恩奇？”虽然总是很想加上个“小”字——这个小鬼看起来实在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都不象个神，但是出于礼貌史昂还是把那个字咽了回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史昂看到了街对面的教堂里面，正在举行着一场婚礼。
　　“那是婚礼——你活了那么久不会连婚礼都没见过吧？”童虎凑过来说。
　　“我当然知道那是婚礼——”恩奇回答，但是视线仍然集中在那个新娘身上，“她嫁给了自己最爱的人吗？”
　　“……应该是吧——你没事吧，恩奇？”这个问题就算是我们的教皇史昂大人也无法回答，毕竟谁都没结过婚，更没有嫁过人……（|||||||）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一些过去的往事——小孩子很容易把亲近的对象当作恋慕的情人……”恩奇笑着摇摇头，向前走去。
　　“那个小鬼——”童虎看着恩奇的背影，“神都是这个德行吗？说话不说完全——”
　　……

　　水帘环绕的水殿，依旧永不停息的奔流着，琴声悠扬，弹琴者享受着午后的安宁。
　　一个气冲冲的气息闯入了宁静的水殿，吓得游弋的鱼儿四散奔逃，躲到水底去，唯恐被波及。
　　“恩——奇——你要给我出气出气啊！”金发的女神撒娇地搂着恩奇的脖子，“那个野蛮人竟然杀了我的天牛，还把血肉掷到我的身上，从来没人胆敢侮辱神，我要他受到惩罚——”
　　“那个野蛮人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而且你的天牛破坏大地的田野，会被杀也是情理之中——”恩奇按住琴弦，转头看着金发的女神，“众神不是已经处罚他，让他的朋友恩启都死去了吗？他现在沉浸在失去朋友的悲伤和对死亡的恐惧中——这些，你还不满足吗？”抬手弹去伊什塔尔头上的灰尘，这个丫头一定是在外面疯跑过后才到自己这里来。
　　“那个野蛮人到乌特那庇什提牟那里去了，知道了仙草西普·伊沙希尔·阿米尔的存在，他正前往那深邃的海域，要得到仙草，返老还童，青春永葆！”她说，“如果那个野蛮人可以避免了死亡，他将无所畏惧，甚至会向神挑战！”
　　“如果人类没有死亡，冥府女王那里岂不是会很冷清——”恩奇点点头，“不死的人，有乌特那庇什提牟一个就够了——你希望他得不到就好吗？”“嗯，我要他后悔，永远地后悔，直到在无光的冥府也永远不会忘记！”伊什塔尔咬牙说。
　　“安答应了？”
　　“恩利尔也同意了——”
　　“那我去一趟好了，”恩奇收起琴站了起来，水殿的水随着他的移动而微波粼粼，“伊什塔尔，如果那个野蛮人曾经接受过你的求爱，你又是否会为他而来求取永生的仙草？”没有等待她的回答，恩奇掀起一股水龙卷，消失在水殿当中。

　　“吉尔伽美什哟，你要流浪到哪里？
　　你所探求的生命将无处寻觅。
　　自从诸神把人创造，就把死给人派定无疑，
　　生命就在人们自己的手里！
　　吉尔伽美什哟，你只管填满你的肚皮，
　　不论白天黑夜，尽管寻欢逗趣；
　　每天摆起盛宴，
　　将你华丽的衣衫穿起；
　　你洗头，沐浴，
　　爱你那手里领着的儿女；
　　让你怀里的妻子高高兴兴，
　　这才是正理……”

　　“然而吉尔伽美什，你放弃了这一切，去追逐那不可及的永恒仙草——不过，也许永恒才是禁忌，”恩奇放下琴，拿起身边的酒杯，“祝你健康，雅典娜！”
　　“你说的真的可以吗？”紫发的女神还是没法相信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的提议，虽然在他那熟悉的力量让她已经确认他的身份，“为什么你要帮助我？”
　　“不，这只是个双赢的提议，我达到了我找回封印的愿望，你也可以实现你的想法，”恩奇笑着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雅典娜？”
　　“什么？”
　　“如果你和你爱的人在一起会带来不幸，你会怎么做？”
　　“……我会和他们一起战斗，我相信，人类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神——”
　　恩奇笑着点点头，“那么神呢？你认为作为神对于同类应该如何选择呢？”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只是爱着这片大地和大地上生存的生灵，这个问题，她并未考虑过。
　　“是吗？”恩奇的表情流露出一丝凄凉，但是很快掩藏在他的笑容之中，“也许这也是一个原因……”

　　“伊什塔尔，你好美啊！”乌图由衷赞美道，“你叔叔我都要被你迷倒了！”
　　“少在这里打我女儿主意，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南那给了乌图一记暴栗，“我女儿就要结婚了，不要在那里胡说！”
　　“我怎么为老不尊了，我明亮英俊的太阳神，哪里有老？”乌图不服地争辩着，“伊什塔尔啊，如果塔姆兹那小子敢对你不好，我用我的光刃收拾他！”
　　“谢谢你，乌图叔叔！”伊什塔尔笑着说。
　　“咦，恩奇呢？他还没有来过吗？”乌图回过神来想起了什么，“这家伙——伊什塔尔出生的时候他就不在，怎么连我们美丽的女神出嫁还要缺席！”
　　“乌图，你说话之前最好把周围看清好不好？”恩奇出现在他身后。
　　“啊！”乌图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恩奇，你不要从冥府回来一次就这么神出鬼没的好不好？神也会被吓死的！”
　　“祝你幸福，伊什塔尔！你真美丽——”恩奇送上了自己的礼物——乐园中所结的果实，黄金的苹果、钻石的椰枣……

　　水帘环绕的水殿，依旧永不停息的奔流着，琴声悠扬，弹琴者享受着午后的安宁。
　　一个气冲冲的气息闯入了宁静的水殿，吓得游弋的鱼儿四散奔逃，躲到水底去，唯恐被波及。
　　“快结婚的新娘子四处跑不太好吧，小伊什塔尔？”收起琴，恩奇看着头上还戴着花环的女神，“你的花环脏了——”说着，一股水流轻柔地拂过女神头上的花环，洗去花瓣上的尘垢，“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恩奇，”女神取下头上的花环，“最聪明、洞悉一切的你，一定会给我答案吧。”
　　“什么？”
　　“你——爱我吗？”
　　“当然了——”恩奇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些，的确，连对自己儿子都很冷淡的他，唯独会由着这个小丫头使性子。
　　“不，不是父亲对我的那种爱——”女神的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恩奇，深海的羚羊啊，你曾否把我看作一位女神来爱呢？我期待着有朝一日得到答案，但是现在我不能再等待了，当我的金星升起的时候，我就要出嫁了——回答我，求你！”如明星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
　　“……”恩奇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拭去即将滑下的泪水，“不管时光如何变换，即使两河干枯，大地化为尘土，你永远是我最挂心的小伊什塔尔——回到你的家族中去吧，这个婚礼对你只会有幸福……”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幸福，我爱的是你啊！”
　　“时间会证明你的一时冲动，我的小伊什塔尔——”恩奇回答，“而我，之所以造出马尔都克，就是因为我不会和任何一个神结合……”荡漾的波光，映照得它的神祉苍白的面颊，无情的话语……
　　……
　　“我宁愿你没有把我从冥府中救回来！”撇下悲伤的话语，女神消失在安静的水殿中。
　　“是吗？”恩奇独立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现在你满意了吧，父神？”
　　水殿掀起巨大的漩涡，旋涡中，闪烁着绯红的光辉——吾子啊，即使这世界化为尘土，消失在风中，你也会存在，看着一切消失后，你依然存在，你流着我的血，有我的血，这是我的诅咒……

　　“终于结束了——”看着那些年轻人从光之门中消失后，恩奇站在不停坍塌的巴别塔中——他知道，即使如此，自己也不会得到自己奢求的永恒的安宁，“先睡一下吧，但愿能梦到大家——”
　　再醒来的话，就找个人来爱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