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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墟市 ...

  •   到了墟市这天,天未亮,陈氏便起床做饭,吃过饭,安珞、安瑛、晋安三人便赶往墟市。

      这次东西多,安珞便赶了家中的驴车,八百块肥皂连同四十余块香皂装了四箱,安珞赶车,晋安同安瑛坐在箱子上,三人说说笑笑向墟市赶去。

      清晨的阳光格外灿烂,驴车沿着乡间土路奔驰,两旁的农田飞快向后掠去,清新的空气中混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扑鼻而来,晋安深吸口气,微眯了眼睛。

      驴子跑得轻快,一炷香后便到了月母庙前,天还早,空地上人不多,只有两三个摊子,于市吏正带着那两个小吏来回巡视,见到晋安,老远就招手打招呼。

      晋安跳下驴车,那三人已经围过来,晋安对她们行礼道:“于大人和二位大人好早!”

      于市吏大笑道:“不敢不敢,安姑娘这次还是卖肥皂?上次那几块我家那夫郎可是喜欢得紧,连说让我再买些。”

      她身后那两个小吏也连声道:“还有我们,安姑娘,我们也要买!”

      晋安连忙道:“怎敢让各位大人破费,不过几块肥皂,不值几个钱,大人们喜欢尽管拿便是。”

      那三人异口同声道:“这如何使得!”

      于市吏道:“我三人虽然管着这个墟市,平日里却是种地为生,都是乡里乡亲的,怎能做这白拿人货品的事,上次那几块肥皂我三人收下,已是大大不妥,怎好再白拿,安姑娘只管照价收钱便是。”

      晋安心道:“叫我怎么收你们的钱。”

      她略一思索,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笑道:“不如这样,这些肥皂市价二十文,我给三位大人打个对折,每块只收十文,三位大人就不要再推脱了。”

      于市吏与那两个小吏交换下眼色,踌躇了片刻道:“这样也好。”

      晋安又问明三人都要多少块肥皂,用心记下,说好一会儿给她们送去。

      于市吏三人继续巡视墟市,晋安则回到驴车旁同安珞安瑛一起卸货整理摊位。

      墟市上人渐渐多起来,晋安她们的摊子很快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由于前一日晚上已经做好准备,三人倒是不显忙乱。八百块肥皂被分为上中下三类,上品二十五文一块,中品二十文一块,下品不用于出售,只做赠品,上品买三赠一,中品买五赠一,香皂则是三十文一块。

      那些买主一看,上品和中品的质量都比上次的要好上两三倍,就是作为赠品的下品也比上次的要好许多,而且买得多了还有赠品,都纷纷拿出钱来抢着买,你五块我十块,生怕买不到一般,更有一种买得少了便吃了亏的架势。

      一时之间,场面十分热烈。

      面对着大叔大哥们高涨的购买热情,晋安只能劝说道:“不用买很多,用多少买多少,用不完放着也是浪费,俗话说‘有钱不买半年闲’,况且,我会一直卖的,没有意外,我每次墟市都会来。”

      那些已经买了的就笑道:“真是奇了!还有劝买主少买自己货的卖主呢,我们买这些都有用处,不光自己用,还有给亲戚代买的。”

      还没买的也笑道:“姑娘,你说你还要来,万一来不了呢,亲戚朋友早就托了来买,若是买不到,可是要受埋怨,我们自己也要多买些留着用,这东西总用得着。”

      旁边有个卖小首饰的摊主便笑她道:“你这人,他们愿意买是他们的事,你管那许多做什么?若是我,巴不得人人都多买些,管他用得了用不了呢。”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大笑起来,晋安也自嘲地笑笑,是啊,愿意买就买吧,她管那么多做什么。

      到晌午时,除去给于市吏三人留的,就只余下十余块没卖了,安瑛数钱数到手软,安珞递肥皂递到胳膊酸麻,晋安负责维持秩序,配送赠品,说话说的口干舌燥。

      等到众人散去,兄妹三个瘫坐到地上,汗流浃背,衣衫尽湿。

      再看看安瑛怀里的钱袋,三个钱袋装得鼓鼓囔囔,晋安拿眼一瞟,吃了一惊,竟然有这么多,这…得有一小口袋吧…这得多沉啊!

      先前那个打趣她的摊主凑过来,眼中满是欣羡地盯着三个钱袋道:“大妹子,你是发了财了,这得有十几贯钱呀!”

      晋安一笑,这个摊主说得有些夸张,十几贯钱,也就是十几两银子而已,离发财还远着呢!

      不过晋安已经很满足了,粗算一下,应该赚了有八九两银子,一个五口之家,就是顿顿吃肉,也足够两个月的开销了。

      但是,离晋安的目标还有些遥远,不求富贵,只求安稳,就是这样的安稳,一辈子吃喝不愁,以晋安所了解到的物价水平,至少得存着六、七千两银子,还没考虑上天灾人祸,物价上涨的因素。

      还得继续努力呀!

      三人歇息了片刻,买了几碗茶喝,晋安便去给于市吏送肥皂。

      从于市吏那里回来,便已是正午了,三人忙了一上午,都有些饿,已经到了午饭时分,墟市上,烙大饼的,烤烧饼的,卖包子的生意渐渐兴隆起来。

      离晋安她们的摊子有百十余步远便是一个卖羊杂汤的小食摊。摊主搭了简单的棚子,棚子下面支着三张矮桌,一边的大铁锅里咕嘟着满满一锅羊杂汤,还有个炉子烤着发面烧饼。

      羊杂汤的香味混着烧饼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勾得人不停流口水。

      晋安便对安珞道:“大姐,该吃晌午饭了,咱们还要买些东西,一时半刻也回不去,不如便在这里吃些东西吧。”

      安珞想想也是,便对晋安点头道:“我在这里守着摊子,你和阿瑛先去吃,吃完再来换我。”

      晋安便拿了些钱,和安瑛一起来到卖羊杂汤的摊子前。

      羊杂汤要十文一碗,烧饼三文一个。晋安要了三碗羊杂汤,九个烧饼,打算拿回去和安珞一起吃。

      摊主麻利的盛了三碗羊杂汤,洒上香菜末、细葱丝,又用纸包了九个烧饼,让晋安和安瑛自己拿。

      晋安用托盘托了三碗汤,安瑛拿着烧饼跟在晋安身后,两人便往回走。

      晋安怕汤洒出来,走得很慢,路过一个摊子时,摊子前站着的一个人突然转身,晋安躲闪不及,恰和那人撞了个正着。

      三碗汤泼洒得满地都是,晋安的衣襟全被汤浸湿了,再看那人也好不到哪去,一身月白色儒衫湿了大半,前襟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汤水,衣角上还沾了些碧绿的香菜末。

      “对不住!”

      “对不住!”

      晋安和那人异口同声道,安瑛赶紧过来,看那人衣衫尽湿,忙掏出汗巾去擦,口中直道:“真是对不住…有没有烫着…我这小妹只顾低头走路,却没看到姑娘。”

      晋安抬头仔细一看,那人原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个子细高,生的白白净净,眉眼清隽。

      少女也很不好意思,口中连连致歉,见安瑛拿汗巾给她擦衣衫,她更是手忙脚乱,结巴道:“不敢劳动公子,不敢劳动公子…”一张脸羞得通红。

      羊杂汤油水大,少女的衫子被汤浸透,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得出来,晋安看那衣料,柔软细致,虽非上好却也并非一般麻布可比,估摸着也值些银钱,眼见着却是毁了。

      晋安便拱手道:“大姐,可巧我那摊子卖的便是肥皂,专用来清洗油污的,大姐便随我去取两块,也好洗下衣衫上的污渍。”

      少女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

      “大姐不用推脱,我那摊子不远,就在那边。”

      那少女见晋安言辞恳切,略犹豫了下,便点头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请妹妹带路。”

      晋安便引着少女往回走。安瑛收拾了托盘汤碗去给那卖羊杂汤的摊主送去。

      快到摊子时,晋安远远地便看到摊子前站着一个少年,少年背对着晋安,看不清模样,而安珞的神情却有些不对头。

      晋安快走几步,来到安珞身旁。

      少年正在低头小声啜泣,安珞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随后跟来的安瑛也发现了异常,惶急问道:“大姐,发生了什么事?”

      少年听到有人来了,止住哭声,用袖子半遮了面庞,抬头幽幽看着安珞。

      晋安这才看清,原来这少年是魏真。

      魏真容颜憔悴,面色灰白,人也瘦了一圈,衣裙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好似一阵风便能把他吹走一般。

      这才不到一个月,一个水灵鲜活的少年竟变成这般模样。

      晋安方要开口询问,远远地传来呼声:“真儿!真儿!”

      魏真听到呼声,立刻面带惊慌,不知所措。

      晋安叹口气道:“先到柳树后避一避吧。”

      她们的摊子后面便是一棵三人合抱粗的柳树。

      哪知,那呼声已经来到近前,魏真想躲却来不及了。一个蓝衣少女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真儿!你…竟然跑到了这里…咦…这不是安姑娘吗?你…你怎么在这儿?”

      来的这人原来是魏真的三姐,魏远。

      安珞连忙拱手道:“魏三姑娘,我在这里摆了个摊子卖货。”

      魏远看这二人的情形,早已明白过来,她叹口气,道:“真儿,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境地,你…你…便认命罢。”

      魏真听了魏远的话,呜咽着道:“三姐,我…我…我只是…想同她…说几句话。”

      “唉!说吧,只怕日后再见面就难了。”

      魏真定定望着安珞,胸中堵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自从娘拒了安家的求亲,他哭过闹过,甚至以不吃不喝来抗争,却丝毫不起作用,甚至被他娘软禁起来,不让他踏出房门一步。前几日,更是另给他定下一门亲事。

      他绝望了,自己同安珞的亲事是没有半分可能了,他今生今世或许都不能再见到她了,哪知,今日他二姐夫从墟市上回去,悄悄告诉他,说是墟市上有个卖东西的姑娘像是安珞,他惊喜万分,立刻便求了三姐,让她带他到墟市上去,只说是心中憋闷,想散散心。他三姐架不住他苦苦哀求,便带了他出来。

      他想着至少能在成亲前见上那人一面,只要一面也好,他便是死也知足了。

      到了墟市上,他便寻了个由头,把三姐支开,一路急急寻来,果然就是那人。

      可是见了她,话还没说,泪已经如决堤般涌出。

      又能对她说什么呢?说他已经定亲了吗?说他要嫁作她人夫郎了吗?说他和她今生今世再也无缘了吗?

      不!他不想!他不愿!

      泪眼朦胧中,魏真看到安珞瘦削的脸,颤抖的唇,焦灼的双眼,他要再好好看她最后一次,把她记在心上,刻在心上。过了今日,便再无来生。

      魏远见弟弟只是默默流泪,却不言语,急道:“真儿,只怕一会儿娘会寻来,你有什么话倒是说呀!”

      魏真被逼得急了,哭泣道:“你…你…忘了我吧…”

      说完,掩面踉跄而去。

      魏远张张嘴想要对安珞说什么,却是长叹一声,一跺脚追着魏真去了。

      安珞失魂落魄,对着魏真的背影喃喃道:“他叫我忘了他…叫我忘了他…”

      晋安扶住安珞摇晃的身子,搀扶着她坐下,对安瑛道:“哥,你照看着大姐,我去买碗茶来。”
      抬头间,却看到被她撞着的那个少女立在一旁,面色尴尬。

      那少女方才想悄悄离去,想想觉得不辞而别不合适,不走,看到人家的私事更不合适,真是左右为难。
      晋安连忙取了五块肥皂,递给那少女,勉强扯出个笑容来,道:“让大姐久等了,真是过意不去。”

      少女接过肥皂,连声道谢,同晋安道了别,火烧屁股般跑了。

      晋安看看左右,好在正是晌午饭时分,墟市上人不多,她们这边的状况倒是没什么人注意。

      她买了一碗茶水,喂着安珞喝下去,连声唤道:“大姐!大姐!”

      安珞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看满面忧色的弟弟和妹妹,尽力平静道:“阿瑛,小妹,我没事,咱们这就回家。”

      晋安点点头,同安瑛和安珞一起把摊子收拾好,三人默默上了驴车,一路无话,赶回了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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