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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 法官 ...

  •   一个半小时前。

      剧院二楼里一片空荡,只有墙上钟表的指针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刘寸独自缩在207房间的床上,用力摩挲着手里的东西,心里既有些忐忑不安,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暗喜。

      他手里攥着的,是一张身份牌。

      身份牌上身份那一栏写着的却并不是他最开始拿到的“女人”,而是原本属于赵呈的身份,“法槌”。

      刘寸摩挲了一会儿手里的身份牌,鸵鸟似的把头埋进被子里,再次悄悄看了一眼身份牌上的字,心花怒放地想:“这下稳了。”

      今天上午陈偲偲向众人讲述她昨晚ooc的经历时,刘寸在一旁听着,被吓了个够呛。

      他突然想起刚进入世界时,秦夺和司予专门说过,“女人”和“绳子”,是最容易ooc的两张牌。

      眼下其中之一的“绳子”已经ooc了,足以证明那两人说的话的可信度,那么谁知道下一个被鬼找上门的会不会是拿到“女人”的他?!

      更何况为了模仿女人,所有人怪异的眼神和话语他也受够了。
      尤其是那个姓秦的,总是屡屡给他难堪。

      他得想办法,得想办法换张身份牌。

      只可惜姓秦的和那个叫司予的小白脸看上去都不太好惹,因此他也不敢把偷身份牌的主意打到他们俩身上。

      除了他们俩之外,最容易拿到的身份牌应该就是那两个小娘们儿的。

      但张书倩不行,因为张书倩是“文件夹”,要偷她的身份牌还不能让自己ooc,就得连着她手里那些证据也一起偷过来,风险太大了。

      陈偲偲也不行,她现在拿着的是司予之前拿的那张“绿灯”牌,听司予那个小白脸的意思,拿到“绿灯”的人就得对别人言听计从,那万一他被发现了,其他人要求他把身份牌还回去,他还是得乖乖照做。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吴安宇和赵呈了。

      说实话,他对吴安宇那张象征着金钱和权势的身份牌非常心动,然而和吴安宇比起来,从他最熟悉的赵呈身上偷取身份牌,难度要低得多。

      而且法槌这张牌虽然比不上名牌表,但也比女人好演多了,没那么多云里雾里的破事儿。

      想到这儿,刘寸不由暗骂了一声,心道凭什么他那个废物侄子能抽到那么好的牌,而他就得拿到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的牌,真是老天不公。

      不过好在老天也不算是完全瞎了眼,至少赵呈对他是真的一点儿防备也没有。
      于是在餐厅时,趁着赵呈和别人说话的功夫,他凑上前去,轻而易举地就交换了两个人的身份牌,没被任何人发现。

      午后的房间里一片寂静,他看着手里的身份牌,兔死狐悲地想:“小呈啊,要是你今晚被鬼找上门,千万别怪叔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都是命。等我活着出去了,一定年年都给你烧纸钱,上高香……”

      那张五官原本就有些皱巴紧凑的脸上此刻挂着的表情已经近乎扭曲,他脑子里一出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自我安慰的戏还没演完,就在此刻,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某种动静。

      他第一反应就是赵呈发现他偷了自己的身份牌,要来找他对质,下意识地就脊背一紧。

      然而紧张了没两秒,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姓秦的和那个小白脸都出去剧院外面找线索了,能不能活着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都还未可知,而其他几个人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们又不知道他把身份牌藏在了哪,只要他抵死不认,他们还能拿他怎么样?

      到时候天一黑,谁该ooc谁该死,就跟他没关系了。

      刘寸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正响,却没想到几乎是下一秒,他就看到一个鬼魅似的影子“走”进了他的房间。

      ——来的人不是赵呈。

      对方既没有敲门,也没有踹门,而是径直穿过了门进的房间!

      来者披麻戴孝似的穿了一身黑衣,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五官,如同鬼影般,眨眼间就移到了刘寸床前。

      刘寸已经被吓得打起了摆子,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尖叫出声。

      下一瞬,就见无脸男猛地低下了头,平滑的面部蠕动出一个笑的弧度:“你是‘法槌’吗?”

      魔鬼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被窝里传来一股腥臊味儿,是刘寸已经被那张近在咫尺的、连一个毛孔都没有的脸吓尿了。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是,我是法槌!”

      便见那扭曲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些,那张光滑可怖的脸几乎贴到了刘寸的脸上,像是想把这张脸给原样拓印下来:“那请问……你是一个公正的‘法槌’吗?”

      -

      赵呈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整个人都像是血液流通不畅了一般。他冻僵似的杵在原地,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惊恐至极的、无意义的呜咽。

      身旁的秦夺伸手拉了他一下,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台阶上站着一个人。

      他有着一张和刘寸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个人……显然已经不再是刘寸了。

      那个男人个子明显要比刘寸更高,穿着一件深黑的法官袍,胸前的法徽红得像是被鲜血染成的。刘寸那副原本带着一股畏缩之气的五官,此刻在他脸上有一种极度诡异的不协调感。

      就好像那张脸是被从刘寸脸上撕下来后,硬生生摁进这个人脸上的一样。

      最触目惊心的却还不仅于此,而是他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把法槌,一把血淋淋的法槌。

      法槌的槌柄是一截白骨,白骨上还残留着原主人没有剔除干净的血肉,殷红微腥的液体正顺着男人的指缝一滴滴往下落。

      槌头则由一张人皮包裹着,里面的内容物看上去似乎柔软而充实,不知道是剁碎的骨肉、内脏,亦或是什么别的东西。

      见了众人,男人装模作样地欠了欠身,自我介绍的语气阴森而怪异:“各位见证者,你们好。我是‘法槌’的接纳者,法官。”

      秦夺盯着他手里那把让人极度不适的法槌,面色阴沉得像是能拧出水来。

      他又想起昨晚那个戴着名牌表的无脸男来自己房间时,说的那句“我就不能拿走你的脸了”,心下了然了七/八分。

      看来那个货车司机的脸,就是被“拿走”了。

      片刻后,人群里率先响起了司予那总是温和悦耳的声音:“‘法官’先生是么?刚刚你说,你是‘法槌’的接纳者,这句话我没太明白,能否请你代为解释一下?”

      连他都不太明白,更遑论其他人?

      众人茫然而惊惧的目光落在几步之外那个自称“法官”的男人身上,就见他诡异地笑了笑,脖子一歪,反问道:“‘绳子’先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不如这样,你再找一位接纳者,将你的身份牌也‘接纳’过去,或许你就明白了?”

      闻言,众人脸色俱是一沉。
      这个NPC对他们这些见证者的恶意极大,几乎是毫无保留地表现了出来。

      然而司予却像是全不在意,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可是法官先生,作为‘法槌’的持有者,向提问者解释和阐明疑惑,这不应该是你的义务吗?像这样推脱反讽,恐怕不合规矩吧。”

      此话一出,‘法官’脸上的表情一僵,看向司予的眼里,多了几分赤/裸裸的厌恶。

      司予平静地同他对视。
      他这句话明显打中了“法官”的软肋,对方眼神阴毒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还是解释了起来:“好吧,好吧……既然你那样说了,那我就履行一下我的义务。

      “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法槌’这张身份牌,从此刻开始,便由我代为保管了。”

      司予原本只是猜测这位‘法官’的言行也会受到相应身份的限制,所以才出言试探了一句,结果果然和他预料中相差无几。
      “法官”最终回答了他的问题,说明既然他拿到了“法槌”这张身份牌,那么他的言行举止就要与法槌的持有者相符合,同他们这些见证者一样,不能ooc。

      而至于“法槌”这张身份牌是怎么到“法官”手里的……
      司予看着“法官”脸上那副原本属于刘寸的五官,又不着痕迹地看了赵呈一眼,结合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不多时,便把事情的经过推了个七七/八八。

      他的心里没什么波动,毕竟对于刘寸这种热衷找死的人,司予一向喜欢成全他们。
      即便他不成全,自然也会有别的东西来成全。

      他冷淡地勾起嘴角,顿了顿后,接着问道:“那请问原本的‘法槌’先生,现在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紧绷。

      “法官”舔了舔嘴唇,举起手里的法槌,充满恶意地笑道:“当然是在这儿了。”

      他似乎还不能自然熟练地操纵这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只有嘴角咧开,其他五官却岿然不动,看上去违和感越发强烈。

      刚刚那句话配合他手里那把一看就让人恶心反胃的血肉淋漓的法槌,完全可以说是恐怖片照进了现实。

      赵呈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这个自称“法官”的男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撞钟似的撞在他的脑袋上,撞得他头脑胀痛,一句话也听不懂。

      他站立不稳似的后退了两步,被秦夺一把抓住手臂,强行扶稳了。

      司予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了然般点了点头,彬彬有礼道:“多谢法官先生答疑解惑。”

      这个所谓的法官虽然接纳了原本属于刘寸的身份牌,但明显并不属于见证者,对众人更是存在着明晃晃的恶意。

      因此一些关键性的问题,即便问了,估计也只能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司予把想问的都问完了后,也不打算再继续站在这里跟他拉扯。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回刘寸住的207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说了句“借过”,正准备离开,却听一旁的“法官”开口问道:“你们要去哪?”

      跟在司予身后、刚好走到“法官”面前的秦夺面无表情地替司予回答了这个问题:“上厕所。”

      他脚步短暂地一顿,侧过目光看向站在原地的“法官”:“怎么,你要一起么?”

      -

      确认了“法官”没有和人结伴上厕所的习惯,众人把他独自晾在了一楼,一窝蜂地跟在秦夺和司予身后,想去207房间查看情况。

      秦夺是最先到达207房间门口的,然而他刚推开门没两秒,就又重新拉上了门,回过头没什么表情地对跟上来的几人道:“什么都没有,别看了,都回房间吧。”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然而众人已经敏锐地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什么,一时有些游移不定。就听秦夺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都回去。”

      张书倩是最先听他招呼的,拉着一步三回头的陈偲偲走了。吴安宇看看秦夺,又看看抱着手靠在墙边的司予,犹豫了一会儿后,也走了。

      只有赵呈依旧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满脸茫然的悲哀。

      半晌,他像是这才终于想起了什么,僵硬地伸手掏向裤兜,随后缓慢地从中摸出了一张身份牌。

      在看清了身份牌上的字后,他面色苍白地站在剧院色调深沉的走廊里,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他开口,看着207房间紧闭的房门,梦呓般问:“……能让我再看他一眼么?”

      秦夺皱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赵呈踉跄着又往前走了一步,被司予伸手拦了下来。

      他靠在墙边,半掀起眼皮看着赵呈,淡声问:“你确定要看么?”

      赵呈呆愣愣地回过头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司予轻轻叹息一声,那双深黑的眼睛将他钉在原地,又问了一遍:“你这一眼,可能会把你的后半生都生生撕裂,就算你从这个地方活着出去了,以后每天晚上睡觉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一辈子也摆脱不了这个阴影……就算这样,你还确定要看么?”

      赵呈茫然地张了张嘴,眼眶已经红了。
      “我……我……”

      他站在原地挣扎了好半晌,像是整个人都已经被虚空中落下的巨剑劈成了两半。许久之后,才见他抱着头崩溃地蹲了下去,从喉咙里挤压出一句幼兽般绝望的哽咽:“我不知道……”

      秦夺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蹲下|身,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抚似的拍了拍,那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却不容拒绝:“回去吧。”

      将情绪崩溃的赵呈送回206后,司予和秦夺站在207房间门口,看向屋内的一切。

      房间的地毯上只有一大摊血迹和大半张被切割的、没有五官的人皮,那场面过于血腥恐怖,要是来了个心脏不好的,估计看一眼就能厥过去。

      这也是秦夺让所有人都回房间的原因。

      而从这一片鲜血淋漓中,没有人能看出知道刘寸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被“法官”“接纳”,也没有人知道他自称肚子不舒服,躲在房间的那近三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夺环顾一圈,在浓重的血腥味中转头看向司予,挑了下眉:“现在多了个变数,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们俩都心知肚明,所谓“变数”,指的就是意外出现的“法官”。

      司予抬起眼,轻懒地笑问:“秦夺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秦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先说说看。”

      这“法官”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是什么太难处理的。司予想了想,弯起眼尾,认真地提议:“要不找根结实点的绳子,把他绑在床上就好了,你说呢?”

      闻言,秦夺哂了一声,低下头伸手朝腰间一探。

      司予昨晚斩断的那条绳子他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而他此刻的想法和司予的提议,不谋而合。

      他们正准备商量一下该怎么把那个“法官”引到房间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形同鬼魅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声音阴气森森,像是贴着人的后脑勺传来的。
      司予循声回过头,骤然对上了“法官”那张僵硬可怖的脸。

      对方机械地提了提嘴角,定定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加上我一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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