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川尻忍（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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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8.川尻篇（二）
对川尻忍来说，今日也是普通而无趣的一天。
她睡到自然醒起来，丈夫为了加班已经不在家里，他一整天都会待在公司。
之后，她叫醒儿子，分别热了两份便利店的半成品便当，等他吃完饭，学校周六也有活动，她目送早人出门，那孩子一声不吭，甚至走的时候也没和她打招呼，也或许他说了，但她压根没有听清楚妈妈再见。
家里没必要弄得那么干净，几年前她还年轻，充满了朝气与热情，不知道有些工作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然而命运是公平的，它给万物都暗中标好了价格。现在，忍学会了与灰尘共相处，空气中的尘埃就像八音舞盒，她常常错觉看见它们如小人一般跳舞，永远转动着，那股劲儿几乎让她感到嫉妒。
一辈子缩在早已见腻的屋子里，加上丧偶式育儿，任谁都会被时光蹉跎，实际上早人小学的PTA家长会，或者由于其中缺乏男性，干脆称其为妈妈会，今日还有一场小聚。
可是和那些女人们有什么好谈的呢，忍内心想，除了孩子的话题就是老公的话题，富太太和穷太太们的下午茶，好像不炫耀一番便活不下去似的，她也虚荣过，也为了霓虹社会里的合群忍耐过，后来反正川尻浩作也不怎么管孩子，她就借口托词家里没空不去。
她嘟哝了一声，随手打开了电视机，杜王町电视台也放着老一套，她看得太惯，眼睛光盯着画面，心里却在发呆。
川尻家没有饲养宠物，但近来，有一只小黑猫会沿着院子外面的树爬进来，那是她枯燥生活的唯一亮色，不如去看看它在不在树上好了，忍忽然想到，于是用遥控器关了电视，走向二楼。
从楼上往下看见陌生人试图爬上川尻家的墙头时，忍吓得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抄起扫帚挡在身前，等她定睛一看，对方的确穿着高中制服，再加上口齿清楚，立刻解释了目的，她才从怒气冲冲的状态里退出来，从楼梯上走下，来到门前。
“你说可以给我看学生证……不，算了吧，”忍想验证他的身份，不小心瞧到高中生扑闪着睫毛，异色瞳里不安的眼神，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苛刻，于是她摇摇头，对他露出和蔼的笑容。
“是跑到院子里了吗？”
“嗯。”
对方急切地迈开脚步，另一边和她描述着猫的外貌。
“我家的太郎是一只英国短毛猫，稍微有一点俄罗斯蓝猫的血统。平时喂得多，又不锻炼，身材比较胖胖的，被陌生人靠近就会哈气，您一看就就能认出来。”
说的这么详细，这孩子果然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猫吧，忍疑心尽除，花心思在周围的草地里翻找起来。
川尻家周围的墙，与其说是墙，不如说是围成一方圈的栅栏，会有动物溜进来也自然。遍寻了栅栏内部无果后，忍思考片刻，对他提问。
“为什么它跑掉了呢，我想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小猫如果是受了惊吓，说不定会躲到闭塞的地方。”
“我们家是有溜猫的习惯，因为太郎比较聪明，天天闹着要出门玩，”高中生肯定了她的话，之后叹了口气，“但是路上突然被一只讨厌的狗冲出来吓了一跳，我就没看住它。”
他垂头丧气的，把手叠在一起摩挲。
“没关系、这也不是你的错。”
“也有可能躲到闭塞的地方，失礼了，夫人，如果是跑进了您的宅子里……”
川尻忍的安慰与对方的推测同时说出口，刚开始还互相停顿了一下，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先说完，忍看向他的脸，很明显还是为逾矩的请求而苦恼着。
霓虹人不愿意给人添麻烦。进院子里还好，毕竟是公共区域，一旦有什么事大声喊叫也就叫人听到了，可是放进家门多少有点危险存在，哎！没办法，就算她日行一善。
“你只能待在这里。”
忍让他留在客厅沙发边，还在茶几上单独放了一盘小饼干，毕竟家里没有别的成年人，宁愿自己独自跑上跑下，不可不防人心。她能感受到高中生的视线跟随在身后，浅浅的，一触即走。
但是猫不在屋里，猫哪里都不在。
二楼没有，地下室亦然，忍略微怅然地叹了口气，这样一来，那孩子也该走了，她也即将重新打开电视，继续放杜王町电视购物台。然而，等她回到地面，准备跟望过来的对方说没找到猫时，门铃丁零零地响起，一打岔子，川尻忍不得不转过身去，对门外大声提问：“是谁？”
“收房租的！”
房东个头矮小，涨了一副尖酸相，正用着太鼓达人连打的速度敲着门铃，一点也不顾及会不会把门铃按坏。今天本不该是他来收租的日子，但从上个月开始，川尻家就拖欠了一次房租，他只是提早来敲打住户。
“我家丈夫今天不在，请回吧！”
这种丢脸的事怎么偏偏撞到一起去，忍意识到今日不同，还有来客。她脸颊发红，微微驼起肩膀，却还得咬着牙赶走坚持不懈的房东，说到最后几乎带了点恳求。
“浩作不在！我可不知道哪里放着钱……请回吧。”
“……”
“刚刚的事让你见笑了。”
吉良吉影低头盯着茶几，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川尻忍下意识地望向楼上是为什么，二楼的主卧衣柜里有放钱的保险箱，密码只属于川尻浩作，那一天他打不开才用了杀手皇后，从房东的皮包里窃了钱；他知道旁边的抽屉里放着指甲剪子，冰箱里会有洋葱鸡蛋培根胡萝卜，橱柜里有未曾开瓶的红酒；他知道为什么川尻忍会从二楼看到自己，那只爱爬树的黑猫在记忆里由于关窗关在外面，淋了一整晚雨，被忍抱进来又被自己吓到炸毛。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刚刚主动移开视线，礼貌地表示不参与也不听，对方的语气宽慰多些。
“真对不起，没能找到你的猫。”
“是我太麻烦您了才对。”
回归正传，猫草已经不在原地了。
看来没有必要解释不立刻出门找猫的理由，吉良心里清楚，他第一次见到东方仗助时都控制不好表情，对于住过一阵子的川尻家更容易受回忆影响，他不应当在此地停留太久。
况且，他甚至放出了杀手皇后，如果一个人能够完美地考零分，那他必定能够考出满分，——想多留下来一会，这股短暂的意愿使他自己都吃惊，还驱使身体本能地找好了放在镜头下也引人瞩目的角度，毫无道德观念地对家庭主妇使用美人计。
你在想什么？他内心诘问自己，你在追求什么，吉良吉影？
回答从一开始就在那里，如同他一开始就明白猫草不可能待在这里不逃跑，吉良仅仅是短暂地不愿接受答案，某种意义上，“川尻浩作”象征了一种他本质上的渴望，川尻家已不再是实在的物质，人名，而是一个约等于幸福的代名词。
就像奇特发型对东方仗助而言，约等于“缺失父爱的精神象征”的代名词，“幸福”亦如此，——是“普通人的幸福”，普通地长大，与恋人相遇，世俗意义上地结婚，可能有一个或两个孩子，家庭美满而平静。自己只是…让他最后从记忆里体会一下这种虚假的幸福，这样就足够了。
今天过后，他不会再来到这个地方，一辈子也不会。
吉良吉影闭上眼，再睁开。
“那么，我打扰——”
“我回来了。”
房东的确刚走没错，第二次打断了他们说话的是川尻家的小孩，早人用钥匙开了门，开关咔嗒的声音比他说话的声音都高，小学生低着脑袋，背了书包回家，忍本来也想继续跟客人说话，但她实在疑惑，便叫住早人。
“学校的活动这么早就结束？我记得不是说一直要到下午吗，还是你们改时间了？”
“嗯、今天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带队老师说提前放学，”早人虽然提前进入叛逆期，不是说教，寻常问话还是会乖乖回答的，“而且让我们通知家长，从明天开始都要专门派一个人进行接送。”
在杜王町这种小地方，或者在整个霓虹，小朋友们背着书包自己走路上学的风景屡见不鲜，若是有大堆家长护送，便很罕见，定有个什么缘由才是，家庭主妇不明所以，晃着眉毛继续问。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听说……有小学生失踪了，具体是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吉良讨厌小孩，况且川尻早人就没让他顺过心，当下，他从来没有哪刻那么痛恨“替身使者会吸引替身使者”这条铁律。
川尻早人背后的那个东西，长得很像往异形画风生长的海龟，有壳，有四肢，嘴巴一张一合，来回反复说着“一～～”。
有那么奇怪的东西在身上，本人却毫无所觉。
“是我有所叨扰，我想太郎可能已经跑回家了，现在回去或许能够找到他。”
第三回吉良终于能说出道别，可是，他必须加上道别感谢之后的再会宣言。
“我的名字是吉良吉猫，那个，听起来会有点突然，但为了改善杜王町居民的生活，我这里有个高中生组成的万事屋，平时也会接受找猫猫狗狗的委托，如果夫人您有什么想拜托我的事，请拨打名片上的电话。”
他的名片就跟自吹自擂带了的学生证差不多莫须有，人要会夸奖自己，粉饰几下就能把以东方仗助为首的替身使者小团体，修饰成杜王町万事屋。
“最后我想问一下这位好心美丽的女士，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你的嘴还挺甜的嘛，”早人说完就回了房间，忍看向他，心情有点被取悦，“我是川尻忍，希望你能赶紧找到自己的猫。”
——tbc.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川尻忍（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