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德哈】Lelucermaire》君零岚

1、梅林，是食死徒！

　　德拉科·马尔福的整个暑假都在忙碌中度过。

　　在战争中马尔福家族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伏地魔那一边，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妈妈纳西莎救下了哈利·波特，而他自己——或者说他的山楂木魔杖也帮了大忙。

　　虽然战后的法庭他并没有出席，但是在听到父亲说波特为他们作证的时候，一种复杂而又奇异的感情漫过心底。

　　说到底，他应该是所有被救世主拯救的人中，身份最诡异的那个。

　　也许自己真的需要和这位救世主好好谈谈，不只是为了战争的事情，还有有求必应屋、六年级的神锋无影、火焰杯时的小玩意……很多很多，甚至是一年级时被拒绝的手。

　　德拉科想，这真奇怪，因为一次拒绝作对了七年，又因为一次握手彼此都没有了继续争锋相对的理由。

　　但马尔福家事情并没有让他有脱身的机会。

　　一边要跟着卢修斯周旋在魔法部的那群老顽固身边，一边根据安排学习着各种魔咒魔药还有治疗术，知识总是能让人觉得安心的，尤其是卓然的知识。

　　每学会一件新的东西时德拉科就会想，或许当时的无奈与别无选择并不是一定的，早在第一次见到伏地魔的时候他就应该给他来一个索命咒，总好过那家伙拿着爸爸的魔杖对他们施钻心剜骨。

　　——也只是想想，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接触什么黑魔法，那可太要命了。

　　马尔福很难继续在魔法部生存，大笔的资金砸进去之后总算获得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身份，也许卢修斯不在意，但他总要继续生活下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思考，未来的职业又或者是……

　　纳西莎不赞成他回到霍格沃兹读八年级。

　　卢修斯什么都没有说，他太累了，他已经不会再对儿子的事情多说什么，因为他也知道回到霍格沃兹、回到斯莱特林意味着什么。

　　可他还是要回去的，不止因为他是个斯莱特林，更因为他是德拉科。也许没人记得了，也许没人会在意了，但欠下的东西太多，总是要回去还的。

　　负罪感。

　　德拉科甚至有些想要嘲讽自己。

　　他还不是一个完全的马尔福，他才十八岁，甚至还没有从学校毕业，他一贯幼稚，幼稚的可恶，幼稚的没有办法让自己置身事外。

　　麦格教授还是给他送来了新学期所需物品的清单，有的他已经买过了，但因为某几门课程老师的更换，还是需要去购买些新的。

　　这一次没人能够陪着他去对角巷了，他的父母暂时不适合露面。

　　不知道什么长长了的头发用一根丝带束在脑后，马尔福家一脉相承的穿衣风格即使是日常出门的服装都高贵又优雅，出门前照镜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一身和他的父亲有多像，冰蓝色的眼睛里也蒙着一层灰暗。

　　好的德拉科，接下来该你一个人走下去。

　　战争过去有一段时间，但对角巷里的人并不算多，临近开学，来的大部分都是即将入学的一年级新生和家长们，看上去也没有几个人是带着笑颜的，基本上都面色紧张行事匆匆。

　　德拉科倒是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挑选着坩埚和魔药，路过扫帚的时候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是斯莱特林的找球手。

　　如果八年级——八年级，他算是毕业生还是留级生？魔法部规定未成年的巫师不能够在校外使用魔法，他成年了，但是还没有毕业，这样会被算在法规里吗？

　　丽痕书店算是对角巷里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了，隔着玻璃就看到里面牵着父母的小孩子们，全然不像那些大人一样神色凝重，明媚而又欢乐的聊着天挑选书本，他们甚至没有“战争”的概念，自顾自活在童话的世界中。

　　马尔福忽然有些气愤，不明白那些小孩子的父母为什么会允许自己的小孩心安理得的活在由他人痛苦换来的和平中，这不公平，这对救世主来说不公平。

　　这股子怨气来的无缘无故，德拉科平白恼火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该去考虑的事情，巫师界一片祥和该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才对，他的想法才是令人费解、甚至说是自私的。

　　波特应该会觉得开心吧，毕竟他是个不折不扣大善人，铁了心要成为一个圣人。

　　德拉科忍不住笑了一声，想起最后决战时救世主拿着他的魔杖对准那个没鼻子，黑发绿眼的少年伤痕累累，但却比任何他见过的人都要耀眼和强大，明明是个没脑子的格兰芬多巨怪，却偏偏逞强成为遥不可及的救世主，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哈利该是这个样子的。

　　哈利不该是那个样子。

　　小女孩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她的父母紧紧跟在后面，看上去紧张又局促，手里没有拿着魔杖，看打扮也不是巫师，那么这个女孩就是麻瓜种了。

　　“抱歉先生，我撞到了你。”

　　相比父母的不安，他们的女儿倒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不，没事的。”

　　他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来，马尔福一向讨厌麻瓜种，但不知不觉中他好像失去了讨厌麻瓜种的理由。

　　这真奇怪，战争结束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他好像逐渐失去了正常的喜怒哀乐，总是觉得很累，很多事情、他身边的很多事情都让他觉得累，连生气的余力都被消耗殆尽。

　　可他刚才还在发无名火，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那三人很快离开，周围人来人往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德拉科好想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人待一会，什么都不做，只要一个人待一会。

　　可他一抬眼，就看到表情有些古怪的救世主本人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

　　哈利·波特？

　　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救世主在打败伏地魔之后并没有过的很好的，脸色苍白的甚至比不上最后见到他的精神，绿眼睛隐藏在薄薄的玻璃镜片后涌动着莫名的情绪，整个人看上去疲惫。

　　德拉科下意识皱了皱眉，对方直直盯着自己却又不说话，他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上前打个招呼什么的，虽然说他俩针锋相对那么长时间，彼此之间横着的那堵墙不可能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得做些什么，不管怎么样他应该做些什么，更何况那个波特在盯着他——这真叫人恼火。

　　这么想着还是走了过去，战争之后他潜意识里老觉得自己矮了波特一头——但谁叫这人救了自己的性命呢——有些话似乎就很难说出口了，现在也拿不准这家伙是怎么想的，只好硬着头皮整理自己语言系统。

　　然而他一句“波特”还没有说出口，身后忽然响起一片混乱的声音，男人女人还有孩子们的尖叫声充斥着他的耳朵。

　　德拉科看到自己正对面的救世主似乎一瞬间看到了什么，眼神终于从刚才的呆滞变得惊恐起来，握住他的胳膊就要往旁边推。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反手握住波特往另一个方向躲去，救世主措手不及和他双双倒在了地上——遭了！

　　身后的人显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他都不用看就知道那又是一阵刺眼的绿光，周围人群恐惧的尖叫声中他似乎还听到了韦斯莱的声音。

　　那该死的红头发，也不知道保护好救世主。

　　没时间了，德拉科知道自己是背对着那家伙的，知道自己将哈利遮的干干净净，知道那个食死徒是冲着救世主来的，知道马尔福应该明哲保身。

　　他都知道，可是他做不到，他不能再看着波特去死，起码别死在自己面前。

　　德拉科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瞬间疼的甚至没有办法尖叫出来。

　　紧接着手指好像成为陌生的一部分，失去了供他使用的能力，然后是手腕、小腿、膝盖，疼痛沿着后背一路蔓延，好像要将他整个盖在乌云下叫那雷电一道一道落在身上。

　　救世主这个表情可真不好看啊。

　　他想着，耳朵里传来哈利急切却又遥远的呼喊，嗡鸣的声音逐渐压下一切嘈杂，德拉科确信自己还睁着眼睛，但这个世界越来越黑，越来越黑，他看到和那双眼睛一样的颜色又一次亮起，朦朦胧胧的意识和身体上剧烈的疼痛疯狂拉扯着他，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面前这个人重要。

　　该死的疤头！快躲开啊！

　　德拉科终于在这一刻陷入了疯狂，这该死的从小就和他作对的可恶的波特！他像是失去灵魂一样抱着自己逐渐流失生命的身体，刚才能迅速将自己推出去现在却连移动一下身体都不愿意！

　　他可是豁出了自己的性命来救他！结果这家伙、这家伙凭什么——

　　德拉科看不见了，那痛苦的感觉又一次从后背蔓延上来，心脏像是被海格那种巨人捉住一样难受的喘不过气来，仅存的意识飘飘忽忽叫他想要说些什么，虽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用的，他已经死了，他是被索命咒击中。

　　他已经死了。

　　波特有没有出事他不知道，但那无动于衷的样子实在惹恼了他。

　　作为救世主居然做出那个表情来！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不想要和这家伙好好谈谈了，去他妈的友好交流，去他妈的道歉道谢，他现在只想揪住那个疤头的领子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不知道躲开索命咒！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没鼻子的伏地魔终于被消灭，好不容易马尔福家脱了罪洗白，结果现在为了这个不成器的救世主一切都完了！更可气的是波特还不领情！

　　他德拉科·马尔福死了就死了，说不准最后还能给马尔福家一个好荣誉挂着，也许他的父母会伤心很久很久，那些预想着要来找自己麻烦的格兰芬多或者拉文克劳会觉得可惜，但是巫师界不会因为他的死亡就怎么怎么样，不会为他的死而感到难过。

　　他没有打败伏地魔，他是个帮凶，这也许是他应得的报应。

　　可波特不一样。

　　虽然并不完全清楚，但德拉科知道他都失去了什么，现在是时候好好享受伏世界给他的补偿了不是吗？那些荣誉那些赞美，那些他应得的嘉奖和往后美好幸福的生活，这才是他应得的。

　　可他像是失去灵魂一样，失去灵魂——梅林，波特可真是令人讨厌！他怎么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圣人！

　　德拉科觉得自己在颤抖，周围又黑又冷，像是被蒙住眼睛丢进冰水里。

　　战争改变了太多东西，他在假期就想清楚了自己、甚至是马尔福家在这场战争中的得失，恐惧和负罪感压抑了他整整两个多月。

　　他之前总想要去做些什么，告诉自己得做些什么才行，为了自己，也为了波特。

　　可是来不及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有办法逆转，就算时光倒流，已经造成的伤害也不可能消失，至少他还记得，他永远记得，到死都还记得。

　　德拉科终于忍不住哭起来，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叫他连擦拭都做不到。

　　伏地魔要他去杀邓布利多，那个夜晚他真的将魔杖对准了那位和蔼的老人，为了马尔福他必须要这么做，他不得不这么做，只要念出那个魔咒、只要念出那个魔咒——

　　“德拉科，你不是一个会杀人的人。”

　　他不会，他不想，可他确实杀了人。消失柜是他修好的，邓布利多是他逼上高塔的，这些确确实实是他做的事情。

　　他不想杀人，他没有亲手杀过人，但那些让人死去的事情是他做的。

　　德拉科蜷缩着，他试图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叫世界上没人能够发现他才好，眼泪就这么一直一直流着，心脏疼的让他受不了。

　　“德拉科……小龙……醒醒、我的宝贝……小龙……”

　　一片黑暗中终于从某个角落里泄露出了些许光亮，痛苦的感觉慢慢褪下去，越来越多的光挤了进来。

　　“小龙、小龙醒醒，我的宝贝，你怎么了？梅林呐……”

　　是妈妈，他能够闻到熟悉的、属于妈妈的味道围绕着他，纳西莎温柔地拍着他的肩膀，尚且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是妈妈，是他的妈妈。

　　德拉科没想到自己会因为看到母亲而哭的更加厉害起来，吸着鼻子伸出手搂住妈妈的脖子，熟悉的温暖的怀抱终于让他感觉好了一些，大半个身体逐渐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中脱身，感知一点一点恢复过来。

　　“好了宝贝，做噩梦了是吗？”

　　纳西莎轻柔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德拉科终于能够缓过劲来，擦了擦眼睛摇摇头：“不……”

　　“小龙，那只是个噩梦，嗯？如果觉得害怕以后可以点着小夜灯，好吗？”

　　他缓缓松开母亲，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他是十八岁而不是八岁，早就不需要什么小夜灯了——他这是在自己的家里？

　　德拉科揉了揉眼睛，把那些泪水都擦掉之后才重新看清楚这是在家里自己的房间，纳西莎虽然依旧担心，但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些笑意。

　　他记得自己和波特在丽痕书店的门口被漏网的食死徒给攻击了，他确确实实中了索命咒，而波特——波特似乎没能躲开那第二击！

　　“妈妈，波特他也没事吗？”

　　德拉科有些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他的嗓子还有些哑，甚至说话都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但他确实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救世主的情况，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稍微安下心来。

　　纳西莎先是愣了一瞬间，然后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波特？你是问哈利·波特？是的，传言是说他也会去霍格沃兹上一年级，但现在还不知道呢，小龙。你刚才不是做了噩梦？真是没想到会有什么样地噩梦还能够让你哭成这样子。”

　　……霍格沃兹？一年级？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纳西莎为他擦去了残留的泪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好了小龙，也许你还记得今天是我们去买东西的日子，快些起床好吗？噩梦伤害不了你的，你在爸爸妈妈这儿永远是安全的。”

　　她说完就离开了房间，德拉科呆在床上，他才想起来自己中的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够救回来的咒，那可是索命咒，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可是……看着自己似乎缩小了一圈的手，德拉科冲下床跑到了盥洗室，镜子里没有即将上八年级甚至还留出一小截长发的德拉科·马尔福，只有一个看上去及其稚嫩的孩子，那张脸及其熟悉。

　　哦梅林！他这是真的回到一年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