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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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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文清婉点上油灯,整个堂屋,只有一盏小灯照明,灯火昏暗闪烁。
她把买油灯计划放入明天的待办事项中,收拾好碗筷,就去灶间刷碗了。
锅里的水还热着,吃饭前,文清婉特意烧了两大锅水,一是刷碗要用,二是洗漱要用。
她先把碗放盆里泡上,随后端着一盆兑好的热水进屋。
虞珂目光一凝。
文清婉脚下不停,又端着两大盆兑好的热水进来。
“你身上的药膏要洗掉抹新的,这是毛巾,这是热水。第一盆水不要怕弄脏,先把药膏全洗掉,第二盆洗第二遍,第三盆水洗第三遍,就干净了。”
顿了顿,她问:“你要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
虞珂望过去,文清婉的目光中只有平静和询问,不掺杂一丝一毫邪念。
不像是要借机占便宜的模样。
她看得太久,这人的表情渐渐转为疑惑,像是在纳闷她怎么还不回答。
“……那你自己洗?”文清婉再次问道。
“嗯,不劳烦你了。”虞珂回答。
“好,我去刷碗和熬药,要是水不够你再叫我。”
文清婉关上房门,回到灶间干活。
熬药用的是一个小瓦罐,架在火上,散发出很浓的中药苦味。
文清婉三下五除二把碗筷洗干净,心里想着明天要干的事儿。
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刘大娘家问有没有骨头,以形补形,给长公主炖点骨头汤喝,再就是去木匠家里,请对方帮忙做一根拐杖。
要文清婉来说,随便找根木棍,能杵着用就行。但长公主肯定不喜欢,说不准又得扣她的好感度。
净搞一些形式主义。
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命,文清婉才不会上赶着讨好这位封建皇室成员。
她现在只把这位未来的帝王当老板,当上司。
文清婉的理想生活是住在小村镇里,或许开个饭馆茶楼,再请几个说书的,每天轻松悠闲地混日子。
她目前可没感受到这位长公主有什么让人追随的人格魅力。
除开长得好这一点,嗯,大概就是演技好。
抛开她刚穿过来,为了检查长公主的伤势冒犯了她,差点被这人扇嘴巴这件事,其余时刻,长公主对待她的态度,还真谈不上恶劣。
顶多就是冷淡一些。
但考虑到她的身份,冷淡都能算得上平易近人了。
完全看不出来好感度是负的,还负了整整六七十。
换文清婉看到有一个这么讨厌的人在身旁晃悠,就算不打过去,也得离远远的,根本做不到礼貌交流。
能做皇帝的人,大概都很会演戏吧。
文清婉端着熬好的药,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进。”
文清婉单手端着药碗,先把房门关紧,再转过身。
屋内还残留着一点潮热的水汽,长公主披了一件外衣,正坐在桌边,目光浅淡,眼底又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探究。
“我今天去县里,还给你买了三套换洗的衣服,一会儿我再端一盆水来,你可以简单擦一擦,换新衣服。”
文清婉把药碗放在桌上,说完就端着沾了草药的脏水盆出去。
勤快,老实。
这就是虞珂看到的文清婉。
可后者越是老实,她就越是怀疑警惕。
文清婉走了几个来回,终于把水都泼净,端上一盆热腾腾的干净水回来。
虞珂冷不丁开口问道:“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文清婉被她问得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到现在都还没问过长公主的名字。
她知道任务,了解后续发展,先入为主,完全忘记交换姓名这件事了。
原主也没问过,长公主这几天一直是昏迷的状态。
文清婉面上猝不及防闪过慌乱,她赶紧弯腰放下水盆,低着头说:“啊……好奇。你的穿着非富即贵,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吧。”
“我姓虞。”虞珂淡淡说道,
“啊呀!虞……这可是,可是当朝国姓啊。”
文清婉“慌乱”地打翻了水盆,又急急忙忙扶起来,“想不到小姐竟然是,如此尊贵之人,这真是,真是……”
太假了。
虞珂冷眼看着眼前人过分粗糙浮夸的表演。
假得能让人一眼看穿。
她根本就一点都不惊讶,像是早知道自己是谁,现在的表现,全是装出来的。
而且装得太差。
虞珂就见这人又是转圈,又是捂嘴惊讶,瞪大眼睛,接着再“无措”地搓手。
关于她是朝中别的人送来的这份设想也被推翻。
要送人不会送这么蠢的。
或许,她真的就是一个变数?一个她的确重活一世,能够改变原来轨迹的证明?
【叮,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5】
忽然听到播报,文清婉本就艰难维持的演技顿时卡了一下,她也实在演不下去,顺势收起嘴脸,摆出自认为十分恭敬的姿态。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的身份不便透露,暂且称呼我安娘便可。”
一个人想法,是很难装出来的。
尤其是眼前这位看似恭敬,却只简单低了低头的人。
甚至听了她的回话,这人的头也不低了,直接抬了起来,嘴里说着:“好,安娘。”
接着下一句就是:“这水打翻了,我再去兑一点过来。”
虞珂都有点诧异了。
没摆明身份前,这人可以假装不清楚,摆明身份后,她居然恭敬了一会,就装不下去了。
一个居住在乡野的普通读书人,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又如何能不畏惧贪婪的。
她身上的谜团解开了一些,却愈发扑朔迷离。
虞珂倒是不急,刻意接近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
离开里屋,湿掉的衣服被风吹过,冰冰凉贴在腿上,都没能让文清婉雀跃的心情打折。
没想到长公主这么容易讨好,只是表现出对她尊贵身份的诚惶诚恐,就加了好感。
以前的误会大了啊。
或许扣掉的那些好感度,都是因为长公主觉得现在的生活不符合她的身份,不够体面,她不高兴。
只要摸准长公主的脉,她还是挺好说话的。
不愧是皇室公主啊,还是要排面排场的,是她之前的表现不到位,也怪不得长公主不高兴。
重新兑好热水送回屋,文清婉又拿出一套新的里衣放到床上。
还剩下大半锅水,她也要擦一擦。
文清婉不讲究,把灶间的门一关,脱掉衣服就快速给自己蹭了一遍。
湿掉的头发随便擦擦,不滴水了就用毛巾卷在头上。
文清婉换上新的里衣,就这样直接回到屋里,长公主也换上了新里衣。
雪白的丝绸穿在她身上,却不如她的手腕白。
文清婉见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头上,恍然道:“你想洗头发,等明天中午太阳大的时候再洗,很快就晒干了。”
“现在太晚了,湿头发睡觉会头疼。”
虞珂缓慢地闭了一下眼睛。
不管这人是什么来历,没眼色和蠢是绝对的。放宫里当侍女,恐怕只能被排挤去倒夜香。
她从未见人把头发用布巾缠成这样,多看一眼罢了,竟然就认为她是想要洗发。
还有之前用饭的时候也是。
自说自话。
蠢得要命。
虞珂什么心里话都没说,她只是望着文清婉,轻声说了句:“好”。
“来换药吧。”文清婉拿起一罐捣好的药膏,右手还握着干净的布条。
而她的目光,比这些崭新的布料都要干净纯粹。
虞珂没办法自己换药,她有伤在背上,何况她是一个公主,金枝玉叶,被伺候惯了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嬷嬷宫女围着。
某种程度上,虞珂并没有多少隐私观念。
哪怕这人是一个乾元。
但真把拉开里衣系带,露出伤口时,虞珂捏住衣摆的手却犹豫了一瞬。
好像这个房间内只能有一个人坦然,文清婉占据了这个位置,轮到她,就只剩下紧张。
文清婉的手很稳,眼睛微微垂着,视线只聚焦在伤口上,并不多看。
但她的视线太专注。
虞珂对注视本就敏锐,被她的目光盯着,背后那一小块皮肤几乎要烧起来。
后背的擦伤太大,要先涂抹好药膏再缠布。
文清婉的指头是热的,药膏是凉的,涂在伤口上,起初有一些刺痛,随后是舒服的清凉。
她的手很轻,基本感受不到太多触碰的疼,只有药膏带来的短暂刺激。
虞珂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想她的身份,想她的动机,她的立场,她的目的。
这样一个仿佛透明的能被一眼望到头的人,却有她看不破也想不通的秘密。
药膏涂好了,文清婉拿起干净的布巾,严丝合缝地贴在药膏上,再抓着两边,从背后环过虞珂的腰,一层层缠绕。
垂在腿上的掌心收拢成拳,虞珂偏过头,眼角余光落到文清婉的脸上。
分明和上辈子的驸马有着相同的面貌,却因为神态的不同,瞧着像是两个人。
会是两个人吗?
处理好所有的伤口,文清婉把换下来的布条抱起来,连着刚刚的水盆一起端走。
外面的天黑透了,星星很亮,村里没多少人亮着灯。
她还不困,可也没什么能干的。
“要睡吗?”
虞珂的视线略过她,停在床铺上。
文清婉瞬间意会:“……之前是怕你伤势恶化,发现不及时,所以才搬过来睡。家里还有一件空房,你睡这里,我去那边睡。”
为了收拾原主的烂摊子,她都说了好几个谎话了。
麻利抱起被子,文清婉老老实实地站在地上说:“你行动不方便,要是现在睡的话,我就把灯熄了。”
明明有两个床,原主非要一起睡,什么心思文清婉不清楚,但她自己绝对不想和老板睡在一起。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