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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六】 ...

  •   通常,人的□□是精魄最完美的魂器,可以将其安全地保护在体内,防止它们受到任何罡风、阴气的影响。戾魅则是靠戾气的凝聚结形成新的魂器。这个病人被凭空抽掉了大部分精魄,他所剩下的一缕魄本来也很难吸附在体内,人说气若游丝,游离在生死边缘的其实就是这一缕魄。而他之所以还能活着,没有死,是因为有人用法术为这个魄结了人形结界似的魂器,将它安全地保护在结界里,注入体内,才不让他断了最后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呢?”康安安叹,将那缕冷白的人形托在掌心,她不敢用力,怕自己体内的罡风会伤到了它的结界,那人形倒也不避开,飘在她掌上,淡淡地发着冷光。
      不知何时,远远地,耳边飘来轻盈美妙的乐声,仿佛是哪里的宴会开始了,一连串悦耳的乐曲如流水般清冽悠扬,却又隔得很远,不仔细听,几乎听不清完整的调子。
      冷白的人形像是受到乐曲的影响,本来微弱的光芒开始慢慢地强烈,越来越亮,渐渐从碗似的团形扩散至人脸般大小,康安安也开始受不了这片刺眼的亮,她眨了眨眼,退了一步,白光猛地在半空中绽开,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将魂器的结界一拳砸碎,康安安猛吸了一口气,却见碎裂的白光如一捧倾倒而下的水似的,全部泼散在水晶棺材里面的人身上,春雨入泥般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她一惊,莫非闯祸了?这一缕魄就此就消散不见了?她又一次扑到棺材前,俯身下去,将手心贴在那人小腹上,想要感受他身上的精魄,然而毫无动静,原先的那缕微弱的魄找不到了。
      她一把撕开他的衣服,露出大半个身体,他的身体和他的脸一样在黑暗中发出莹白的光,如一具冰冷而俊秀的男尸,康安安努力地寻找着他的还活着的证据,却没看到那个青年人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变化,他浓丽的纤密羽毛似的两扇睫毛微微一动,竟然慢慢地张开了眼睛。
      当康安安的手还在他身上焦急地按捏之时,那青年便看着她的脸,近在咫尺,他清冷的呼吸拂到她的脸上,还在忙碌中的康安安终于觉得不对,抬起头,与他面对面地看住了。
      青年说:“你……在干嘛?是不是在摸我?”
      康安安顿时语塞:“……”
      此时她整个人趴在棺材上,一手贴着他的小腹,一手撑在他胸前,完全就不是个正经样,尤其身下的青年皮肤白皙,容貌俊丽,怎么看都像是个清秀佳人,而她则像偷摸入室的猥琐之徒,正要意图不轨行苟且之事。
      康安安咽了口口水,困难地解释道:“其实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青年伸出一个手指头,封住她的嘴,说:“嘘,这不重要,我只有一会儿清醒的时间,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听好了。”
      康安安怔住,点点头。
      青年说:“我被人施了妖法困在此处,每隔一段时间被抽掉一股精魄,请你将此事告至官府,让他们来查明真相,把我救出去。”
      康安安说:“这个我都知道了,你不是只剩下一魄了,为什么还能说话?”
      青年说:“你听这乐声,他们困了我几年,为了防止我因太过虚弱而亡,每晚都会奏这首返魂曲,固我精魂,只有在这段时间里,我才能醒过来,还能起来走动。”
      康安安虽是个度朔使,听了这个解释倒也茫然起来,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法术,眨了眨眼,又发现自己还顶着他的胸膛,忙松手退开,说:“那你起来走动走动吧。”
      青年慢慢从水晶棺材里坐起来,他确实虚弱极了,略一用力,汗珠便顺着白玉般的脸庞往下滚,他喘了几口气,说:“麻烦你能不能过来扶我一下。”
      康安安便过去撑着他的手臂,把他从水晶棺材里扶了出来。
      青年笑了笑说:“谢谢你,否则我一个人,又要大废力气了。”
      他脸上有层病态的红晕,皮肤常年不见阳光,羊脂玉似的,更衬得乌发浓睫,嘴唇是极浅的粉色,他无力地靠在康安安身上,轻轻说:“劳烦你啦,敢问姑娘贵姓?为何扮成男人来此地?”
      康安安见他识破,也不意外,摇头说:“我叫什么并不重要,相反你的名字才重要,能告诉我吗?”
      青年不解,问:“我的名字很重要?为什么?”
      康安安说:“如果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如何能把你的精魄从别人体内抽出来,重新归还到你的身上。”
      青年呆住,“姑娘已经知道我的事了?”
      康安安点头:“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姑娘废心了。”青年感激地看着她,眉似远山,目如秋水,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握住她的手,深情道,“我被囚禁在此好些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人惦记着我,冒着危险来救我,你真是我的恩人。”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但眼神清澈明亮,温柔极了,康安安被他握得浑身不舒服,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只好说:“公子言重了,其实,我也不光是为了帮助你,我的一个朋友也深受其害,我也是为了要救他。”
      青年一怔,胸口轻轻起伏,呼吸急促起来,说:“你的朋友?原来姑娘不是来救我的?”
      康安安见他激动,忙说:“不是不是,我自然是要同时救你们两个,事实上,若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有你。”
      青年更加沮丧起来:“他是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值得姑娘如此舍命相助。”
      康安安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低了头,却看到他胸前的衣服又松了,刚才在水晶棺材里时他的衣襟被她扯开,虽然出箱时也略略整理了一下,但一番拉扯之后又敞开一角,隐约看到里面白玉般的胸膛,她顿时无语,伸手上去帮他掖紧了,说“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能这样下去了,一切必须泾渭分明,回到你们原来的样子。”
      “姑娘很重视他吗?”青年忽然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是因为喜爱,所以眼里容不进砂子,怕我的精魄会脏了他的身体?”
      康安安纳闷,心想我不就是想要问个名字而已,这个话题是怎么会绕到这里来的呢?她苦笑道,“公子想多了,请把名字告诉我,你很快就能得到解脱。”
      “解脱?”他长叹,认真地看着她,“你真以为我会因此得到解脱,我的精魄在别人身上许多年,平白被抽去许多时间,你真以为只要还回来就一切无事了?我真的很嫉妒那个得了我精魄的人,至少他还能遇到你,有你这样肯两肋插刀的朋友替他奔走出力,而我呢?我只是个在水晶棺材里睡了几年的活死人!”
      他越说越气,康安安只觉得自己的手开始被捏得发疼,皱起眉道:“你先安静下来,别太激动了,我来救你回到之前的模样不好吗?难道你想永远躺在这里?”
      “我不会永远躺在这里的。”他忽然露出个古怪的笑容,看着她的眼光又开始温柔起来,“或许我可以让他们继续下去,直到我变成那个人,反正有你陪在他身边,也就是陪着我,我们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
      康安安心里‘咯噔’一下,像是乐师弹错了一个琴弦,整首曲子都错了味,她一直害怕这青年体质虚弱,又怕自己的罡风伤到他仅剩的一缕魄,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手上不敢使劲,此时暗中贯力,想把罡风逼到指尖,不料才一用力,冷不丁那青年脸色一沉,双手已经围在她脖子上,铁锢般沉重紧密,同时他的脸变得瓷器般粉碎裂开,耳旁听到一个声音冷冷道:“既然你不肯说,那就永远不用说了,反正那个人的名字我也知道。”
      康安安被扼得呼吸困难,一时胸闷气短,脸色涨得通红,那人的手劲极其了得,竟然把她勒得双脚离地,身体吊在半空中。虽然她依然睁大着双眼,可视线渐渐模糊起来,耳旁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小,似乎那人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可是她已经听不清楚了。
      此时康安安心里还是明白的,还能思考,她想:那青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力气了?他不是已经奄奄一息了吗?不行,我可不能光等着吃苦,她运起浑身罡风,朝着天灵盖处用力一顶,整个精魄在痛苦的窒息中冲出了身体。
      摆脱了沉重的□□,她只觉一阵轻松,悬在空中往下看,掐着她的哪是什么青年,而是个身材高大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正用一条皮带从身后勒住她的脖子,把她勒得双脚离地,而那个青年始终睡在水晶棺才里,胸前的衣衫凌乱,根本就没有挪动过半毫地方。
      是房间里的熏香有问题!康安安瞬间明白了,怪不得进来时周围都没见到半个人影,想来府里所有人都知道房间里有迷香,会迷惑人的心智,所以根本不需要派人守着。
      中年男子用力勒住她,却发现她很快就没了挣扎,不过一会儿就手脚敞开作挺尸了,自己倒犹豫起来,又掐了一会儿,实在没有什么乐趣可言,只好放了手,康安安的身体无力地从他的皮带上滑了下去,沉沉跌倒在地。
      中年男人其实本无意杀她,见她这么容易就断了气,也发了会呆,只好骂了句:“好没用的女人!”俯身将她双臂拉起来,扛在肩上,一路出了房间。
      康安安便飘在半空,跟着自己的尸体一起出去了。
      中年男人扛着她的身体,一直走到院子西处的某个房间里,一进门,康安安便觉得这房间布置处非常奇怪,内部宽敞,颇为大气,墙上刷了红漆,柱子是金色的,当中一个供台,供台前放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庙不像庙,厅不像厅。
      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谢子璎双手绑着,坐在椅子上,身后有两个家丁看着他。
      中年男人一进门,其中一个家丁立刻迎上前,道:“老爷,就是这人借着喝水进门,躲在院子里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做什么坏事,已经被我们拿下了。”
      这中年男人就是郭中庸,闻言点点头,把康安安的尸体放在桌上。谢子璎立刻扑了上来,大叫:“你把她怎么了?”边说边探康安安的鼻下,居然毫无气息,这一惊非同小可,他顿时脸色苍白,眼泪夺眶而出,颤声道,“你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
      郭中庸冷冷道:“我才不想杀她,是她自己没用,掐了几下就断气了。”
      谢子璎哭道:“你这妖人,用巫术取人精魄,做出伤天害理的勾当,还杀了安姑娘,我和你拼了!”他不管手上还捆着绳子,跳起来一头往郭中庸身上撞上来,像是要把他活活撞死。
      可惜捆手的绳子另一头还捏在一个家丁手上,他冲到一半,那家丁用力一拽,便再也前进不了半步,头离着郭中庸还差了一步之遥。纵然如此,谢子璎还是张牙舞爪,拼命挣扎,恨不得凑近过去咬他一口肉也好。
      郭中庸点点头,淡淡道:“原来你们都知道了,不过也不要紧,大局已定,就凭你们几个没用东西,还能阻止得了我的计划?”他对着家丁吩咐,“把这两个人都丢到地牢里去。”
      “是。”两人应了,一人牵着谢子璎,另一人扛起康安安的身体,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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