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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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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喝下那杯酒的是陈瑞,宋清来却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开始发晕。他呆呆地望着谢星屿,胸腔里百般情绪翻涌堆积,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似是察觉他的目光,谢星屿转眸看来,用眼神无声询问:怎么了?
宋清来做了个口型:谢谢。
谢星屿唇角微扬,没有作声。
见他们这样眉来眼去,陈瑞脸色更沉,忽然看向宋清来:“你到底是怎么追上屿哥的?”
宋清来转过脸,思索片刻:“……没追。”
陈瑞一怔,随即难以置信:“没追?难道你想说是屿哥主动追的你?”
“不能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吗?”宋清来疑惑地看他,眼神清澈得不带半分作伪。
陈瑞一时语塞。
谢星屿唇角抬了抬,插话道:“说不定真是我追的他呢。”
撂下这句,也不管陈瑞什么反应,便转头与旁人闲聊起来。灯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流畅的下颌线,宋清来看得有些出神。
话题不知怎的落到了宋清来身上。张致远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上学那会儿好多人把你当男神。”
宋清来目露诧异。
“没收到过情书?也没人跟你表白过?”张致远也惊讶。
“偶尔有。”宋清来如实回答。
张致远恍然:“感觉你那时候一半时间都不在学校,对吧?”
宋清来点头:“嗯,身体不太好,经常请假。”
“这就对了,”张致远笑道,“而且你那时候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只可远观似的,好多人就算喜欢你,也不敢让你知道,总觉得会被拒绝。”
宋清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觉得新奇:“我以为我挺好相处的。”
张致远追问:“那要是有人跟你表白,你会答应吗?”
宋清来失笑:“那当然不能谁都答应,不喜欢的,肯定要拒绝。”
张致远忽然将话题一转:“所以真是谢星屿追的你?”
宋清来愣住,不自觉地看向谢星屿——那人正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指间把玩着酒杯,听着他们说话,丝毫没有要插嘴的意思。
他斟酌着该如何回答,说是谢星屿追的自己,未免太过自恋,可若照实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求而不得的苦涩,如何能在这样的场合说出口?
最后,他只好笑着重复:“我说过了,是两情相悦,互相成全。”
张致远耸了耸肩,没再追问。谢星屿却在这时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情绪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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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散时,天已黑透。霓虹灯在车窗外流淌成斑斓的河。
车厢里安静了片刻,谢星屿忽然开口:“两情相悦,互相成全?”
宋清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等明白他在指什么,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然要怎么说?你希望我怎么说?”
谢星屿睨他一眼:“我说有问题了么?”
宋清来微哽,转而问道:“你那个朋友,好像对我敌意很大,为什么?”语气里带着点试探。
“你觉得呢?”谢星屿瞥他。
宋清来小声嘟囔:“我先问的。”
“明知故问。”谢星屿揭穿他,声音里带着点慵懒的笑意。
宋清来并不窘迫:“所以你知道?”
谢星屿仰头靠进座椅里,闭上眼睛:“不眼瞎都看得出来。”
犹豫片刻,宋清来又问:“他跟你表白过吗?”
“没有,”谢星屿仍闭着眼,“但暗示过很多次。”
宋清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攥了攥。车厢里光线昏暗,只有窗外掠过的灯光偶尔照亮他的侧脸,他声音放得很轻,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有句话说,世上有三样东西藏不住——贫穷、疾病,和爱,你觉得对吗?”
“我觉得……”谢星屿故意顿了几秒,才在宋清来不自觉屏住的呼吸中开口,“少操心这些,喜欢是个人私事,就像高中喜欢你的那些人,没舞到你面前,谁管他们。”
宋清来觉得这话既对也不对。爱怎么能藏得住呢?他藏在心底这么多年,每一次对视、每一次触碰,都怕泄露了分毫,可谢星屿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仿佛那些暗涌的情感都无足轻重。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人喜欢了你很多年……”他说不下去,话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这话太过接近真相。
谢星屿等了几秒,睁开眼瞥向他:“很多年是多久?”
“十年……或者更久。”宋清来神色恍惚。
空气忽然安静。车载香薰散发出淡淡的雪松味,混着谢星屿身上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气,让宋清来有些眩晕。
就在他几乎要后悔说出这句话时,听见谢星屿的声音:
“我更希望,没有这样的如果。”
宋清来心口一沉。
却听对方接着道:“太辛苦了,我不希望有这样的人。”
那颗沉下去的心,又被这句话轻轻托了起来。宋清来忍住眼底泛起的潮意,笑着问:“会觉得……负担太重吗?”
谢星屿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他睁开眼看向宋清来,眼里带着些许困惑与探究,“你今晚好像特别在意这个话题。”
宋清来心里一紧,怕被看出什么,努力让表情显得自然:“之前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就是讲这样的事,刚才忽然想起来,就想跟你聊聊。”他顿了顿,补充道,“觉得挺感慨的。”
谢星屿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宋清来悄悄松了口气,转开话题:“对了,高中我们不同班,你那时候对我有印象吗?”
谢星屿转过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那目光太专注,让宋清来几乎要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怎么?”宋清来有些不自在。
谢星屿吐出几个字:“贵人多忘事。”
在宋清来困惑的目光中,他补充道:“我说你。”
宋清来:“哎?”
谢星屿扯了扯嘴角:“高二的时候你晕倒,是我送你去医院的,忘了?”
宋清来当然没忘。与谢星屿有关的每件事,他都视若珍宝,反复回味,可他偏要露出茫然的神色:“有吗?”
谢星屿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说不清的意味:“忘了就算了。”
“没忘。”宋清来答得飞快,快得差点暴露了心思。
气氛微妙地一滞。他稍稍别过脸,解释道:“我记性挺好的。”
怎么可能忘。那天他旧病复发,晕倒在教学楼后的林荫道边,醒来时已在病房,消毒水的气味充斥鼻腔,视线模糊中,只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穿着蓝白校服的谢星屿走了进来。
少年时代的谢星屿比现在青涩,眉眼却已经出落得深邃。他走到床边,垂下眼看他:“醒了?医生说你身体很虚,要多休息。”
宋清来怔怔望着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在谢星屿身上镀了层金边,好看得不真实。
被他这样盯着,谢星屿轻轻蹙眉:“你晕倒的时候我刚好路过……”
“谢谢。”宋清来轻声打断。他脸色苍白,唇色也淡,笑起来却温暖和煦,让人看着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
谢星屿眉头舒展:“给家人打个电话吧,我待会儿还有课,得走了。”
宋清来静了一瞬,说:“好。”
谢星屿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动,又蹙起眉。
宋清来弯唇:“我等会儿再打。”他移开话题,“医药费是你垫的吗?”
谢星屿像是才想起,从口袋里掏出缴费单递给他,然后亮出手机屏幕——是个收款码。
宋清来动作顿住,望着他道:“不好意思,我手机里没钱,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等我问妈妈要了钱转你。”
说这话时他表面镇定,藏在被子里的手却紧张得发颤。他从未这样主动要过谁的联系方式,可这是谢星屿,是他偷偷关注了那么久的人。
谢星屿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将收款码换成了微信二维码。
宋清来扫码添加,盯着头像上那只阿拉斯加犬,心跳如鼓。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抬头问:“真好看,是你养的吗?”
“嗯,”谢星屿应了一声,收起手机,“我走了,记得叫家人来。”
说完他便转身出门,轻轻带上了房门。
宋清来望着关上的门,又低头看向手机。点进对方朋友圈,发现仅三天可见,最近一条动态也没有,他退回聊天界面,输入:
【刚才忘了说,我叫宋清来,你可以备注一下。】
过了好一阵,对方才回复。
【XY:嗯。】
【XY:谢星屿。】
宋清来心里说“我知道”,手上却回:【好的,今天真的谢谢你。】
对方没再回复,两人的对话暂时止于此,第二天宋清来把钱转过去,谢星屿隔了很久才接收。之后整整三年,他们的聊天框再没有亮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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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到此,宋清来抬眼看窗外,发现快到家了。酩园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暖黄的灯光从几扇窗户透出来。
他望向谢星屿,轻声问:“后面几天忙吗?”
谢星屿想了想:“还行,有两个小活动,但不用离市。”
宋清来眼睛微亮:“那是不是可以回来住了?比如今晚……留在酩园。”他说得小心,像是怕被拒绝。
谢星屿目光深深地看着他,那眼神太复杂,有探究,有思索,还有些宋清来看不懂的情绪。他被看得有些无措,不自觉移开视线,小声问:“……不行吗?”
谢星屿摇头:“不是不行。只是我突然发现……”
他停顿了一下,那未出口的话让宋清来的心提了起来。下一秒,谢星屿忽然倾身靠近,呼吸近在咫尺,温热的鼻息拂过宋清来的脸颊。
宋清来咽了下口水。这细微的声响在安静的车内格外清晰,谢星屿却似未闻,只看着他道:“你好像真的很不喜欢一个人住,总想让我回来。”
这句话让宋清来松了口气,他抬起眼,眼底映着窗外的流光:“所以后面几天你……”
谢星屿唇角微勾:“满足你。”
一瞬间,宋清来眼底绽开笑意。那笑容真心实意,从心底漾出来,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谢星屿眸光微动,靠回座椅,转头看向窗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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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宋清来打开灯,满室亮堂。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人,眉眼弯弯:“客房收拾好了,不用再跟我挤啦。”
谢星屿语气慢悠悠的:“那挺好,不用再担心你把口水流我身上。”
宋清来脸一热,想起前几次谢星屿留宿时,自己醒来总是发现不知何时滚到了对方怀里。他径自往楼上走,掩饰发烫的耳根:“你自便吧。”
谢星屿莞尔,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名义上的家——现代风格的装潢精致典雅,却也有些“不和谐”的地方:沙发上摆着几个大头丑娃娃,红色胖头鱼、绿皮大青蛙、大头长尾猴……唯一可爱点的,是只纯白色小狗玩偶。
他的目光停在那只小白狗上。记忆被勾起——那是他在节目里上随手买的,后来到了宋清来手上,没想到竟被带回了家,还和这群丑娃娃摆在了一起。
谢星屿走过去,拿起那只小白狗,绒毛柔软,洗得很干净,看得出主人经常打理。他想起宋清来那天看着这只狗的眼神,亮晶晶的,像得了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