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红妆》玉栀瑶

78、一面之词

　　“这位公子，在下陈启延，是这家医馆的大夫，观你面色憔悴，唇色泛白，呼吸不顺，且行走姿势有些不对，身上还有一股金疮药的味道，可是身上有伤？”

　　　谢星澜看着眼前儒雅清俊的男子，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许凌月的什么人，但是他说的确实都对。

　　　“阁下医术高超，一眼就看出我的问题，能否请阁下为我诊治。”

　　男子听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当然可以，这边请！”

　　说罢带着谢星澜上了楼，关上门，谢星澜准备表明自己的来意，说出许凌月的事情，却不想关门的男子缓声开口。

　　“姑娘身上的伤，在下怕是不好上药，可需要叫个医女来帮你？”

　　男子转身负手而立，目光紧紧盯着谢星澜。

　　谢星澜心中并不惊讶陈启延看穿自己女子身份，且她也并不遮掩这个身份，直接表示：“陈大夫慧眼如炬，我也不再隐藏，谢陈大夫好意。我此番前来百医谷是有要事，所以在叫医女之前，能否请问一下，您可认识妙手医仙许婥？”

　　虽然知道对方定然就是百医谷的人，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谢星澜还是问了一遍。

　　听到许婥的名字，陈启延双眼微微眯了眯，但是很快恢复如常。

　　他笑着反问：“姑娘都来到百医谷了，想来也是知道这家医馆就是百医谷开的，我既然在此行医，自然是百医谷的人，所以当然认识百医谷的妙手医仙许婥。”

　　“那请问您是她的......”

　　“我是她五师兄！”

　　谢星澜了解陈启延的身份，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抬手解下腰间许凌月的药囊腰带轻轻放在桌上。

　　看着桌上的腰带，谢星澜眼眶再次泛红，她忍着哭意开口：“我叫谢星澜，和凌月是朋友。”

　　陈启延看了一眼桌上的腰带，又看了看谢星澜，并不说话。

　　谢星澜说完这两句，便不知道该如何再开口。

　　似乎看出谢星澜情绪不对，陈启延便主动开口：“这东西我认得，是我师妹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谢星澜低头快速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她低声道：“这是凌月临终前交给我的，希望里面的东西能帮我在逃命路上有用......”

　　话还没说完，陈启延突然抬手掐住了谢星澜的脖子，刚才一直温润儒雅的形象，此刻变得有些阴鸷。

　　他咬牙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临终前交给你？”

　　强力的大手遏住谢星澜的脖子，让她呼吸都困难，更别提说话。

　　她用手拍了拍陈启延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陈启延本想松手，却察觉谢星澜的袖子有些不对劲。下一刻，陈启延抓住了谢星澜的手腕，扯开衣袖露出她手腕的袖箭。

　　看见袖箭，陈启延眼中的怀疑和不善之色更甚。

　　“这也是凌月的东西，且这个还是她心上人送给她的，即便她和你是朋友，也决计不会把这个东西送给你。说——你是怎么得来的？”

　　陈启延明显是动了杀心，若是谢星澜不解释清楚，只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于是继续拍着陈启延的手腕，让他松手。

　　陈启延短暂沉默之后，冷脸松开了谢星澜。

　　重新获得呼吸的谢星澜弯着腰猛烈咳嗽，陈启延却没什么耐心。

　　“把话说清楚，这东西你究竟是怎么得来的？若是说不清，别怪我手下无情！”

　　谢星澜终于恢复呼吸，她慢慢站直身子，看着桌上的腰带红着双眼道：“不知道你可知晓林州府的松安县一户沈姓人家？”

　　关于许凌月和沈宁晏的事，百医谷很多人都知道，陈启延自然也不例外，他没说话，便是示意谢星澜继续说下去。

　　谢星澜简单讲述了自己嫁入沈家冲喜，又被许凌月误会，而后成为朋友，后有神秘人追杀，许凌月身受重伤，临终之际让谢星澜报仇，拿着药囊来百医谷求助。

　　谢星澜一边说一边泣不成声，而陈启延也终于有些松动，但是很明显，他心中是不相信许凌月死了。

　　“凌月身受重伤，她告诉我给凶手下了毒，猜测凶手一定会来百医谷求医，所以让我确定凶手身份。此外，我也是来告知你们，她去世的消息......”

　　听完谢星澜的话，陈启延冷笑一声：“既然你重情重义，还特意前来告知凌月去世消息，那为什么不把凌月的尸首带回来？”

　　谢星澜也解释了，并说道既然陈启延没有见到许凌月的尸首，那就说好带她来的凶手在她之后。

　　谢星澜不知道那面具人走的那条路，但是想着他一定会来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说是有要事禀报。

　　陈启延看了一眼谢星澜，这才转身开门，见到一个男子附在陈启延耳畔低语了几句，随后陈启延脸色瞬间苍白，比伤势一直未愈的谢星澜更严重。

　　来人说完，面色担忧的站在一旁，而陈启延转身看了谢星澜一眼。

　　谢星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直觉告诉她不是好事。

　　果然，陈启延开口。

　　“我去看看，你派人守好这里，不许让这个人离开。”

　　谢星澜有些紧张，刚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不信可以等何大夫为她作证。

　　但是下一刻，陈启延一抬手，瞬间点住谢星澜的穴道。

　　这行为，和当初与许凌月在归雁亭初见时的行为一模一样。

　　看着大门关闭，谢星澜内心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努力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下了楼的陈启延来到楼下，只见医馆大堂之中乌压压的站着一群人，有几人围住一个头戴黑色帷帽的人，而陈启延的目光并不在那人身上，而是在大堂正中间。

　　那里，停放着一具黑色的棺材。

　　周围还有一些上门求诊的病人，看到这个架势都在好奇，这个神秘人是得了什么病，还带着棺材来，是怕百医谷的大夫治不好，便要就埋在这儿了吗？

　　如此多人突然上门，医馆的人自然已经问过身份，陈启延听到刚才药童禀报的消息，心中并不相信，所以他没有上前去查看棺材里是谁，而是将视线转到那个神秘人身上。

　　似乎是察觉到陈启延的视线，男人率先开口，但是声音不似之前中气十足，而是虚弱无比。

　　“阁下可是百医谷弟子陈启延大夫？在下身中奇毒，前来此地求医，也为护送阁下故人归来。”

　　之前谢星澜说许凌月死了，陈启延是不相信的，现在听到这个神秘人所言，陈启延再不信，实则心中也动摇了。

　　“故人？不知阁下说的是谁？”

　　男人呼吸急促，低声道：“江湖赫赫有名的妙手医仙，许婥姑娘！”

　　听到这个话，在场众人都纷纷一惊，有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陈启延冷着脸看了对方一眼，最终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抬手推开了厚重的棺木，看见了里面躺着的人。

　　许凌月脸上的灰烬已经被擦拭干净，甚至还上了一点儿装。夏日炎热，即便使用了保存尸身的药物，但是许凌月的尸身还是有了轻微腐烂。那些妆容已经藏不住脸上的斑点。

　　陈启延眼中满是痛心，眼眶微微泛红，他不敢相信，小师妹居然真的死了！

　　男子见此终于站起身，朝着陈启延走来。

　　“同门遇难，我知道陈大夫一定万分痛心，想知道具体经过，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否找个清静的地儿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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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谢星澜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再次看见门被打开，离开的陈启延终于回来。

　　不似刚才的面无表情，他的眉眼之中明显隐藏着悲伤，但是现在出现在谢星澜面前，不想显现出来，却又无法彻底忍住。

　　他来到谢星澜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生冷的开口。

　　“重新和我说说吧，你和凌月的事，还有来这里的目的。若是言语作假——”

　　陈启延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放在一旁的桌上，继续道：“别怪我心狠手辣！”

　　谢星澜不知道陈启延刚才出去干什么了，但是想到陈启延脸上悲伤的表情，她立刻猜测，是不是那个面具人带着许凌月的尸首到百医谷了。

　　于是她立刻询问：“那请陈大夫先回答我，是不是那个凶手带着凌月来了？”

　　提到许凌月，陈启延的脸上再次闪过一丝悲痛，但是谢星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让他很不满。

　　陈启延伸手抬起谢星澜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然后掐着谢星澜的脸，从桌上的瓶子里倒出一颗药。

　　“先回答我的问题！”

　　谢星澜面色无惧，虽然急切的想知道面具人的身份，可若是陈启延一直不说，那她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先回答陈启延的问题。

　　于是她又事无巨细的把自己和许凌月相识的经过说了一遍，以及许凌月临终前的嘱咐。

　　“凌月告诉我，她给那个面具人下的毒江湖之上除了百医谷无人能解，而那个毒也是和百医谷的一种联络方式，让百医谷知道，中毒者并非善类，而是下毒者的仇敌！”

　　关于这点，陈启延当然知道，且也确实查明，刚才那个男人身上的毒确实是百医谷独门毒药。

　　“凌月已死，死无对证！我凭什么相信你？”陈启延问。

　　谢星澜道：“她的药囊和袖箭都在我身上，若非她交给我，我能成功取走吗？”

　　陈启延却不为所动：“那可不一定！这些话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如果是你设计杀了她呢？”

　　谢星澜顿时语塞，她实在没想到陈启延会这样想。

　　虽然无奈，但是谢星澜也在脑中不断思索，随即突然想到可以作证之人。

　　“何大夫可以为我作证，听闻她也是百医谷的人，若是不信，你可以先扣着我，等联系上何大夫也不迟！”

　　见谢星澜如此自信，陈启延对她的话也信了几分。

　　虽然刚才那个面具人说的天花乱坠，但是陈启延察觉他身上的毒之后，便一直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所以他又回来询问了谢星澜。

　　“可若我找不到何姨，或者何姨也遇难了，而你现在却不告诉我呢？”

　　面对陈启延的质疑，谢星澜再次焦急。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实话。

　　无奈之下，只能试探性的开口：“凌月曾替我施针治疗，她对我说过，这套阵法是百医谷绝技，你可以探查我的经脉，还有她死前以内力帮我恢复内力，还将自己最后的内力传给我，你也可以探查。若是这样都还不信，那我实在无话可说！”

　　谢星澜说完，神色坦荡的看着陈启延，短暂的对视之后，陈启延终于放开了谢星澜，抬手解了她的穴道。

　　“罢了，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