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小仙君沦为废人后》四时雪满

11、少污蔑我

　　晏沉敲了敲座椅扶手，随后被吩咐去取菜的魔侍拎着食盒走了上来，把食盒盖子打开放在沙洪面前。
　　“月例十颗上品灵石的厨子，就这手艺。”晏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这……”沙洪看着那饭菜，汗如雨下，张口却说不出辩解，最后只能疯狂磕头大声求饶，“君上饶命，君上饶命——”

　　晏沉脸上带着点笑意地看着他痛哭流涕地求饶把脑门磕得血糊糊的一片，然后才轻轻抬了根手指点了点一边站着的魔侍：“聒噪。把那些东西全部给他灌下去，堵住他的嘴。”

　　魔侍得了他的命令，两人上前架着沙洪，另一个人则站到沙洪面前，伸手就把他的下巴卸了，然后从地上的食盒中端起一个碟子，一股脑地将里面的菜倒进沙洪嘴里，然后不等他咽完又倒下一盘。
　　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饭菜和汤汁顺着沙洪的嘴角往下淌，沾在衣服上，有一些菜汤不可避免地滴在了地板上。

　　“不管你有什么小心思，亦或者是阳奉阴违，还是其他什么事，只要有胆子，就都可以做。”晏沉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却是满满杀意，“但你得聪明点，要做得漂漂亮亮，不能被我发现，才叫万事太平。”
　　“可你真是个蠢货啊。”他顿了顿，垂下了眼睛。那被噎得白眼直翻、满脸菜汤饭粒的狼狈模样，多看一眼都脏眼睛。

　　晏沉对这种家伙一向没有耐心，眼下也是轻描淡写地下了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命令：“拖下去。把他身上的肉全片下来烤焦了再喂给他吃，之后不管死活都丢去喂魔兽吧。”
　　“哦，他吃的时候记得不能让他闭眼，也不许他直接吞。务必让他全部仔细嚼烂，好好尝明白。”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头皮发麻。
　　半夏转身，咳了一声，用眼神示意赶紧把他拖下去别在这里碍眼。
　　等沙洪被拖下去后，半夏瞥见地上的那点血迹和菜汤，心脏都停跳了半拍，赶紧摸出一块帕子蹲下身去轻轻擦干净。

　　晏沉阖上眼，久到半夏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她正准备退下时，又听见晏沉突然开口道：“尽快去请几个新厨子，手艺要好，各种菜和点心都得会做，不拘哪族。若是魔界没有，就去别界寻。”
　　说着，他把一块东西抛给半夏。

　　半夏下意识伸手接住，然后低头一看，惊得瞳孔收缩。
　　那是一块深红的血色玉牌，正面刻着一个影字，背面的花纹精致繁复，好像一些咒语，令人不敢多看。
　　那是万影阁的血玉令！

　　万影阁是一个杀手组织，里面的杀手来自各族。招牌自然是杀人，但别的活也能干。
　　名气很大却也难请，常年不接单，但只要出手就不会有意外，绝对给你把事办好。
　　鲜有人知的是，万影阁那神秘的幕后主人其实就是晏沉。

　　万影阁有白青红三色玉令，其中血玉令是最高等级的。
　　所谓血玉令下，万影出巢，即使倾尽全阁也必须完成任务。但自万影阁名头响亮以来，压根无人见过血玉令，久而久之，世人也只以为是传闻了。

　　君上把这血玉令给自己居然只是为了请几个厨子，啧啧，有这东西，就是想把厨子九族全绑来都够了。
　　半夏心里百转千回，到底没忍住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晏沉。
　　谁曾想却对上一双黑沉深邃的眼睛。

　　晏沉似是能洞察人心，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凉凉开口道：“不是让你去绑人，是请。近来魔界和外面都不太平，仙界的狗在界外兜转个不停。你出去带几个万影阁的人，别给人当了开刀的。”

　　半夏用力点了点头，飞快地离开了室内。
　　她一边跑一边心说我懂啊，我不重要，但是厨子要赶紧请回来。
　　说到底还不是要为了那位仙君换新厨子嘛，毕竟您又不吃饭。

　　接下来的一连数日，晏沉依然在差不多的时间来扶桑阁。
　　有时候没有太阳，谢濯玉不想出去吹冷风，干脆留在房中，结果那家伙照样自顾自地推门而入在他对面坐下。

　　明明茶壶和茶杯就在桌上，晏沉却从来都不动手，刚坐下就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桌子，要谢濯玉给他倒茶。

　　谢濯玉看书时很认真，只要听到敲桌声就知道他来了。
　　久而久之，晏沉一落座，他就会把书搁腿上，头也不抬地把茶倒好推过去，动作很是熟练，不会有半点茶水溅出。

　　十三和十七都怕晏沉，而谢濯玉也怕晏沉哪天突然发疯要找人出气，她俩会因为伺候自己的缘故撞枪口上，干脆在早上她们端水来洗漱顺便泡茶的时候就把无食丹给她们。
　　之后他就让她们自己去玩，不必伺候了。

　　但幸好，晏沉最近精神状态挺稳定的，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疯言疯语。
　　他坐在谢濯玉对面时也不怎么说话，多数时候都是撑着头闭目养神，只偶尔开口跟他闲聊几句。

　　晏沉有时候说话不怎么好听，谢濯玉不想搭理他，他还一定要逼着他开口回应，有点烦人。
　　谢濯玉有时候被烦得很了或者听不下去他的话就会开口呛他一句。
　　只是他到底说不出什么很难听的话，那些话语跟晏沉的比就是小巫见大巫。就是微微皱眉说话的样子，很像个老师在教导犯错的学生……叫晏沉忍不住盯着他看。

　　但晏沉对谢濯玉的脾气真的很烂。即使谢濯玉说的话连阴阳怪气都算不上，只是回了句嘴，他也要生气，脸一黑，开口就是威胁。

　　才短短三四日时间，谢濯玉已经听过他说要把他丢进万魔窟、把他送去做试药试毒的药人等多种多样让人叹为观止的刑罚，像把舌头割了这种都不值一提。
　　一开始谢濯玉还会抬头看他一眼，后面就是头都不抬，冷冰冰地回一句“全凭君上喜欢”。

　　他一无所有，身无倚仗，却笃定地赌晏沉不会那样做。
　　至今未输过。

　　就这样过了大半月，半夏终于带着几个新厨子回来了。

　　魔界地域广阔，但资源并不丰富，某几境更是穷山恶水、资源匮乏，只有一些生存能力极强的种族能存活。
　　环境恶劣加上资源有限，所以魔族人人信奉的观念就是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在晏沉尚未一统十境的更久之前，各族天天争斗不断，谁也不服谁。魔界的每一处都是杀戮，鲜血将土地染得失去本色。

　　在这种地方，若要找出几个能打还不怕死的那可太简单了。
　　但若是想找几个做饭手艺很好的厨子那难度就相当高了。

　　魔人大都口味重，喜欢重油重辣的各种肉类，半夏一想到那人清冷如月的样子，就觉得他不会喜好那种饮食。
　　是以，她琢磨了一下，干脆带着人跑了一趟人界，去了凡境和上五洲。半威逼半利诱之下，还真成功请到了几位名气响当当做菜手艺也顶呱呱的大厨子。

　　为了亲自把关新厨子的手艺，她还把每个人做的拿手菜都尝了一遍，吃到最后脸都快埋进菜盘里，一大桌子菜愣是一点没剩。
　　上完菜就忐忑站一边的几个师傅全都看傻眼了，要不是这魔女出手大方先预付了一大笔灵石，他们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穷得没吃过好饭了。

　　朱雀境是魔界第三境，在魔界的中心。
　　魔宫所在的无崖山又在朱雀境最深处，路途遥遥，即使半夏办事效率很高，近乎是日夜兼程地赶路，这一趟还是花去了大半个月。

　　巧的是，她回来的那日，晏沉给谢濯玉的第二瓶无食丹也见底了。
　　虽然丹药小的跟糖豆一样，但瓶子就那么大，撑死了一瓶装个十来颗。再加上谢濯玉还要分给十三和十七，消耗量成倍增长。

　　半夏带着人刚过无崖山结界，还没抵达魔宫，晏沉就察觉到了，心头一动，神识就朝那个方向探，没一会就把她带的人有多少甚至是哪些种族都探的一清二楚。
　　他睁开眼，看向专注看着书的谢濯玉，目光在他轻抿着的唇上停了停，然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的无食丹，吃完了没？”

　　谢濯玉抬眼看了他一眼，皱着眉想了一下，不确定道：“好像是要没了。”

　　晏沉敲了敲桌子，想说我找了几个新厨子，话未说出口又觉得不对，赶紧咽了回去。
　　说得好像他是特意为了谢濯玉才去请人一样……谢濯玉也配！

　　措辞再三，晏沉终于想到了一个听上去比较跟他无关的说法：“之前那个手艺不好的厨子，前些时日出了点意外，半夏请了新厨子回来，明天开始你让人去领饭吧。”

　　“意外？”谢濯玉反问道。

　　“对，我那天想找他，结果他病得起不来了。这些日子也一直病着，前两天夜里突然死了。”晏沉面不改色地撒谎，表情看着很是认真，好像当时下令处理沙洪的不是他一样。

　　谢濯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面露怀疑。
　　晏沉一发现那厨子做饭难吃，他马上就病了，最后还病死了？总觉得不对，真有这么巧是事情么。
　　但晏沉的表情无懈可击，甚至还略带几分惋惜地说了句让他死太痛快。

　　谢濯玉收回视线，半信半疑，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那还真巧。”
　　“他死了，你不觉得高兴么？”晏沉托着脸问他。

　　“为什么要高兴？”谢濯玉觉得有点奇怪。

　　“你知道么，他给半夏做的饭菜都很不错，甚至是其他魔侍的饭菜也还行，只有你们吃的是那种边角料一样的东西。”晏沉将十三瞒着他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好整以暇地等着看他的反应，“他就是故意区别对待。”

　　“听命行事而已。”谢濯玉很轻地笑了一下。

　　“跟我无关，”晏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爽道，“少污蔑我，我要整你也不会用如此没品的法子……魔界不缺你一口饭。”

　　但谢濯玉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漠，看不出来有没有相信：“那他就是纯坏。欺软怕硬的人，哪里都有。”

　　“他害你不得不吃了那么久难吃的东西，现在他死了，你不觉得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