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蒋晨昏

5、第 5 章

　　很快到了跟江宸墅约定好的日子。为表诚意，周三那天赵梦起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八点半上班前就抵达了京诚影视大楼。

　　按照江宸墅的指示，她找到前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果然江宸墅已经向前台交代好了，赵梦起等了没一会儿，就见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快步朝自己走来。

　　来人先开口：“请问是赵梦起赵小姐吗？”
　　赵梦起点点头：“对，我是赵梦起，你是？”

　　对方也笑着点点头：“你好，我叫乔旸，是江总的助理，江总安排我下来接你。关于国风音乐节的活动内容我已经大致整理好了，接下来的方案对接也是我负责，咱们先上楼吧，我先把详细的资料拷给你，等你熟悉之后我们再敲定一下初步的方案。”

　　“噢，好。”赵梦起努力接收着对方传递过来的信息。
　　她没接触过广告行业，也从没做过活动策划的工作，但好在音乐节还是看过几场的，私下里又帮朋友画了几幅活动宣传海报，总不至于太陌生。

　　乔旸一边引着赵梦起朝电梯走去，一边跟她聊起江宸墅来：“我们江总负责整个京天集团的事务，但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京诚影视这边，不过他今天去总部开会了，估计下班前才能回来。”

　　原来今天江宸墅不在啊。
　　赵梦起点点头，算是回应。

　　紧接着，乔旸话锋一转，问到：“赵小姐跟江总是朋友吗？”

　　朋友？
　　赵梦起被他冷不丁的问题难到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好像算不上朋友，往多说就是还个人情的关系，但这种话没法对外人讲。
　　可要昧着良心说他们不认识，似乎也不太合理，谁会无缘无故把一个合作项目送给路人呢？

　　赵梦起于是含糊道：“算是朋友吧....不过也没那么熟。”
　　好在电梯及时停靠在了十二楼，电梯门打开，乔旸没再过多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带她走进了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不算大，目测能容纳十几个人的样子，但屋内设施齐全，投影设备看上去也精致高档。想必旁边那个大门紧闭的房间就是总裁办，也就是江宸墅的办公室了。

　　乔旸让赵梦起在会议室稍等片刻，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厚厚一摞纸质文件资料，资料最上面还放着一枚U盘。

　　乔旸把文件放到赵梦起面前的桌子上，又帮忙将电子版资料拷进了她的笔记本里，之后两人挨着坐下，开始讨论起了这次活动的相关信息。

　　赵梦起一边听乔旸说，一边拿起手边的场地批文，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音乐节的活动地点。
　　“这次的国风音乐节是在大唐不夜城举办啊？”

　　“对。”乔旸点点头，“是江总亲自挑选的地点，他说那边人多，热闹，适合开音乐节。”

　　赵梦起前两年去过一次西安，转机途中住了一晚，她当时还挺想去不夜城那边逛逛的，但刚踏上前面的广场就被路口乌泱泱的人流量劝退了。

　　但仔细想想，江宸墅把音乐节的地点定在不夜城，还真是个聪明又大胆的决定。

　　一方面，人流量保证了观演率，只要场子是热的，当晚演出效果就不可能不好。
　　而另一方面，音乐节的观众也能一定程度拉动整条街的经济，算是个互利互惠的合作方案。

　　唯一的潜在危险就是，如果到时候人员过于密集，容易发生踩踏事件，不过加强安保的话倒是也能降低风险，甚至是避免。

　　赵梦起不禁在心中暗暗对江宸墅的商业头脑肃然起敬，也暂且原谅了他那晚在医院对自己明目张胆的嫌弃。

　　说完这次的活动内容后，乔旸又对赵梦起说明了这次活动的流程，以及活动中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

　　赵梦起认真做着记录，又向乔旸提出了很多细节上的问题，之后凭借自己的理解快速勾勒出了现场的布置简图。

　　不少做广告设计的都有些绘画基础，但像赵梦起这么专业的水准，乔旸还是第一次见，他捧着那张线稿草图连连称赞。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对接工作还没结束。
　　乔旸看了眼时间，对赵梦起道：“该吃午饭了，剩下的部分咱们下午再接着弄吧。我们公司的员工食堂口碑很不错，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请你。”
　　赵梦起正好对京诚影视好奇心大涨，也就没客气，跟着乔旸去了员工食堂。

　　食堂比赵梦起想象中的还要大些，两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吃一边聊些杂七杂八的话题。

　　或许是因为赵梦起看着脸生，又或许是乔旸这个总裁助理身份特殊的缘故，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不时有人朝他们这桌投来打量的目光。
　　好在赵梦起并非细腻敏感的性子，一顿饭吃得还算自在。

　　午饭过后，两人再次回到会议室，上午剩下的工作不多，不到三点钟，赵梦起就抱着乔旸给的文件回了公司。
　　她的新公司取名为【言梦工场】，距离京诚影视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

　　回到言梦工场后，赵梦起又接着研究起了国风音乐节的事。
　　再过一周就要去京诚影视汇报初步方案了，她这个外行需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一刻都不敢偷闲。

　　那阵子，赵梦起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才离开公司，第二天早上六点的闹钟一响，又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洗漱出门。
　　回想起来，她这辈子好像还是头一回如此认真地想要做成一件事。

　　有天快到下班点儿，赵梦起摸出手机准备叫个加班餐接着干活。可还不等她点开外卖界面，赵世清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赵梦起一边嘀咕着肯定没好事，一边不情不愿地按下接听键：“爸。”
　　电话那头，赵世清言简意赅道：“晚上回来一趟，七点，游京餐厅8226房间，家庭聚餐。”

　　“没空，我还得加班呢。”一听说是家庭聚餐，赵梦起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要是搁以前，偶尔陪赵世清吃顿饭倒算不上什么为难的事，可如今多了个烦人的曲瑶，既然是家庭聚餐，那她自然也会出席。
　　跟讨厌的人同坐一桌，肯定饭都吃不好，赵梦起才不去给自己添堵呢。

　　她拒绝得干脆，可赵世清的态度更是强硬：“胡闹！今晚家庭聚餐是你们姐妹俩第一次正式见面，很重要，你非来不可。”

　　什么姐妹？这种恶心黏腻的话亏他说得出口。
　　但眼下赵梦起也只敢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轻哼一下，弱小地表达了不满，在丢下一句“知道了”后，气呼呼地挂断电话。力气之大，差点儿把手机屏幕戳出个洞来。

　　不过赵梦起到底是个有脾气的人，她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眼看着距离七点钟还剩下一分钟的时间，才终于把车停到了游京餐厅的室外停车场，然后踩着七点整的线进了8226包厢。

　　她一推开门，就觉得包厢内的气氛不对劲，说是家庭聚餐，按说应该就只有赵世清、曲瑶和她三个人才对，可她还没到场呢，这屋里就已经有四个人端坐在餐桌前了。
　　赵梦起仔细辨认，除了那对父女外，还有两个完全陌生的男性面孔。

　　赵世清坐在主位上，右手边坐着曲瑶，左手边那个位置空着，明显是给她预留的空位。两个男人也同样一左一右，分别坐在稍微远离赵世清的座位上。

　　这架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知道那晚自己从别墅离开后，曲瑶又跟赵世清吹了什么歪风，原本说好相亲的事暂且不提的，怎么才刚过去半个月，她爸又迫不及待给提上日程了？

　　见赵梦起杵在门口不动，赵世清摆摆手让她赶紧坐下，同时吩咐服务生可以上菜了。

　　就在服务生进进出出上菜的间隙里，赵世清介绍起了参加这次聚会的几个人。这些介绍都是说给赵梦起听的，仿佛是默认了其他几个人早就相熟的事实。

　　他先拍了拍曲瑶的肩，对赵梦起道：“她就是曲瑶，你的亲姐姐，也是你在这世上除了我和你妈以外唯一的亲人。”

　　类似的话赵梦起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还都是出自赵世清的口，所以这会儿他又当着她的面重复的时候，赵梦起似乎已经有了抗体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接着，赵世清又指了指曲瑶身边的男人：“这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也是你未来的姐夫，孙耀南。耀南是启悦地产的总经理，年纪轻轻就成大事，未来可期啊。梦起，以后有时间多跟你姐姐姐夫学习，想想正事，别成天没事就知道瞎胡闹。”

　　赵梦起夹起面前的麦片虾球咬了一口，满不在乎道：“我怎么就瞎胡闹了。再说，他一个卖房子的，我能跟他学什么。”由于她嘴巴里塞满了虾肉，发音也含糊不清的，更是把“轻蔑”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孙耀南大小算是个有头有脸的青年才俊，出门在外大家也是一口一个孙总叫着，此刻却被这不知轻重的黄毛丫头说成是卖房子的，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可当着赵世清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强忍住脾气接过话茬：“梦起妹妹，我们启悦可不是只卖房子，我们有很多其他产业的，明年还打算进军影视行业，可能会跟江宸墅江总的京诚影视有合作。”

　　听到江宸墅的名字，赵梦起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将剩下的半颗虾球也塞进了嘴里。
　　江宸墅真不愧是业内只手遮天的大boss哈，存在感简直爆表，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关于他的事。

　　不过对于孙耀南的话，赵梦起并没放在心上。他们这些生意人最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除非是拿到签订好的合同，其他的甭管对方说什么，都是八字没一撇。
　　尤其像什么“可能”啊，“大概率”啊，或是“八九不离十”的，这些统统都是小公司为给自己造势而想出的话术罢了。

　　不过既是第一次见，这个姓孙的也没有得罪自己的地方，赵梦起便也没拆穿他，跟着又敷衍了一句：“哦，是么。”算是宣告话题结束。

　　赵世清了解这个女儿的臭脾气，不想当着外人的面找不痛快，于是忽略了赵梦起刚刚的无礼，把话题径直转到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他指着坐在赵梦起身边那个始终没说话的人道：“梦起，这是谢滨，我之前说要介绍给你认识的男孩。小滨家里跟爸爸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知根知底的，把你交给他爸爸放心。但爸爸绝不是现在就逼着你们订婚啊，你们都是年轻人，互相之间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平时没事多接触接触，培养培养感情。”

　　说完又怂恿道：“小滨，你是男孩子，应该主动些。”

　　听他这么一说，那个叫谢滨的人仿佛受到了鼓舞般，转过身跟赵梦起做起了自我介绍：“赵小姐，你，你好，我叫谢滨。”

　　一句话被他说得零零碎碎，声音极小，即便赵梦起离他只有半米之遥，也得竖起耳朵仔细辨认，才能听出他说话的内容。

　　原本赵梦起对赵世清给她安排相亲这件事还只是有些无语，真见着人了，却有种怒极反笑的感觉。

　　想把她踢出赵家也就罢了，偏偏还要丢给这么个不成器的软柿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欺负到家了吗？才不可能遂了他们的意。

　　于是接下来一餐饭的时间里，赵梦起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以及如何变被动为主动。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才结束，赵世清那边刚松口，赵梦起就起身先出了门，没给任何人跟她寒暄客套的机会。只是在走出包厢门的一瞬间，她听见赵世清在对余下几个人解释到：“我这个小女儿就这样，从小脾气就古怪得很，都是被她妈妈惯坏了。”

　　赵梦起不爱听他们背后的闲言碎语，干脆塞上耳机，一路晃悠着走到了停车场。
　　正当她打开车门想要坐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走得太过匆忙，以至于装着证件的mini斜挎包被她忘在了包厢里。
　　赵梦起叹了口气，收回已经迈进车里的那条腿，又沿着原路返回到8226房间。

　　这会儿距离聚会散场已经接近十分钟，赵梦起以为包厢里早就没人了，可当她的手刚搭上门把手，却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传出来，是曲瑶。

　　曲瑶：“爸，孙耀南的势力不够。况且他就这么一家地产公司，按照现在地产行业的走势，也不知道这虚假繁荣还能维持多久，我觉得我们需要接着去找下一个靠山才行。”

　　接着，赵世清的声音响起：“你是找好了下一个目标吗？”
　　“嗯，我想找机会搭上江宸墅。”
　　“江宸墅？”这次赵世清的声音里明显带了些惊讶，“江宸墅倒是个靠得住的，可是想要搭上他难度有点大啊。”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曲瑶的声音里充满了野心。

　　赵世清明显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才再次开口道：“江宸墅那个人性子清冷孤傲，我跟他接触过几回，那人绝不是个好说话的，而且最反感的就是被人碰瓷。你先别想那么多了，江家的高度不是我们能搭得上的，做得太过头反倒会被人嫌恶。你还是先把握住眼下这个孙耀南，把跟启悦的合同拿到手了，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不知是不是被赵世清说服了，之后曲瑶便没再说什么。

　　见屋内没了声响，赵梦起担心自己偷听的事被发现，于是收回搭在门上的手，轻手轻脚钻进了隔壁空着的包厢里。

　　赵梦起知道曲瑶脑子里全是弯弯绕，但没想过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江宸墅的身上！
　　不过刚刚两人的那番对话却给了赵梦起一个新的思路：想搞定江宸墅是吧？想背靠大树好乘凉是吧？好啊，你们搭不上的人，我可以啊！
　　等着看吧，早晚有一天她要拿下江宸墅这棵参天巨树，给每个人送去一份大大的惊喜。

　　一直等到赵世清和曲瑶离开包厢，走廊里也早已空无一人，赵梦起才快速回去取了包包。
　　她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盘算着该如何接近江宸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