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语秋

82、谈话

　　“我收到你的信，你能够在两个多时辰解开上古算数难题，我既为你骄傲又为你担忧。我当年被那道题阻了很久，你爷爷不忍看我连日煎熬其中，给我小小提示我才过关，你的天资如此之高必然会引起荀家父子的恐慌。荀倪寸步不离你左右，有些话我没法说，现在他只当我是在考核你而不疑有他，我才能有机会提醒你：在他们父子面前一定要收敛你的才智，不要被所谓的感情冲昏了头脑，时刻把那预言记在心中。你不要又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莫清看着儿子的神情有些恼火。
　　“哥哥绝不会害我，尽瞎担心！”莫羽勉强听完父亲千篇一律的提醒和教诲，不悦地嘟囔着。

　　莫清咽下已经腾到嗓子眼的怒火耐着性子说：“我先问你，你觉得情人之爱和父子之爱，哪种感情更深？”
　　莫羽想了想说：“父子之爱是天生的，来自血肉骨髓，情人之爱是后天的，没法相比。”
　　莫清说：“那你也是承认情人之爱比不过父子之爱深了。传说在许久之前，在以人为做祭品的时代，谁家的孩子被选为祭品，父母各个伤心欲绝，但没有能力抗争反对。后来不知怎么出了错，一位祭司的孩子被选为祭品，他悲愤地向神明抗议，神明说已经选定若更改会影响神明的威望，但可以赐予他永生作为补偿，这诱惑太强烈，他同意了，用亲生儿子的鲜血举行祭祀仪式。”
　　“这只是传说。”莫羽不服气地说。
　　“的确是传说，我想告诉你的就是当诱惑足够强烈，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更何况情人。我承认荀倪现在对你不错，但这种感情能否抵得住至纯力量的诱惑？”
　　莫羽低头不语。

　　莫清继续说：“我不是危言耸听。当初无论我如何想阻止，一切都在按照预言的轨迹进展，我实在太无能，到现在也没想到什么法子，因此我只能顺着荀倪，暂且接纳他，令他对你放松限制，或许将来能有什么机会。今日荀倪主动提出让我给你做一些辅导，这是因为他觉得已经掌控一切而给予的小恩小惠，当然，也有他想尽量对你好一些的原因在内，这个我并不否认。”
　　“父亲，是不是您至始至终认为哥哥会伤害我？”莫羽的声音有些颤抖。
　　莫清坚决地点了点头。“如今你显示出来的异禀可能会令他有些警醒，但还不足以为忧，你今后一定要处处示弱，表现得贪吃贪睡贪玩不求长进毫无心机。小羽，如果把握好机会，或许你可以反败为胜。这预言是一个选择题，或许选你，或许选他，没有定论，为此他们父子才处心积虑想要占尽先机。但我也不会放弃，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最后关头我一定会帮你。”

　　莫羽心中思绪纷乱。在和哥哥过了半年快乐生活之后，父亲又突然重提老话题，而且如此诡秘，避开哥哥藏在法阵里跟自己说这些，他先是不以为然，现在有点不知所措。若是真按父亲所说，他根本无法跟哥哥相处，他无法想象自己每天跟哥哥貌合神离的生活，那还不如和哥哥分手！但是他转念又想，父亲这般为自己忧虑，何必去反驳他，就假装听从他的建议，反正自己怎么做他也不知道。至于预言，哥哥想得到至纯力量，而他早已决定选择放弃至纯力量，因此他们之间不会存在致命的诱惑。等一切都过去，两位父亲也会握手言和，为他们当时各自的自私而惭愧懊悔。

　　想到这里，莫羽的心情不那么沉重了，他抬起头说：“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哥哥给我设的迷宫我很快就走出来，咱们要是在这里待得太久，哥哥会不会起疑心？”
　　莫清深深地望着他，片刻后叹了口气说：“出去吧。”

　　看到莫羽出来，荀倪迎上去问：“怎么用了这么久时间？”
　　“父亲在迷宫里设置障碍，走起来比较慢。”莫羽用父亲教他的话回答到，同时也解释了莫清一直待在迷宫内不出来的原因。
　　荀倪哦了一声说：“不断设置随机障碍，那是比较难一些。”看到莫羽有些没精打采，他体贴地问：“是不是累了？伯父，小羽刚回家您就考他，瞧把他累的。”
　　他在莫清面前如此秀恩爱，令莫羽害羞地低下头。

　　晚上两人在莫羽屋里闲聊，荀倪问：“今天你少华哥怎么没巴巴地跑来？”
　　莫羽说：“是啊，回来大半天了，还没见到他呢，都怪你说他别有用心，他大概不愿意来了。”
　　“想他让人叫他来啊，要嫌我不方便，我可以回避。”荀倪笑嘻嘻地说。莫羽朝他翻了个白眼嘟囔到：“为什么我们家人都不喜欢你啊？”
　　荀倪把他拽到怀里很响亮地亲了一口说：“因为我把他们最爱的宝贝抢走了。”

　　他这厢发出信号，莫羽自然热烈响应。一轮热情过后，荀倪摸着莫羽滑溜溜的背似是随意地问：“今天在迷宫里父亲跟你说什么了？又说我不好的话？”
　　“没说什么。”莫羽的背突然硬了，顿了片刻后他说：“还是那些老话，我耳朵里已经生茧，听不见了。”
　　荀倪幽幽地叹口气说：“我已经费劲心思讨他欢心，还是得不到他的认同，真是令人沮丧！”
　　莫羽想了想说：“你不要刻意去讨他欢心，你要让他自己感受到你的真心才行。”

　　荀倪轻轻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却突然去吮莫羽的肩头，他吮得很用力，留下一枚鲜艳的印记，令莫羽吃痛地叫了一声：“啊！你咬我！”
　　荀倪佯作委屈模样。“我心里怨气没处发，俗话说父债子偿，只好发泄在你身上了。”说完嘴又探到莫羽前胸，莫羽嬉笑着躲避，把那些不快之事暂且抛在脑后。
　　闹了一阵子之后荀倪突然说：“哎呀，我忘记设禁制了，你院子里的仆人不知道听到没有。”
　　莫羽惊慌地拉起被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哥哥，你赶紧去设。”
　　荀倪看着他的羞涩模样憋着笑说：“这么狠心！我都脱光光了还赶我下床！外面那么冷！要花费那么久时间！”
　　莫羽想想也是，便无奈地说：“算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睡到自己床上的感觉真好！”
　　荀倪贴在他耳边说：“是啊，我也觉得小羽的床感觉真好，回来一趟不容易，一晚上都不能浪费。”

　　年前莫清很忙碌，荀倪便每日陪着莫羽在祭谷读典籍。对于荀倪竟然在西洲过年莫清也没想到，每年岁末年初祭司的事务很多，尤其岁初大祭非常重要。他本以为荀倪把小羽送来便回去，等过完年又来接或者小羽自己再去。荀倪解释说岁初大祭的形式还要举行，只是他不亲临而由父亲代替，他已经向长老说明并取得谅解和支持。莫清很好奇荀倪如何向长老解释，荀倪淡淡一笑说：“也不需要特别的解释，只是说有跟重要的事情要做便可。”
　　莫清心想也对，对于荀倪父子而言，没有什么比预言中的至纯力量更重要了。

　　这日莫羽从祭谷回到家看到莫少华在厅堂等他，他欣喜地扑上去叫了声少华哥，接着又抱怨说：“少华哥，我回来好几天你都不来看我。”莫少华赶紧解释自己被派到外地公干今日才回来。
　　看到莫少华紧张的模样莫羽笑嘻嘻地说：“我早就知道了，我问过全德伯伯了。”他很在意莫少华的态度。父亲是不指望了，全德伯伯估计也很难接受自己这种情形，在他极少的亲人和朋友之中需要至少有那么一个同盟，哪怕这个同盟并非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同盟。

　　年三十莫羽穿上新衣，他献宝一般地说：“这是哥哥的母亲为我做的。”
　　东西两洲的服饰略有差异，莫清看了几眼说：“你还在你母亲肚子里时，她也给你做了两套小孩子的衣服，做好后就放在床头，后来被她的血污了，下人们收拾屋子时扔掉了。”
　　莫羽微微垂下眼，但也没有表现出特别难受，毕竟从一出生就失去母亲，痛苦已经非常淡薄。“哥哥想给母亲上香，可以吗？”
　　莫清淡淡地说：“心意到就行了，上香却没必要。”
　　莫羽轻声说：“我想让哥哥去给母亲上香，我想让母亲看看哥哥。”
　　莫清叹了口气扶着儿子的肩说：“小羽，你母亲在天之灵一直在看着你，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所有的事情，自然也包括你身边的人。再者……”莫清突然语气一转。“我不认为你母亲愿意让他上香。”
　　莫羽还想说什么，但忍住了，他不想破坏大家过年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