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以阳》温幸盛

23、23

　　回家之后接到了白夕言打来的电话，她说，我们工作室招人了，你现在不是无业游民吗？你过来吧。
　　我拿着电话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如果我过去的话，就意味着我又要恢复到以前那种朝九晚五的生活了。

　　电话那头的白夕言直接来了一句，像我们这种写字的人啊，不能整天带在家里写的，自己跟自己相处的时间久了，就很容易生病。
　　我说的是那种心理上的，你懂得吧，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拒绝，过来吧。

　　我回她说，让我先想一下。我深知我的本性就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那样的上班生活会让我整个人都不自在。刚来的时候那么艰难我都硬是挺了好几个月才去找工作，所以现在对这些事是有些抵触的。

　　白夕言在电话那头语速极快，行，那你好好想吧，我已经跟我们老板说好了，一个星期之后来上班就行了。
　　还没等我说话，她就挂掉了电话。

　　说是让我考虑，这哪里是让我考虑的态度，就连上班的时间都已经决定好了。
　　我还连她们工作室在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工作都还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也是和写字有关的，不然她应该也不会来找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这样亲近了，曾几何时我也和另一个人这样亲密过。
　　那个时候我跟何微怡是最好的朋友，那现在我应该怎样定义我和白夕言的关系，朋友？似乎并没有到那么亲切的地步。那也许是懂我的人？或许吧。

　　我好好的想了一下，虽然我出去工作是没有那么多自己的时间了，如果我一直待在家里的话，就会没有什么收入，只负担我自己的话还勉强可以，可是父亲的医药费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负担。

　　从我父亲手术到现在，所花的每一笔钱都是邱以阳支付的。我知道他并不在乎钱，毕竟这点钱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
　　但是每一笔我都有记账，还是想着有一天能够把这些钱还给他，毕竟他付的是我父亲的医药费。

　　以前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他没有忘记，我也不会忘记。只要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会觉得邱以阳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我对他真的很残忍。

　　所以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等我以后赚了钱就一定要把这一笔还给他，这是在减轻我内心的负罪感。
　　这样就可以假装他没有像这样帮助过我，虽然我知道这并不是实事。

　　所以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答应白夕言。我觉得邱以阳应该也不会反对，不过我想还是应该跟他说一声。于是在某一天我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

　　他抬起头，挑着眉毛，“你的意思是说，你的钱不够花？”

　　我急忙反驳道，“不是的，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花销。”

　　“那你为什么要出去工作？”

　　“我就是想挣钱。”我咬了咬唇说道。

　　他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语气里明显的带着思索，“噢，我知道了，你这是在指责我没有把卡交给你管？”

　　他出的话让我心里五味陈杂，是我的表达力这么不好吗，怎么好好的一句话就被他理解成这样了呢？我真是百口莫辩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想，可我更没想到他会在讥笑完了我之后，放下碗筷，打开钱包，从一排卡当中抽出一张来递给我。
　　一气呵成，动作娴熟，就像是演习过无数遍一样。

　　我委屈的说道，“我没有这样想过，也不会要你的卡。”我在心里想，他把我当什么了，有钱就可以这样侮辱我吗？我有能力我能够自己赚钱给自己用，还用不着他的钱。

　　他望着我，“不要吗？恩？我给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收回来的习惯。”

　　像他这样的人只要是他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更别说还是银行卡了。只怕是长这么大都没被人拒绝过，反正当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很少能拒绝他的。

　　我知道要是我不接他的卡的话，他肯定会生气的，他都这样帮我了，在觉得我没有钱的时候还愿意给我钱花。我觉得不管是在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是对我很好的人，我不希望他生气。

　　于是我沉默的接过了那张卡，很显然我的猜测是对的，我看到他在我接过卡之后，紧锁的眉头松开了。虽然他没有笑，可我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开心。

　　我把那张卡放在了床头柜第一个抽屉的最底层，我在心里想，我一辈子都不会用上它的，埋在最低端就再也看不见了，就可以当做它不存在。

　　我知道他这样是出于好意，我也不知道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可我还是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也只能把那些伤感埋在了心底。

　　在家里休息的这一个星期里每天除了看看书之外就觉得自己闲的要命，邱以阳还是每一天都那么忙碌。
　　真是有点不知道他这样没日没夜的劳累自己是为了什么，为了钱吧，他已经这么有钱了，虽然我没看到过具体的金额，但我估计啊，就算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工作了，也不会饿死在街头。
　　他也不是那种会追求名的人，他的公司已经是行业的龙头了。

　　可他好像从来都不懂得劳逸结合这个道理，除了每天早上醒来看到桌子上的早餐我才知道他回来过。
　　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在我身边睡着，什么时候起床去上班，照我正常的作息习惯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当初他说要把我困在身边一辈子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很害怕的，我觉得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可是现在我却觉得，如果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或许没有什么感情，却有一片安宁。

　　那些由爱情而来的婚姻也不见得到后来有多么的幸福，还不是在每天的菜米油盐中忍受彼此，即使有更多的怨言也只会选择留在心里。
　　能够善终的究竟又有多少呢，能够不伤害过彼此走到老的，也是寥寥无几。即使是到老，又有谁能够说，他们是因为爱情走下来的呢？
　　怕是他们自己都不能坦然的这样说吧。

　　每天早上起床看到桌子上的早餐，我都会觉得美好的一天要开始了。吃完早餐后去超市买了包饺子的材料回来，想着包一些饺子给他送到公司去，算是报答他这么多天的早餐了。

　　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学会做什么吃的，厨艺没有一点进步。所以才会在上次看到他做出那么多好吃的时候显得那么惊讶。

　　厨房不大不小对于两个人居住的房子来说刚刚好，碗筷都整齐的收拾在柜子里，即使现在我们也是很少在家做东西。
　　当时一个人住时基本上都是点外卖或者随便吃点什么应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现在一般是他有时间才会一起在家里做吃的。

　　在厨房里忙碌好久，终于在饭点之前把东西都做好了，急急忙忙的叫了车赶到公司去了。果真是应了那一句‘物是人非’啊，前台换成了另一个年轻美丽的脸。

　　准备继续往前走时一直感觉后面有人在叫我，我还在心里想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怎么会有人叫我呢，等回过头我才确定那是真的在叫我。
　　叫我的那个人就是刚刚那个让我感慨过‘物是人非’的长得好看的女孩子。

　　确定是在叫我之后，我停了下来，“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极有礼貌的说，“请问您有预约吗？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进去的。”显然是受过专业培训的。

　　“还要预约吗？——我以前…… ”话还没出口就意识到已经不是从前了，“我想见你们董事长，但是没有预约怎么办？”为了不让她感到为难，我接着说道，“要不你给你们董事长打个电话。”

　　她有些犹豫，我看她犹豫了好久，估计这样的小事也不太好去打扰，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
　　于是我跟她了句不麻烦你了，然后走到一边。

　　我想还是自己给他打电话好了，我不知道时隔多年再做这样的事会不会让他不开心。
　　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他似乎也不打算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在我开始后悔，心里想着要不还是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来了怎么不进去？”他的声音磁性十足，我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情绪。

　　看了我一眼他立刻就明白了，走到那个漂亮的女孩子面前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朝我说了一句，我们上去吧。
　　在他转身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女孩子擦了粉的脸显得更白了。

　　我很乖的跟在她的身后，上了熟悉的电梯，穿过了熟悉的走廊，看到了好多不一样的面孔之后，到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开口问我，“正好还没有吃饭，带的什么过来？”

　　在他打开饭盒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感觉心里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久违的笑容，像春天的微风一样吹过我的心田。

　　然后我看到他向我伸出手，他拉我过去，坐在他身边，“陪我一起吃？恩？ ”

　　“我不饿，你吃吧，家里还有，我等下可以回去吃。”虽然我也很饿忙到现在没吃什么，但是为了让他多吃一点我还是很大方的说出了这句话。

　　只可惜自己不争气啊，刚刚说完话肚子就咕咕咕的叫了。然后我就看着他在我面前笑得合不拢嘴，把筷子拿起放在我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