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山海：妖怪入侵》小咕儿

6、山魈之死

　　浮空车上，粉男兢兢业业地点开导航图，正犹豫去哪里时，后座传来青年冷冷的声音。

　　“回公寓。”

　　粉男二话不说，手放在投影键盘上连输入几串符号。

　　车厢里，棕白的大猫也感觉气氛不对，躲难一样缩在对侧座位的角落里，含着爪子不敢乱叫。

　　顾朝此时已沉下心，也明白过来李晏清三字就是他本人的雷区，提一次炸一次，二人要想好好说话，就不能提这事。

　　他随即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是李清，我知道了。”

　　李清指尖微微一僵，别过了头，心里怒火也消了大半。

　　平心而论，这小屁孩人不错，对自己也恭敬，比以前那些小辈都来得要真诚，只是他已经无法再面对这个名字。

　　数百年前的话突然忆起。

　　“为师将你取名为晏清，意在海晏河清之意，希望你能谨遵师训，守天下之太平。”

　　曾几一度，他将这句话作为毕生目标，李无绝说谁恶，那就是罪大恶极，李无绝要杀谁，他就杀谁，可到头才发现不过是个骗局。

　　去他妈的海晏河清李晏清。

　　李清看着窗外城市，情绪忽然无比低落，恹恹地说：“偷枪的应该是食梦貘，但这小东西去向不明，你最好调一下垃圾山的监控，看能不能寻到一个奇怪的猪。”

　　顾朝微微怔住，“奇怪的猪。”

　　李清看着窗外，头也不回地说：“对，如果监控里出现过，能一眼认出来。”

　　顾朝点了点头，又问：“那句碎了...什么意思？”

　　李清语气一下顿住。

　　过了半晌，他才放沉了声音，“不敢确定，只是猜测，妖界的通道可能正在与这个世界相连，如果我没想错，山魈王是像道界一样，通过随机出现的紊乱通道蹿进来。”

　　“可能再久一点，妖界就会直接与这个世界相连，更严重的，三个世界可能会直接相融。”

　　顾朝神色震撼。

　　李清抿上了唇，没有再说。

　　他很清楚顾朝的疑惑，在道界时，妖界的通道就出现紊乱，因此会有许多妖怪流入道界，而这一次，他们不是通过道界来到现代，是直接来到这里，而此证明，三个时空世界，很有可能正在融合。

　　车厢一时无话，顾朝拿出通讯器，连续发出了几道信息，神色如临大敌。

　　李清也愈发沉默，沉默地缩在座位里看着外面的世界。

　　所有的动荡，都来源里三十四年前的那一枪。

　　那一枪他用尽了全身力量，也是他有生以来最疯狂的一枪。

　　若说罪过，他也确实担得起千古一罪的称号。

　　浮空车顺利地停回公寓，李清下了车，保镖也下了车。

　　“做什么！”刚走两步，李清就发现不对，抱着猫回头警惕地看着跟上来的保镖。

　　顾朝正站在车门旁边，对着他淡淡道：“他留下来保护你。”

　　李清皱眉，“我不需要。”

　　顾朝面无表情，“你可以回去看看合同。”说完，人就转身回到车厢。

　　车门闭合，将刚迸出的一句骂声隔绝在外。

　　顾朝摇了摇头，伸手点了下扶手上的一个按钮。

　　“选择明月夜，安全回到家，顾，接下来去哪。”

　　机械的AI男声在车厢内响起，同时浮空车发出涡流离地而起。

　　顾朝目光看着窗外，与地面的人刚好四目相对。

　　对方的怒意隔着窗户远远传来，顾朝不禁勾起唇角，但下一刻，笑容就凝固在嘴角。

　　一个中指明晃晃竖在某人脸上。

　　“回家！”

　　浮空车瞬间朝东海岸疾行，车厢里再次响起机械的男音。

　　“顾，您看起来很开心。”

　　“我是该检查一下你的感受器，文上来消息没。”

　　“两分钟前，文先生传来消息，客人已被请至宅邸。”

　　“嗯。”

　　...

　　李清怒气腾腾地上了楼，等要开公寓门时，保镖正好也掏出磁卡，贴向旁边的公寓门，脸上挂着职业假笑说：“李先生，我就在您隔壁，有问题随时呼叫。”

　　砰的一声，公寓门被重重摔响。

　　李清扔了下猫，愤怒地扯开围巾，又将脏鞋扔进垃圾桶，一头栽进沙发。

　　他早上就不该见钱眼开，签什么合同，对，合同！

　　李清翻了个身，抓过桌上的一叠纸，眼睛快速从上面扫过，等看到下面，心里只想骂人。

　　他被坑了，且不说尾款找到沥血枪后才给，就连定金都是分期付！这期间自己还得听这小屁孩的安排，还随叫随到！？顾朝是要把他扣在这里！

　　李清把纸一甩，掏出手机，连按了两下按钮，他要联络肖泡儿，让他赶紧把房卖了想办法一起跑路！

　　然而电话那一头，始终是待接听状态。

　　李清眉头不由蹙起。

　　以前肖泡儿从来不会拒听自己电话，难道出事了？他不是从顾朝那跑掉了吗！

　　“喂？”

　　电话突然接通，但出现的不是肖泡儿的少年音，而是一个男子的嗓音。

　　“你是谁，肖泡儿呢？”

　　电话那头，青年声音极为客气，“李先生您好，我是肖泡儿的师兄，文上。肖泡儿正在老板家里做客，不会有危险。”

　　李清咬牙道：“你老板是顾朝对吧。”

　　“不错，您放心，顾宅守卫森严，您的朋友绝对不会出事，老板还说，您若想过来，只需和粉男大哥说一声便可。”

　　李清吸了口气，“叫肖泡儿接电话。”

　　电话那头一阵动静，没过几秒，就听肖泡儿的急切恐慌的声音。

　　“老祖宗，我可什么都没说，你现在别冲动啊，我虽然被他们抓回去了，但目前没事！”

　　“闭嘴！”李清猛喝一句，电话那头立即安静下来。

　　“有没有受伤。”

　　肖泡儿正拿着电话，脸上一怔，本能地“啊？”了一声。

　　话才刚说完，就听电话那头骂了一句“草！”就挂断了。

　　李清扔开电话，烦躁至极把桌子上喝完的易拉罐狠狠砸在地面。

　　另一边，顾宅贵宾室，黑衣男子正坐沙发把玩着手机，温润的眼似笑非笑盯着对侧沙发。

　　肖泡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屁股不自觉都往右挪了挪。

　　真是冤家路窄，要知道他在顾朝手下办事，自己绝对不会作死，故意让他们抓住！这，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说起来，四十年前我叛出师门后，我们师兄弟再也没见过。”

　　文上微微倾身过去，温柔地说：“师弟，当年你怎么就跑了呢？”

　　肖泡儿转了转眼珠，眨眼扯出一个笑容，“都是误会.. 误会，当年我只是迷路了，不小心和你走散了...”

　　“然后再不小心被师父找回去了，对吗。”文上也笑了起来，面容特别温和，但在肖泡儿眼里阴森地直想打个寒颤。

　　肖泡儿心里已经崩溃了，当年他要知道自个师兄怀的是那种想法，他打死也不会跟着跑路。

　　“不过看到你，我也明白为什么李晏清还能活到现在。”

　　文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起身负手走至沙发背后，温声说：“洛神医出手，就没有救不活的人，只是我很好奇，李晏清的灵力哪去了。”

　　提及这事，肖泡儿懒洋洋地打了哈欠，“我困了，我要睡觉。”

　　文上转过身：“待会老板会亲自接待你。”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托着腮开始打盹。

　　文上勾着笑走出贵宾室。

　　门重重合拢，肖泡儿眼睛睁开一条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不属于少年外貌的成熟。

　　师父叫他死守所有秘密，可四年来，这位老祖宗就跟换了一个人，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必须得有个人来。

　　“反正我也不是重师道的人，老爷子你要气就气吧。”

　　肖泡儿喃喃道了一句。

　　十分钟后，门被打开，挺拔健硕的身影出现在旁。

　　“嗨，顾老板。”少年眯着笑冲来人打了个招呼。

　　顾朝微微点头，“你好。”

　　肖泡儿眉梢一挑，再此之前，他的待遇可不是这样。但转念就能想通，对方突然这么客气是因为李晏清，也正因此，他对顾朝也更放心了些。

　　顾朝坐至对侧，直奔主题，“我想知道当年事情真相，关于他的所有事。”

　　肖泡儿没有急着说，而是眯着笑靠在沙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人。

　　顾朝神色稍冷，“假装逃窜，又故意让我的人抓住，不就是想试探我的立场，怎么，肖小神医还不放心？”

　　惊讶一闪而过，肖泡儿收敛了笑，坐直了些，“果然瞒不过您，但在回答前，还是需要问清楚一件事，您为什么对李晏清这么关注？”

　　顾朝顿住，百年前的一晚一闪而过。

　　沉默半晌后，顾朝沉声道：“他对我有恩，很大的恩。”

　　肖泡儿怔住，这么多年，他怎么没听老祖宗提起，而且那一天，李晏清很明显不认得顾朝。

　　顾朝沉声道：“我不会害他，相反我会倾尽全力帮他。”

　　肖泡儿眼盯着他，“哪怕牺牲顾家？”

　　“不错。”

　　肖泡儿顿了半晌，而后长长吁了口气，往后一靠。“我和师父从天雪山时，就一直待在李晏清旁，虽然知晓事情全部始末，但也只能告诉你一部分。”

　　顾朝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握紧，“说。”

　　像想起久远的回忆，肖泡儿对着天花板，本能地眯上了眼。

　　“你也知道，李晏清有段亲事，是他最疼爱的师妹宋月声，这门亲事实际上也是一个阴谋。”

　　“当时他正在天雪山吸收地灵冰魄，浑不知情，顾莫欢派人寻来，故意在修炼的紧要关头说出这事。

　　“我们的李老祖，李神枪，在得知消息后气地吐血，功也练岔了，命也不要的奔袭九千里，要回宗解除婚约。而他可爱的师妹，在师父强硬的姿态下，萌生给师兄下药的想法，只要师兄受伤，这婚事就得延，延了就有希望。”

　　说道此处，肖泡儿的目光变得讥讽，“绝灵散听过吗，一旦动用灵力，身体就会遭到成倍反噬。”

　　顾朝脸色已经僵住，“绝灵散的毒性很大，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因为那是他师妹，从小长到大的师妹。”

　　肖泡儿道：“天雪山到玄枪宗，总共一个月时间，他的好友顾莫欢派了一批批杀手去截杀，李晏清杀了一路才回到宗门，而这傻祖宗，甚至没去想谁派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顾朝神色一下就变了，“也就是那会，各大门派都发现了一些散着妖气的尸体，等细看之后，发现是玄枪宗的枪法！”

　　“不错，是李无绝和顾莫欢的手笔。”

　　肖泡儿叹了口气，“但傻祖宗不屑理会，等回到宗，喝了师妹递上的“茶”后，便迎来了一堆人莫名的制裁。”

　　顾朝深吸一口气，当时他在查伯父一家被害的事情，等听到这些消息，赶到玄枪宗时，便只能看见天胜台上冲天的妖气。

　　“那些妖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还是说说老祖宗的身体，怎么样？”

　　....

　　文上在外等候了许久，手腕上的表转了一个圈，贵宾室的门才缓缓打开。

　　“老大。”

　　文上刚唤了一声，就见自家老大脸色沉地像要杀人一样恐怖。

　　“去联络万家的人，三十分钟后，我要收到他们消息。”

　　“是。”

　　顾朝不知道怎么来到的书房，等他坐回椅子上时，人还是僵的，耳边还回荡着少年最后一席话。

　　“那一战后他心如死灰，在空间隧道出现前，将全身修为封进沥血枪里，但纵是神兵，也只能承受一半功力。三十年后他苏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改变了样貌，将剩下一半修为封印，还设了一个自己无法解开的解咒。”

　　“他体内残存的冰魄，没了修为抵抗，就成了要命的东西，每年冬季会痛不欲生，去年足足昏迷了十天，若不是我及时赶回来，他就是史上第一个把自己玩死的老祖。”

　　良久，顾朝长长吸了口气，拨通了粉男的电话。

　　“老板。”

　　“回来一趟，取样东西。”

　　在挂断电话后，偌大的书房同时出现两道虚拟人像投影。

　　顾朝望着窗外，头也没回，冷冷道：“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能够给万家致命一击的把柄。”

　　万家分毒门，暗门。绝灵散、杀手，或许本就出自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