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餐馆》学生会长大人

7、第二话 [主菜]

　　周末的时候，爸爸驱车带着我们一家四口回乡下爷爷家去。
　　前座的是爸爸和妈妈，后座则是我和弟弟风太。
　　「奇怪，好像跟以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听我这么说，妈妈也稍稍打量着窗外的风景。
　　「哎？真的，新建了好多房子啊。」
　　爸爸笑着说，「今后这附近也会逐渐改变吧。爸爸还是孩子时，这附近都是一片田。」
　　妈妈有点吃惊，「是这样吗？」
　　「在田间地头还流淌着很清晰的小溪，那时候，我偶尔会来钓鱼。」
　　听到钓鱼，风太立马双眼发亮，「能钓到鱼吗？」
　　「啊，不过都是比较小的，大鱼都在森林中的那个池塘里。在我还是风太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曾钓过很大的鱼。」
　　爸爸很自豪地说着。
　　风太兴奋地拼命往前座挤。
　　「真的？那个池塘还在吗？就在这附近？我也能去钓吗？」
　　风太这么问，本来也很亢奋的爸爸却沉下声来了。
　　「啊呀，我想那个池塘应该已经没有了吧。」
　　咦？难道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们在爷爷家吃过晚饭后，便扭开了电视机。
　　却听见爸爸在问爷爷，「那个池塘，还在吗？」
　　「啊，不知怎么回事，只有那森林附近没有被发展，直到现在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留着。」
　　听起来，爷爷也觉得有点奇怪。
　　风太立刻兴奋地看着爸爸，「那个池塘是爸爸刚才说过的池塘？还在吗？」
　　不知为什么，爸爸看起来有点为难，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风太却开始燃烧他的小宇宙了。
　　「那明天我们去吧，我想钓鱼！！」
　　爷爷呵呵地笑着，「风太喜欢钓鱼吗？」
　　「虽然还未曾钓过鱼，不过想试试看呢。好嘛，去吧，爸爸……」
　　风太，被爸爸的钓鱼英雄论给传染了。
　　「明天爸爸有事去孩提玩伴们的家，下次再去吧。」
　　爸爸这么一说，风太就不乐意了。
　　妈妈也帮着弟弟。
　　「你回来后再带他去吧，你看风太那么想去……」
　　爸爸不语，出面救场的是爷爷。
　　「好了，也没什么关系，你不也是很喜欢钓鱼吗？你以前使用过的钓鱼竿还在仓库里。」
　　爸爸好像吃了一惊，风太却欢呼着跳起来。
　　「哈哈，真的？好吧，爸爸，就答应我嘛，一起去吧。」
　　不达到目的，风太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爸爸有点无力地叹息，最终还是让步了。
　　「也好久没去了，那就去吧。」
　　「太好了！！」
　　风太高兴得手舞足蹈。
　　我倒是微笑着问奶奶，「那我要做牡丹饼，可以吗，奶奶？」
　　奶奶也笑着回应我，「好，好。」
　　于是我们明天的日程就定下来了。

　　隔天一大早，爸爸出门后，我、妈妈和奶奶在厨房里鼓掏着牡丹饼，而风太则在把玩着爸爸的钓鱼竿。
　　爸爸的儿时玩伴，似乎是出了交通意外，手和脖子都被打了石膏。
　　「没什么大碍真是太好了，以后要小心骑摩托车啊。」
　　爸爸的朋友大笑着，「哈哈，我知道了。」
　　对方的妻子也笑着鞠躬，「谢谢你特意来探访。」
　　「没什么，没什么。」
　　爸爸难为情地摆着手。
　　说话间，天就忽然阴下来了。
　　「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了。」
　　爸爸眺望着上空的阴云，语气里隐隐担心着。
　　「啊，要拿把雨伞吗？」
　　爸爸慌忙阻止了热心的夫妻俩，「啊，不用，大概能在下雨前到家吧。」
　　「是吗？穿过森林就是近道了，但果然还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啊。」
　　这么说着，爸爸的朋友低下了声，一时间周围有点寂静。
　　「你还记得吧，那个会出现幽灵的传闻……」
　　爸爸笑得有点不自然，「啊，嗯，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但据说现在还会出现噢，朝田君的幽灵……」
　　爸爸吓得睁大了双眼。

　　「喏，就是那个和我们同一学年的朝田健二君。」
　　「啊，大概是小三时候的事吧，说是去钓鱼，不小心脚滑掉下了池塘，当时引起了很大骚动呢。」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爸爸似乎还心有余悸。
　　「救命啊……的呼救声，好像现在还能听见噢。」
　　爸爸的朋友煞有其事地说着，让爸爸吓得猛吞口水。
　　对方却笑着直起了身子，「说笑的，骗你的，哈哈……」
　　爸爸顿感无力，「喂喂……」
　　对方的妻子也打趣着，「这个人，其实是自己害怕，都这个年龄了，还不敢走森林的那条小路。」
　　被揭穿的对方不好意思了，「真啰嗦呢……」
　　「不过这是谣传，不用往心里去。」
　　虽是这么说，爸爸心里却也不安起来。
　　「嗯，那么，我先走了。」

　　沿着小道走回家时，雨开始滴滴答答地落下了。
　　爸爸惊呼着「哇……开始下雨了」后就发力奔跑。
　　期望能快点到家吧……
　　这么想着的爸爸，突然被雷鸣声吓了一跳。
　　雨越下越大，爸爸在分岔路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森林小路。
　　「还是走近路吧……」
　　黑暗的森林里，只有滔天大雨的雨声、爸爸踩在草地上的脚步声，以及与大在树叶上的飒飒声。
　　爸爸竭力地跑着，不知不觉就路过了那个传闻闹鬼的小池塘。
　　这时候，朋友的话语突然就蹦了出来。
　　「朝田君的灵魂据说还会出现哟……」
　　爸爸不禁想起当年尚小的时候。
　　那个事故之后，他因为害怕这里的路，渐渐地不敢接近了。

　　朋友的话又在脑海中浮现了。
　　「救命啊……的呼救声，好像现在还能听见噢。」
　　想到这里，爸爸苦笑着。
　　「怎么可能呢，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幽灵呢。」
　　爸爸用力地跑着，试图用踩在草地上的声音来掩饰自己的恐惧。
　　然后……
　　「救命啊……救命啊……」
　　微弱的呼救声，突然从池塘边传过来。
　　爸爸惊得跳了起来，恰好又落下一道雷，让爸爸心里更不安了。
　　再三犹豫，最后爸爸还是胆颤心跳地停下了脚步。
　　雨滴在小小的池塘表面绽开了涟漪，平静的水面下或许埋伏着不知名的危机。
　　爸爸紧张地四处张望，然后，他又听到了。
　　「救救我……」
　　稚童的呼救声，对爸爸来说却仿若避之不及的毒蛇。
　　那一下，他想起了幼年期那些人们间的怪谈。
　　爸爸惊叫起来，慌乱下手脚并用地爬开了，没有去细想那声呼救声。
　　快点……再快点……
　　爸爸满脑袋都是想着要怎样更快地跑出这阴森的森林。

　　「风太……风太……」
　　虽是下雨天，我们一行数人却撑着雨伞，在雨中不断呼唤着风太的名字。
　　我在森林小道的外边，遇见淋得浑身湿透的爸爸。
　　「怎么了？」
　　爸爸还在微微喘气，看来他是拼了命赶回家。
　　「啊，爸爸，风太不见了！！」
　　哎？爸爸也吃了一惊。
　　「我们在做牡丹饼的时候，他看起来很无聊……」
　　大概是看见了爸爸，妈妈也走过来了。
　　「那个孩子可能自己去钓鱼了，渔具也不见了。」
　　「钓鱼？」
　　爸爸立刻想起了那个池塘——风太是不是和当年的朝田君一样，失足滑下了池塘？
　　「呐，昨天说过的池塘在哪里？」
　　没有回答妈妈，爸爸一脸恐慌地转身往森林里跑。
　　「爸爸？」
　　看见爸爸惊慌地跑开，我也只好和妈妈打着伞追上去。
　　爸爸，怎么了？

　　「怎么可能？难道刚才的呼救声是风太？」
　　「救命……」的声音，一直在爸爸的心头围绕着。
　　「风太明明喊了救命，我却……我却……」
　　爸爸后悔了——那时候不该因为自己的怯弱而跑开。
　　「风太，你要活着啊！！」
　　要在高至成人胸膛的草丛找人，并不是一件易事。
　　更何况现下不仅是下雨天，失踪的还是一个稚龄孩子。
　　「风太、风太！！」
　　爸爸疯狂地拨开草丛，在茫茫草海中不断地呼唤着风太的名字。
　　手掌边缘被锋利的草叶割破了，但是手上的疼，不及心里的疼啊。
　　一边喊着，爸爸一边向池塘边走去。
　　「风太，一定要活着啊，拜托你了！！」

　　拨开一重又一重的杂草，爸爸最终在池塘边的下坡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风太。
　　「风太，振作点！！风太！」
　　爸爸小心地护着风太后颈，缓慢地扶起了风太，还在颤抖着的双手无不显示了他的慌张。
　　「爸爸？」
　　很微弱，但是，风太睁开了双眼。
　　爸爸激动地低语，「太好了……」
　　清泪，缓缓地从爸爸的眼角掉落。
　　「抱歉，爸爸。我无论都想钓鱼，所以……」
　　风太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但是，爸爸明白了。
　　「嗯，知道了。」
　　爸爸喜极而泣，不住地点头。
　　不敢想，要是自己再迟一步的话……

　　「风太，没关系吧？」
　　这时候，我和妈妈终于追上了爸爸。
　　「果然来了池塘啊，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
　　妈妈的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说着现在的天气似的。
　　也难怪，以风太的性格，去了哪里是不言而喻。
　　「忽然下起雨来，我本来想回家的，不过脚一滑不小心掉进池子里了。」
　　哎？我和妈妈都吓了一跳，风太，真的没事吗？
　　「果然那时候的呼救声……是风太啊。」
　　此刻的爸爸，正陷入懊悔不已的心境。
　　「不过，朝田君救了我哦。」
　　听见熟悉的名字，爸爸猛地抬起了头。
　　「我溺水沉了下去，结果是朝田君把我从池子深处推了上来。」

　　放眼四周，没有人啊？
　　「朝田君是？」
　　「是和我差不多年龄的男孩，他说一个人来钓鱼是很危险的，他的胸前有一个「朝田」的名片。」
　　爸爸倒吸一口气：是他吗？
　　「朝田君，他去哪里了呢？」
　　四处张望着，我们都找不到一个人影。
　　雨渐渐地停了，爸爸背着风太，我们四人慢步地走出了森林。
　　那之后爸爸告诉我们，以前有个朝田健二君掉进池塘的故事。
　　爸爸说莫非是那个朝田的幽灵救了风太？
　　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但是爸爸的眼眸并没有笑。
　　大概，真的是那个孩子救了风太吧。

作者有话说

　　赤子之心诚可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