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你知道》苏临渊

5、想让你知道

　　>>5、

　　一上午的忙碌仿佛长了玫瑰色的翅膀，一眨眼就飞过去了。深井的面庞始终洋溢着娇羞的浅笑，任谁都能猜出她八成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午饭也吃得心不在焉，少女匆匆地扒拉了几口，掏出手机又反复确认了一次。

　　“下午一点请在教学楼门口等我。From：观月”

　　之前约好一起参观学园祭的事情竟然真的兑现了。走出食堂，深井根本无心再回到教室里等时间，索性直接往约定地点跑去。下楼梯的脚步声像心跳一样砰砰作响，压抑不住的小欢喜让她雀跃，同时又有一点点失落。如果观月也能感到高兴该有多好，可她这份高兴的心情甚至不敢被他觉察。

　　尽管提早了十五分钟，可观月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少女的惊讶还未来得及表示，他已经带着一副了然于心的笑容不慌不忙地先开了口：“让女生等候是不礼貌的行为哦。”

　　“诶？可是怎么好意思让前辈……”

　　“别放在心上，”观月说，“比起这个，你看上去似乎情绪特别好的样子啊。”

　　——情绪当然特别好，因为是和前辈一起的嘛！

　　不过这种话却没办法说出来，少女只是“呵呵”地笑着将目光别向一旁。观月皱了皱眉头，眼光却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多逗留了一会儿。

　　“你……最近和柳泽君……不，算了。这并没有什么。”

　　深井一愣，随后被他强行切换了话题：“下午有电影可以看，附赠红茶。虽然不是大吉岭红茶，但也是我的推荐之一。这样安排你觉得妥当吗？”

　　“恩！就听观月前辈的吧！”她回答。

　　拖沓冗长的爱情文艺片让少女的眼皮像被施了魔法似的越来越重，观月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播放屏幕看得兴趣盎然。他不是说很讨厌爱情文艺片的吗……这样想着，少女的意识渐渐被抽离了身体，变得朦胧起来。

　　等到观月发现身边的女生睡的不省人事的时候，电影放映已经接近尾声。他叹口气，轻轻推推她的肩膀，可她却只是动了动，换了新的姿势刚好倚在他身上，头枕着他肩膀，嘴里模模糊糊地发出细小甜腻的叹息。

　　“代、代理经理……”

　　他像在做最后的挣扎似的又小声叫了她一次，平时那些称作理智啦、坦然啦之类的东西，呼啸着被卷走，心中动摇得厉害。电影的结局到底演了什么，他全然不知。

　　就在这时，放映厅里的照明设备重新亮了起来。观月撑着包括深井在内的两个人的重量，看到周围的同学带着一副“这灯亮得真不是时候吧”的笑容投来同情的目光，才忽然意识到现在他们两人的姿势到底有多么暧昧。

　　“喂，你快点醒醒！”

　　他焦急地又催促了一次，再加上散场后乱哄哄的环境所扰，这回她总算醒了过来。

　　“……观、观月前辈！那个……我……”惊慌混杂着羞怯，少女连忙从少年身上弹开，面庞迅速升温涨成一块新染的红绸，“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

　　一向伶牙俐齿的少年竟然不知如何回应，几分尴尬萦绕在他们之间，简直就像对笨蛋情侣。

　　机械地走出放映厅，接下来不管是捞金鱼还是射飞镖，总觉得气氛始终怪怪的没有好转。深井接二连三地吃着各种冷饮，依旧无法平息那股灼人的燥热。天色渐渐暗下去，傍晚的祭奠比起白天来更加富有夏日气息。又一只红豆刨冰的杯子空了下去，少女抿抿嘴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想吃的话我再去买给你吧，”观月适时地将空杯子接了过来，“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扫兴，但女孩子最好不要吃太多冷饮。”

　　“恩，说的也是呢。”

　　“不过，今天就破例一回吧，因为是难得的节日啊。”

　　然后，他一面叮嘱深井不要走开一面环视四周寻找哪里还有卖冷饮的摊位。

　　“唷！发现观月和代理经理的说！”

　　柳泽富有特色的声音让深井铜和观月初马上辨识出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去，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他和裕太两人正在棉花糖的铺子门口排队。

　　“柳泽前辈，不二同学，你们好。”

　　少女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和她在一起的少年却显得有些不快，没有和往常一样将手臂环在胸前“恩哼哼哼”地笑着走过去与同伴们打招呼。

　　“我要到那边去了。”他生硬地说着，又不甘心地看了电灯泡二人组一眼。

　　像是身体擅自作出反应一般，少女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走出两步又觉得不妥，回过头去，看见柳泽慎也笑嘻嘻地向她比出一个“V”字型手势：“代理经理这次也要加油的说！”

　　“诶？什么？”

　　“啊啊，各种方面的说。是吧，裕太？”

　　尽管不是很清楚他的意思，不过也没时间考虑那些了。深井含糊地答应了一句，随着观月一起离开了。

　　“……这样好吗？”走出一段距离，观月稍稍放慢些脚步，“把柳泽君他们放在一边，跟着我过来没有关系吗？”

　　问出这种问题的少年自己也有点纠结。做惯了凡事都居高临下掌控在手的人，他不希望任何事情的发展脱离自己的剧本。可现在，他发觉最近他和深井之间的关系似乎正在慢慢脱离最初预定的轨道。

　　“我觉得不要紧呀。”她说。

　　“是、是这样啊……”他犹豫着没有回过头去，“你要是觉得没有关系，我也……咳，总之，你明白吧？”

　　虽然有些空气嫁的少女，但毕竟不是傻瓜。综合从下午开始观月就有些别扭的表现来看，或许可以判定为……他，在吃醋吗？萌生这样的想法后，她心里一动，喷薄而出的欢喜泛滥得越来越汹涌。想要传递给他，想要让他知道的心情开始变得无法抑制。

　　“我啊，和柳泽前辈问了好几次关于观月前辈你的事情哦。”

　　“……”

　　他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她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一直都很在意观月前辈的事情，所以才……”

　　传统礼数中少女的矜持让她恨不得马上逃开，方才脱口而出近乎于告白的话语让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收场。

　　“是吗……”

　　观月轻声的呢喃被突如其来绽开的绚丽烟火打断，光华将刚刚擦黑的天际重新点亮，映照在每个人脸上。看样子，是不知哪个心急的家伙提前燃放了本应推迟到再晚些时间的礼花。人群里传来兴奋地呼喊，本身就有些拥挤的广场更显喧闹。

　　“负责人太不认真了。”

　　他抱怨一句，其实心底并未觉得特别反感。虽然几乎所有的剧本都在朝向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但是却没有破坏掉他期望的完美。

　　“你靠过来一点，可别挤散了啊。”他抬头仰望天空，没说完的话题恰到好处被掩饰过去，“烟火挺漂亮的呢。”

　　“是啊。”她说着凑近他身旁。

　　“可能对着烟火许愿有点不像话……不过，要不要来试试？”

　　手上的行动比思维快了一拍，他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她感受着通过手指上源源不断地传来的他的温度，就像身处漩涡中心般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观月前辈的愿望，可以稍微透露给我一点吗？”

　　“这个嘛……”

　　“不行吗？”

　　他的眸子里似乎有光在流动，整个面庞映被衬得熠熠生辉。他没有坚持拒绝下去，缓缓说道：“我希望，来年的都大会圣鲁道夫可以获胜，然后再进军全国；我希望裕太可以成为社团里的支柱；我希望……”话头忽然停住，他微微的笑了起来，“比起我的愿望，倒是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吗？”

　　“我的愿望啊……”少女轻启唇瓣，声音柔弱却非常坚定，“我的愿望，就是实现观月前辈的一切愿望。神明大人，若是两个人一起许愿的话，实现的几率会不会更大一点？”

　　“诶？”

　　观月低下头看她，偏离的角度，一切混沌归于清明，绕了好大的圈子总算到达了这里。他理想中的剧本，回来了。

　　两年前那个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女孩子，跌跌撞撞地扶着墙，看到他的时候表情迅速沉淀凝固，紧张地说着“我只是习惯一边上楼梯一边数数，并不是什么观察力敏锐”。可他还是选中了她。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的一切都根深蒂固地驻扎进她的心理，抽枝发芽，渐渐开出绚丽的花朵。

　　此刻，在他饱含深意的目光注视下，她清晰地听见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土崩瓦解的声音。什么都无所谓只想在他的身边，什么都无所谓只想看他的笑容，什么都无所谓只想把这样的心情准确地传达给他。

　　——所以请听我说吧：“观月前辈，我喜欢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