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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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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锋一路快马加鞭，雨水倾盆而下，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可他并没有因此减慢速度，世界仿佛消失了，外物全都不见，此刻他只想赶到终点看一眼。
只一眼就好。
在高耸的山崖前十锋猛地勒住了马。他翻身下马，目光盯着悬崖边上，脚步缓慢地向那里移动。
一个熟悉的人影一动不动地躺在十锋目光的尽头，大雨冲散了血的痕迹与味道，十锋走到跟前，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蹲下身去查看。那人身上的衣服熟悉到刺眼，十锋伸出手，却发觉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没事，这不是真的，这根本不是真的。
十锋咬牙，将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给翻过来。入目的面容被埋在雨水里，已经被泡得发胀，但是那轮廓是熟悉的，熟悉到几乎每个夜里都出现在他的梦中。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面容给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手抖得更厉害了。
这不是真的。十锋在心里重复。
他的手移到尸体的领子里，扯开一看，锁骨下方的皮肤白皙得没有任何痕迹。
十锋闭了闭眼，放下了尸体。
此时后面马蹄声响起，战龙纹第一个冲了过来，他一把推开十锋，向那尸体扑去，惊喘了两声，然后是嘶声的大喊。
“院主！！院主！！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十锋迎上赶上来的百里青，神情哀伤。百里青看到十锋表情，随后带着怀疑与惊讶的目光过去查看。战龙纹却把他狠狠推开，然后又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愤怒喊道：“肯定是你们！！是你们杀了院主！！”
百里青冷冷打掉战龙纹的手，说道：“太君治是勾结残宗的罪人，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结局！”
“你！！”战龙纹被激得暴怒，百里青亦是毫不退让，眼看就要打起来，两人的手却被十锋双手一把抓住。
“住手。”
战龙纹的愤怒并没有因新院主的喝止而得到遏制，十锋冷静的态度更让他火上加油，他狠狠瞪着十锋，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连为院主追究凶手你也不去做吗？！枉费院主平日这么看重你，谁想到他死后你却是这样的冷酷无情！！”
十锋看着战龙纹，没有说话。
悬崖边只有风雨之声，接触到十锋的眼神，战龙纹和百里青都僵住了，仿佛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天机院的新院主，是杀死阴端佛鬼的三人之一，他或许会与太君治一般内敛，但那内敛之下隐藏着的不是力图平衡的温和与坚定，而是剑锋一般锐利的杀气以及由此而生的力量的威压。
十锋见他们都安静了下来，遂收敛了气势，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他对战龙纹说道：“把太君治带回去吧，别让他再淋雨了。”
战龙纹咬牙，点了点头，转身把那具尸体抱上马而去。
十锋随着也上了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刻意说给谁听的：“太君治既然已死，他的案子也就这么了了，”说罢他回头朝百里青说道：“回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待办。”
百里青点头上马。他心想如今太君治一死，天机院从此便真正属于这个青年了。他想到此处，看着十锋飞驰而去的背影，又回想起方才这人因面无表情而显得有些冷酷的神色，不禁抖了抖。
雨越下越大了。
葬礼结束那天，十锋一人在房中坐到入夜。
这间房间原本是太君治的，天机院的内勤管事本想给新院主一间新的房间，十锋却选择了原院主的这一间，并且嘱咐了不用动房内的东西，他自己会来收拾。不过其实房间里的摆设并没怎么变，太君治的许多物品都被保留了下来，从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到书桌后方墙上有着前主人私印的山水画，甚至是桌上摆着的那只不算精美的茶杯。
在这样的环境里十锋觉得安心，就像是什么还没有改变，深夜时分他还可以走去亮着灯的书桌处给仍旧奋笔疾书的他的院主加件衣服，尽管这不过是某些太过空闲的时刻不着边际的漫想，尽管他出了这房间门便要装作他并不在意这一切，装作对天机院殿上那个位置的阴影无动于衷。
只不过，十锋想，至少在这间屋子里他可以得到些责任与目的之外的东西，只属于他自己的私人的最隐秘的东西，他珍惜那些，并且曾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求取两者之间最大空间的平衡与补偿。
入夜时分，一队侍卫在院门外走过。十锋从床上起来，换了套不显眼的衣服，提了剑吹熄了灯火，然后小心出了院子，一个纵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夜晚的芜园很宁静，主人似乎不在，侍女们也都睡下了，当然也从来没有其他人敢来这里打扰这平静。十锋跳下院墙，院子里那间房屋的灯还亮着，他默默看着窗边的剪影，这几日一直焦躁不安的心终于稍微安定了些。
他脚步极轻地溜到窗下，伸手想敲一敲窗户，手伸到半空，却又停住了。
屋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来人，也分辨出了来人是谁，只见那剪影一顿，手中的书被放下，然后窗子被打开了。
“十锋？”
这低低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也包含了些微的讶异。十锋看着那熟悉的面容，不禁微微笑了起来，这几日心中的抑郁与焦躁一扫而空，他伸手帮着屋里的人撑起窗户，甚至一时冲动握住了那人的手。
“院主。”
他看着对方惊讶的神色，发觉自己太激动了，但他又决定稍微放纵一下自己的冒犯，因为他终于万无一失地确定，他的院主平安无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