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羽萱 ...
-
宋池冬将买回来的食材放在了厨房的案板上。
切开一块山药，洗净表面的杂质。
动作因为生疏而放缓了几分。
那双纤长如柔荑的手指，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事实上，宋池冬也的确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了。
这次破例，但却记不起来温卿爱吃什么。只知道她平时喜欢什么，温卿就喜欢什么。
而她不在家时，温卿最常吃的就是面条，因为这个煮起来最方便，不费力。
半个小时后，从厨房飘来阵阵香味。
温卿睡在沙发上，闻着那扑鼻的香味，只感觉熟悉，又恍惚间很久违了。
她紧锁的眉头渐渐放松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温卿才睁开惺忪的眼。不知梦见了什么，沙发的一角早已被她的泪水沾湿。
一抬眼，宋池冬正背对着她，双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温卿一时有些恍惚。
三年前，在她们重逢后的第一个清晨，宋池冬也曾亲手为温卿下厨。她给温卿做的第一份早餐，就是这一碗砂锅炖的山药粥。
之后，温卿就再也没有尝过宋池冬的手艺了。
久到，温卿都快要忘了，原来，宋池冬对一个人好时，是会愿意为了她放下身段，洗手作羹汤的。
宋池冬察觉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恰好对上温卿的眼。
温卿刚刚哭过，眼尾还是红红的。
宋池冬沉默了数秒，然后走到了温卿跟前，蹲下腰，朝她敞开手。
这意思不言而喻。
温卿心头一颤，却没有伸手去回应，反倒瑟缩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温卿在害怕。
宋池冬动作一滞，手心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半晌，才缓缓地收拢。
语气又变回了曾经的温柔：“刚才我只是太生气了。”
像是解释，也像是安抚。
算是主动给了一个求和的台阶。
可温卿却没说话，也没回应。最后只是扭过了脸，微微颤抖的尾巴，好似还没有缓过劲来。
宋池冬曾说，温卿很独特，她喜欢这样的温卿。
可是，她忘了她自己曾说过的话。
难道，现在，她又希望温卿变回猫吗？
对温卿的置气，宋池冬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在她们三年的相处中，也曾经大大小小地争吵过几回。
只不过，最后温卿每次都能很快地消气，再度重回她的怀抱。
温卿是很需要她的。
亦如多年前的初遇，她曾红着眼，乞求她不要抛弃她。
所以，宋池冬总是有恃无恐。
砂锅沸腾得开始冒烟，宋池冬转身关掉了火。
她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就像她对待所有情人的态度那样——只做筛选，从不调教。
对温卿，已经是个特例。
于是，见温卿还面色消沉着，宋池冬便打算给她留出独处的时间，让她好好冷静，自己想通。
便转过身，把盛好的粥留在微波炉里。
“你不用再待在笼子里了。不想喝粥的话，我给你留了阿姨的号码，让她做些清淡的。”
关上微波炉，宋池冬最后回头瞥了温卿一眼，温声道，“你先休息吧。”
说完，她便离开了，头也不回。
温卿又变回了一个人。
这一次，她缓缓地撑着沙发坐了起来，四处观望，宋池冬依旧没给她留钥匙。
但是，这一次，桌上多了一台备用机。
那手机是全新的，里面除了一个家政电话，什么也没有。温卿知道，宋池冬是刻意清空了所有内容，包括她旧手机里钟羽萱的联系方式。
可是，宋池冬没有想到，温卿早就默默地背过了钟羽萱的手机号码。
温卿攥着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
距离和宋池冬上一次见面，不知不觉都有快两个月的时间了。
可戚佳却像沉浸在戒断反应里一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虽然分手时嘴上说得痛快，心底也知道宋池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烂人，但感情终归是不受人的控制的，她也总是身不由己。
后来，戚佳听其他朋友说，宋池冬在那之后，又找了一个新的，但貌似没成功，约了两次都是不欢而散，最后还把对方给拉黑了。
戚佳第一反应是愤怒，她还成日泡在失恋的痛苦中走不出来，宋池冬这个没心没肺的，竟然这么快就开始寻觅新猎物了？！
但愤怒过后，又是隐约的得意。
毕竟，她当初可是和宋池冬腻歪了两个多月，才潦草收尾的。
若不是那个叫温卿的小丫头突然横插一脚，让她乱了方寸，她和宋池冬也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
但如今，东窗事发，分手的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挽回。
她不过也是宋池冬前任列表里微不足道的一员罢了。
戚佳原本是这么想的。
直到这天，她的母亲突然急切地打了个电话回来，“佳佳，你下周抽出三天空来，陪我去一趟伦敦。”
戚佳最近状态很差，连工作邀约都推掉了好几个，此时更是没心情出国旅游，便一口回绝道：“不去。”
戚佳妈妈连叹几口气，劝起来：“佳佳，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消息，那宋导都病了快两年了，上个月医生下了病危书，怕是大限将到了。你快和我一起去医院，看看郑导。”
“都说了，我不想去。”
“那可是郑老啊！妈妈不许你这么任性！”戚佳妈妈见软的不行，就直接强硬道，“到时候，现场会有很多名流大腕的，你怎么能错过这个露脸的机会？广交点朋友，对你未来的演艺事业也是有好处的！”
戚佳嘟囔起来，“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啊，我不想去。”
“郑振东导演，你怎会不认识呢？”戚佳妈妈连忙解释，“就是那个与你搭戏的女演员宋池冬的生身父亲啊！”
话音落下，戚佳猛地一惊。
“等等，你说谁？郑振东是宋池冬他爸？”
郑振东她是认识的，上个年代的一线导演，参与过不少国家级项目的编导，名声在外。当年他宣布隐退，出国治病，多少媒体争抢着送机，好几天全是相关的头条热搜。影响力可见一斑。
只是，戚佳不知道，原来宋池冬是他的女儿。
也难怪她不了解，宋池冬随母性，也从来没有营销过自己的身世。她是郑振东的亲生女儿这一件事，很多外行人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
戚佳妈妈又感叹道，“说起来，郑振东还有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儿子，这母子倆也挺可怜的，据说，那柳盈十八岁就跟着郑导了，为了给郑导看病，跪着求人家外国医生。这么十几年，也一直死心塌地，伺候郑导，真是情深义重啊。郑导这一走，她们娘俩就剩孤儿寡母了。好在，郑导还留了一笔产业，她们后半辈子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等等，”戚佳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宋池冬还有个弟弟？”
仔细想来，宋池冬好像的确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自己的家事。
“他们是二婚，那是她继母和继弟。”
戚佳忍不住问，“那她生母呢？”
“好多年前就死了。”戚佳妈妈顿了顿，又刻意压低声音，带点儿惊悚地说，“据说，还是自己在家里服药死的呢，警察也没查出什么东西来，怪吓人的。”
戚佳的内心一时间五味陈杂。
她第一次听说这些。
戚佳仔细算了算，郑振东和现任妻子结婚，也不过是十三年前的事。他新婚过后，没多久就罹患了癌病，出国久住去了。
那时候，宋池冬还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
戚佳忍不住猜想，难道，是因为亲生母亲死得早，父亲又早早出国，没人管束，才导致宋池冬现在性格变得这么混账放浪吗？
的确有这种可能。
“总之，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戚佳妈妈又道，“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不用考虑了！”戚佳猛地打断，“去，我要去。”
“那你可想好了，好好收拾收拾，注意礼节，别在郑老跟前丢了份儿。”
戚佳冷哼一声，意味不明地笑道，“难得能见宋池冬她爹一面，我当然要好好表现了。”
……
“你现在在哪里？”
钟羽萱听完温卿的解释，一时有些着急。
和温卿失联，已经快一周了。起初她也很着急，就差直接报警了。
可转念一想，能将温卿悄无声息地从节目组捞出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只有一个。
宋池冬。
虽然隐约猜到了这个结果，可真的亲耳听到温卿的遭遇后，钟羽萱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我在家里。只是……钥匙被拿走了，门禁密码也改了。我出不去。”
等了好几天，才等来了温卿的电话。钟羽萱一时有些头脑发热，险些脱口而出，“温卿，你想不想……”
但话说一半，突然噎住。
她刚才想说什么？
钟羽萱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也变得这么容易冲动行事，像个小孩。
好像只要是关于温卿的事，她总是无法客观理智地对待。
她想帮温卿。可是，她又有什么立场呢？
她付不起这个责任，也没有资格来付这个责任。
温卿是个大活人，她要去哪里，应该由她自己说了算。
钟羽萱凝滞片刻，继而话音一转道。
“那等会我下了班，过来看看你吧。”
温卿摇了摇头：“可是，公寓有门禁，外人进不来的。”
钟羽萱思酌了片刻，问：“宋池冬，是不是还给你留了一个电话号码，是家政阿姨的？”
……
……
两个小时后，门铃如约响起。温卿心中一紧，连忙跑去门口，透着猫眼一看，钟羽萱正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戴一个口罩，板正地站在门前。
两人目光一对上，钟羽萱朝她弯眼一笑。
“羽……”
温卿忍住酸涩的喉头，这些日子受的奚落委屈，好似就在此刻倾数爆发了。
“滴”，钟羽萱用门禁卡打开了公寓的防盗门。进门后，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帮温卿擦了擦湿润的眼。
“好啦，别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