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诗篇》不言羽

37、第四章 先知

　　“就算是站在他的对立面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阿波罗
　　大地女神殿向来是个清静的地方，尤其是在宙斯的战神女儿接管了大地的守护权之后。德墨特尔的低调向来在奥林匹斯山上有良好的声誉，这位负责守护大地的女神除了在女儿的问题上一度成为众神头痛的对象外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女神像静静地矗立在神殿当中，静逸的空气说明这里至少几百年没有客人来访了。
　　冥王在神殿中央叹息了一声，上一次他来到这里是什么时候？送珀尔塞芙涅回来的时候吧。德墨特尔的怒火让他无言以对，小侄女哀求的眼神让他把到了嘴边的真相咽了回去。强抢春天女神的故事似乎变成了一场闹剧，但在那之时他们谁都未曾料到这场闹剧居然成了真事，水仙的后冠戴在金发少女的头上，那羞涩的笑容仿佛近在眼前。
　　金色璀璨的光芒在身边闪动，毫无知觉的冥王的衣角被轻轻掀起，在金色中出现的是神王那光辉四射的儿子，太阳马车的驭者。
　　“冥王陛下大驾光临啊。”阿波罗的语气里满满是讥笑，“你的气色看起来真差。”
　　冷冷的深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冥王冰冷的气息似乎被出现的太阳神冲淡了不少。
　　“两位，请不要在我这里剑拔弩张。”
　　沉稳的气息将空气中不安的骚动压了下去，神殿可以说是所有神灵绝对力量的最集中体现，出现的盛装女神宁静的面庞都在诉说她是这里的主人。
　　阿波罗微微弯腰示意，冥王接近惨白的嘴唇则动了动，“德墨特尔。”
　　大地女神的眼神微微低垂，在平静当中带着一丝疏离，“我的兄长，黑暗深渊的王者，您的来意我已知晓。”
　　哈迪斯的眼神微微动了动，不再出声的他就像是一尊万年冰霜凝结的雕像。
　　“光辉的太阳神。”大地女神转向宙斯的儿子，“您又来此有何贵干呢。”
　　“我奉我父神之名来到这里，请求大地女神解除您的诅咒。”阿波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忘仔细观察身边冥王的反应，让他略感惊讶的是哈迪斯完好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宙斯难道也想要释放那些被诅咒者？”大地女神似乎并没有对此提出异议，对她来说女儿已经永远离去了，经历了这么长的岁月大地女神的怒火已经平息。
　　“父神没有明说，不过似乎也有所顾虑。”阿波罗也不明白怎么宙斯突然要他解除诅咒。
　　恬淡和璀璨的光芒在神殿内发散出去，这两位神灵在宙斯的命令下很快就执行了。
　　“冥王？”德墨特尔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原本属于冥王的黑色力量在凝聚开始之后就突然消失了，冥王的眼神似乎在说他感觉到了什么。
　　“我先回去。”不安在内心逐渐扩散，联系在时空之绳另一边的某个存在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如果要解除诅咒就必须解除三个才能生效，如果他暂时不解除的话仍旧能握住那些吸血鬼的咽喉。
　　黑色的冥火在空气中燃烧，冥王的身影很快就要消融在其中——
　　“哈迪斯！”
　　就连大地女神都没有料到阿波罗会突然发难，金色的光芒熔炼成火焰的长枪，狠狠地扎进了冥王的身体——
　　在时空走廊中的冥王只觉得肩膀传来火焰烧灼的疼痛，随后就身不由己地向时空的深处掉落了下去……
　　大地女神的气息瞬间强大起来，阿波罗感到自己被狠狠撞到了神殿的墙壁上，然后看到了女神愤怒的目光。
　　“你依旧在乎他，不管他是你的兄长还是珀尔塞芙涅的丈夫。”太阳神的笑容相当勉强，德墨特尔看到鲜红的血从阿波罗的背后渗透出来，她不由睁大了眼睛。她是知道自己的力量的，刚才的那一击不过是为了防止阿波罗再度出手，不可能对太阳神有这么大的损害。
　　能让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的太阳神负上这么重的伤，那究竟是怎样的力量。
　　“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地女神的声音里满是疑惑，那座她已久远不曾踏足的神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波罗的眉梢带着些许痛楚，嘴角不由地弯成了一个苦笑的弧度，“我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睁开了茫然的眼睛，哈迪斯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黑色和血色不停变换的天空，突兀的石头和荒芜的土地，这里是塔尔塔罗斯，是地狱的深处。
　　那么——
　　火焰的光芒在身边蒸腾，哈迪斯张开手掌想要挡住些光，却险些再度倒下去。肩膀上的疼痛让他明白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暗红的血液从伤口涌了过来，黑色的衣襟上尚看不出到底伤有多深，但是越来越重的眩晕感让他觉得还是尽快处理伤口为好。
　　“喂！”小小的声音从身边的岩石上响起，“你受伤了？”
　　回过头，那是一只绿色的小妖精，像这样能在塔尔塔罗斯里土生土长的妖精还真不错，它们注定只有这么点大，不能再长。
　　好像很眼熟？哈迪斯努力在记忆力搜索了一下，然后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被某个家伙困在塔尔塔罗斯的时候吗。是时空的错乱，还是——
　　缓慢靠近的身影显得很犹豫，哈迪斯有种想笑的冲动。
　　身影靠了过来，那张面容果然熟悉，就连神情也是记忆中的。
　　“哈哈哈——”
　　大概谁都不能想象冥王哈迪斯也有这般笑得前俯后仰的时候，就连肩膀上的伤口再度崩裂开来也不管不顾。
　　提利斯皱起了眉，“你笑什么？”
　　这是在提利斯被关入塔尔塔罗斯上层之后不久的时间节段，他设计引诱冲动的死神进入塔尔塔罗斯，进而用死神的性命威胁冥王留在被他封闭的上层。
　　冥王当然明白由于某种原因他们的时间被返回到了这一点，而显然的是提利斯的记忆也回到了这一点，他的却没有。
　　到底为什么想笑呢？哈迪斯就是想笑，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灵们看到这一幕大概都得吓掉下巴，那个冰冷的冥王能笑成这样？还是在这里的其实是神王或者海王？
　　但那就是冥王，黑色的执掌着死亡的冥府之王，神王的笑容中总是带着别人看不透的深意，海王的笑容总带着他特有的傲慢和狂妄，冥王的笑容却有一种透明的感觉，就像他的那双眼睛，如同深邃的湖水，却带着不可思议的透明感。
　　冥王哈迪斯只是在他想笑的时候笑，到底有多少人明白这一点呢？
　　“你笑什么？”
　　提利斯的问题近在耳边，哈迪斯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下自己的笑，捂着肩膀摇了摇头。眩晕得厉害，深色的血液早就湿透了身上的衣服，在塔尔塔罗斯的上层留下神血的印记。
　　失血的肌肤看上去就像要透明一样，提利斯只觉得眼前的神灵突然变得这么脆弱让他很不习惯。还记得那个把武器放在身边吹着笛子安慰亡灵的冥王，那压倒一切的死亡气息现在荡然无存。
　　有什么不对头吗？提利斯想好好思考一下，又觉得自己糊涂了。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得更深入之前，一个黑影向他倒了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目瞪口呆地发现哈迪斯毫无血色和知觉地倒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