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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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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衡利弊对方言来说很简单。
一辈子做虫神的忠诚侍从,对他来说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尽管在修仙界并没有什么感情,他也是一个有自由灵魂和独立人格的人类。
更何况做虫神的侍从,也许是一条死路。
稀释血样,有机会保他不死。
“护士你好,我要去洗手间。”
这样说着,方言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脚趾碰到地面的刹那,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袭了上来。
他的腿在冰原上冻伤了,现在正在恢复中。
就在那一瞬间,几个原本背对着他的护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地转身,冲动地扑了上来。
护士们眼带泪花地将他塞到了轮椅里。一面安顿他,一面说着:“都是我们照顾不好雄虫殿下,让雄虫殿下受这样的罪。”
方言被塞在轮椅里,一个白衣护士就要推他去洗手间。
方言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他说:“你们都别跟着,我想自己去。”
在方言的强烈要求下,护士们给他换了个电动的轮椅。
只要方言操作轮椅扶手上的摇杆和按钮,就能控制轮椅的行动轨迹。
轮椅上甚至还有机械手,能够进行开门关门等动作,还可以扶方言下轮椅。
方言对此十分满意。
他道了谢,独自操作轮椅出门。按照光脑所说的,出门后左转。
虽然左转是洗手间的方向,但在出病房门之后,方言总感觉有视线在监视着他。
这股视线并非恶意,而是粘稠又发凉的监视感,像在他耳边说话的那个护士的声音一样。非要让他形容的话,他觉得这种感觉让人想起豆腐上长毛的菌丝。
他扭转脖子,往四面八方看。
旁边确实有一些护士,但都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没有人看他一眼。
可是等方言回过头去,继续前行,这些护士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从四面八方扭转视线,齐刷刷地盯着他。
方言想:“有东西在盯着我。”
光脑说:“笨蛋才不会发现他们在盯着你。”
方言:“嘲讽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光脑:“没有好处。好了停下,这里就是存放血样的地方。”
于是方言打开轮椅上的机械手推开了房门,从轮椅上跳下。接着窜进房间,用轮椅的机械手抵住了门,并卡住了机械手的控制按钮。
在他一气呵成地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所有的护士都在向他奔来。
面无表情,动作一致地向他奔来。
就连走廊都因为脚步的共振而不断发出响声,听起来像电闪雷鸣了一样。
方言关上房门后,房门外的护士仿佛失去了监视对象。方言从猫眼看去,只见他们在原地无头苍蝇似的徘徊了一会儿。接着,护士们像正常虫似的交谈了起来。
“雄虫殿下跑了?”
“是的,躲进了房间。”
“怎么办?”
“不知道,我们拿雄虫殿下没办法。放心,等殿下玩累了,就会出来了。”
方言松了一口气。
轮椅顶着门,他一步一步地往保存血样的箱子走去。脚趾剧痛,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跳舞一样。
忽然一股风声从他背后袭来。方言虽有防备,奈何身体不济,直接被踹倒在地。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又看到了那张仙子一样的脸。冷若冰霜,鼻梁高挺,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和冰原上救他的人一模一样。
“是你……”方言说,“多谢你救了我。”
他想着对救命恩人要有礼貌,但男人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对方制作精良的皮靴踩在他的臀部捻着他,让他和地板摩擦。接着踩在了他的腰上。
男人抱着胳膊,微微低下头端详他。
银色的发丝垂落下来,盖住了眼睛。让这个高贵的男人变得有一些邪气。
方言看不透对方的用意。
他率先示好:“我不是坏虫,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我们聊聊。”
男人轻轻笑了一声,皮靴在他腰上狠狠一捻:“原来你分不清我和我弟弟。”
男人松开了脚,从地上把方言拉起来,为他掸去身后的灰尘。接着单手放在胸前,一脚后撤,优雅地躬身给他行了个礼。
男人说:“我叫白言。白言·元·克里斯托弗·纪伯伦。皇室唯一的雄虫继承者,神圣骑士,蔷薇勋章获得者,帝国的大皇子。伊莱殿下,您一个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方言本来觉得伊莱这个名字一般,不如自己本来的名字优雅。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伊莱这个名字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竟然比他想象的要优雅许多。方言决定自己在虫族的时候,就先叫这个名字。
他现在就是伊莱了。
伊莱说:“我只是随便逛逛。”
白言显然不信。
他伸手戳了戳伊莱的胸口,接着拽住了对方的领子,红而薄的唇瓣一张一合:“我是来偷血样的,你呢?你也是吗?”
伊莱觉得自己的脚都快碎了。
他站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小美人鱼站在王子面前强忍痛苦。接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把他按坐在了轮椅上,白言按着他的肩膀,俯视着他:“是吗?你是来偷血样的吗?”
伊莱觉得对方肯定是来套他话的。哪个贼会承认自己是贼?
伊莱摇头说:“不是。”
按在伊莱肩膀上的手松了。白言的嘴角下撇,一只修长的手抬了起来。
伊莱凭直觉认为,对方是想打他。
他心念急转,不是来偷血样的就要挨打吗?
难道这是虫族窃贼的守则?
伊莱觉得可以理解。如果白言说的,自己是来偷血样的话为真,那么伊莱就理解对方的行为了。当一个贼被发现的时候,如果你不成为他的同伙,他很可能杀你灭口。
于是他凭借敏捷的反应避过了这个耳光,接着握住了白言的手腕,很诚恳地说:“不是,我不是来偷血样的,我是来稀释血样的。”
他握着的那只手软了下来。
白言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声音温和多了:“松开我。”
好奇怪的一个虫,伊莱在心里品评。
接着,他和光脑的声音同步响起:“为什么要偷血样?”
白言白了他一眼。
正当伊莱以为白言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白言高傲开口了:“当然是担心,你这种被遗弃的乡巴佬雄虫威胁到我的地位,所以打算偷来并稀释你的血样。我可是目前帝国等级最高的,身份最尊贵的S级雄虫。”
伊莱想着这话也对,S级以上的雄虫都去侍奉神明了,现存等级最高的雄虫可不就是S级了吗?白言又是帝国的大皇子,除了虫皇之外,没有人比他更尊贵了。
只是伊莱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他问白言:“你是如何判断我的等级对你有威胁的?”
白言的睫毛也是银色的。他嫌弃地瞥了伊莱一眼,蓝色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
伊莱读懂了白言的意思,对方的意思是:自己想。
“是血样。”光脑替白言回答,“你醒来之后,医生给你抽过两次血。第一次用于例行检查,也就是在那一次,医生发现你的等级可能发生了变化,你血液中的成分与光脑里上次测试的数据严重不符。因此才有了第二次抽血,第二次的血样主要用于确认你的等级。”
白言踢了一脚伊莱坐着的轮椅,轮椅的按钮恢复了没被卡住的状态,机械手也缩回去了。接着他转动轮椅,双手握在了后方的把手上,对伊莱道:“我去拿血样,你坐着别动。稀释剂有吗?”
伊莱诚实摇头。
白言“啧”了一声,松开了伊莱的轮椅:“还得我去拿”。正当白言准备绕到柜子后面取血样的时候,忽然听见了门锁细微的动静。他立刻原路返回,拎起来了轮椅和轮椅上的虫,躲到了最近的另一组柜子后面。
就在这时,伊莱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异样的变化。原本高高在上的天花板降低了,周围的柜子扭曲了。
他眼前的白墙变得由红绿色块组成,红的近乎墨色,绿的幽暗。而且这些色块闪动着,扭曲着,伸出细丝一样的触手。
黑白相间的虚线在色块中间闪动着,扭曲着,发出斯拉斯拉的声音。
房门被一脚踢开,熟悉的军靴踏入房间内。
光脑说,这才是那个在冰原上救了伊莱的虫,也就是白言口中所说“你分不清我和我弟弟”里,所指的弟弟,虫族的二皇子。
二皇子是雌虫,长相和白言有七八分相似。
但伊莱有脸盲症,在他眼里两个人的相貌简直一模一样。
光脑说:“对你来说,他俩唯一的区别就是,二皇子的发丝是浅金色的,而大皇子是银色的。”
然而在现在的伊莱眼中,色彩好像被污染了一般。
他稍微往外探了探,透过柜子的边缘观察来虫。只见红绿色块的世界里,一个黑影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这个世界里的光线就好像一副泛黄的皮影画,非常的不清晰。无数黑色的触手和白色的毛刺在飞舞。
来人的形象变成黑色的剪影,在昏黄褪色的世界里扭曲变形。
他刚想跟光脑分析一下他视觉上遇到的问题。忽然,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让他往里靠。
他的视线完全被隔绝,二皇子在外面更是无法看到他的身影。
白言的气息围绕着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要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