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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   风不停地吹着,把春日吹散,立夏了。

      立夏的那天,级部里出了一件大事,李好在期中考试时,掉出了第一名,甚至是第一考场,恰好卡在第二考场第一名。

      或许逐渐燥热的温度里,从神坛掉落的第一名这件事,足以引起所有人的议论。

      甚至林岁岁去语文办公室搬作业时,都能听到老师之间关于这件事的对话。

      “李好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啊,这成绩下滑地太厉害了。”

      “是啊,该不会是早恋了吧。”

      “我看不会,谁早恋,李好也不会。”

      林岁岁摇摇头,一脸无奈地退出去,合上了门,也就隔绝了一切。

      据林岁岁的观察来看,李好最近的确满腹心事,而且带有一丝慌乱,让人难以捉摸。

      林岁岁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感到无力,甚至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却在中午意外得到了答案。

      喧哗的食堂,有的人汤水撒了一地,有的人因为排队争吵不断,也有的人像丧尸一般涌入食堂,是被拖了堂的人。

      某张餐桌上,几人时不时吐槽一下老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陈雀挨着叶珩,不经意间发现叶珩身上粘了些杂草,她好意提醒道:“叶珩,你身上粘了东西。”

      于鹏飞见了,笑了一声,“你这是去踢足球,顺便滚了几圈吗?”

      叶珩摘干净后,叹气:“不是,是李好的项链丢了,好像对他很重要,我和沉嘉遥一直在帮他找,都找了好多天了,也没找到。”

      林岁岁闻言,筷子一顿,菜叶掉落在桌上,只觉喉咙发痒,这就是李好最近心不在焉,甚至考砸的缘故吗?

      她眼睫毛颤颤巍巍,陈雀递给她一张纸巾,林岁岁才慌忙把菜叶包起来,擦了擦,而后试探着问了句,“在哪丢的?”

      夏年扔掉鱼刺,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就是去小吃街的那条小路上,不是有个小山坡吗,就掉那了,但也是猜测,就那不常走人,其他地方找了好几遍。”

      听过这档子事之后,林岁岁也没了吃饭的心思,草草扒拉几口,便出了食堂。

      林岁岁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考虑着要怎么帮李好找项链。

      身旁的夏年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岁岁,你不会是要帮李好去找项链吧。”

      林岁岁一怔,呆呆地点头,而后捋了捋,“休息时间去的话,说不定他们也在找,所以我必须要在非休息时间去找。”

      她要想一想,该怎么实现这件事,怎么才能确保她在找项链时,那里只有她一个人。

      夏年看着林岁岁炯炯有神的眼眸,担心地问:“岁岁,你都不知道项链长什么样,怎么找啊?”

      “总不会有很多人都在那掉了项链吧,所以应该好认。”而且她曾见过李好一直戴着一个红绳,其中的坠子闪闪烁烁,虽然未看清,但她会认出来。

      林岁岁的决定没人劝得住,“好吧,那你怎么去找啊。”

      她思来想去,决定去装病请假,然后偷偷跑过去。

      就这样,下午三点一刻,林岁岁人生第一次装病请假,她还找来了陈雀这个小演员,因为夏年太容易咋呼,在陈辉这里的可信度并不高。

      两个三好学生,就这样踏进了陈辉的办公室。

      陈雀深吸一口气,扶着林岁岁,“老师,岁岁她身体不舒服,肚子疼了一下午了。”

      陈辉抬眼看到林岁岁煞白的小脸,皱眉,“怎么回事,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林岁岁演技爆发,“老师,我也不清楚,可能吃坏肚子了,我本来胃就不好,可能有点肠胃炎。”

      几分钟后,林岁岁拿着假条出了办公室,随意收拾了下东西,便和夏年她们告别,“你们下课课间帮我看着点李好他们,如果他们过去了,就告诉我一声。”

      看着林岁岁的身影消失,夏年无端叹了口气,“这孩子真的是,不能轻易喜欢一个人啊。”

      一旦喜欢上了,便是真心对他,不管是不是有回应。

      林岁岁出了校门,又骑车去了小吃街,按着记忆穿过旧房屋们,到了那片荒芜的山坡。

      她平日很少偷偷摸摸去小吃街,许久未来,现在杂草竟比她一半高,怪不得很难找。

      林岁岁弯腰找了半天,一直到黄昏隐没,天暗了几分,她也不敢再找下去,便打道回府,回了家。

      在路上还要想如何和林郁青解释装病这回事,因为请假时班主任会给家长打电话,先前和林郁青串通好了,才不至于露馅。

      要怎么解释呢。

      回到十里巷,才不过晚上六点半,“爸,我回来了。”

      “怎么回事啊?”自家的乖女儿,从来不会做的事,今天却发生了,倒不是怪罪,他纯粹有点好奇。

      “爸爸,就这一次,您能别问吗,我肯定没去干坏事,相信我好吗?”林岁岁真的没有想出谎话。

      撒了一个谎,便要许多的谎去圆。

      起码在林郁青这里,林岁岁不想撒谎,她也知道爸爸一向很懂她。

      “那,以后会说吗?”

      “会的。”总有那么一天的。

      “好,那爸爸就不问,也不告诉妈妈。但是你如果出了什么事,绝对不可以瞒着我们。”

      如果是其他人恐怕早就严打拷问了,但是林郁青和林岁岁之间有一股父女之间的信任,也可以说是朋友之间的信任。

      林岁岁眼神闪烁,但一瞬鼓起勇气,“好,我知道了爸爸。”

      第二天,林岁岁起了一大早,迎着晨曦,又去了一趟山坡。

      这一次,还真的让她找到了,她压着早起的烦躁,仔仔细细找了半个山坡,却依旧没有找到什么项链,但就在她终于想要离开时,失望让她不小心踢走了碍事的石头,却发觉石头下压着一个熟悉的红绳。

      林岁岁心下一喜,慌忙蹲身,拿起来看了看。

      金属般的轻碰声,是两枚戒指,挂在了红绳上。

      林岁岁也不管这是什么含义,阳光之下两枚戒指闪着光,她笑得扬起头。

      应该就是李好的吧。

      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

      林岁岁在上课铃响的前一刻,狼狈地跑进了教室。

      夏年看着她手上沾着泥土,心疼地说道:“岁岁,你不会又去找了吧。”

      在夏年看来,林岁岁的行为可以说是非常荒诞了,谁会为了暗恋的人,去帮他找丢失的项链,从而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呢。

      “嗯。”

      “岁岁,万一他已经找到了呢,你瞎忙活干什么啊。”

      “不会的——因为我找到了。”

      夏年惊吓:“啊?还真的让你找到了?”

      下了课,夏年摩挲着两枚戒指,“我靠,这是他和别人的吗,合着你为了别人的爱情忙活这么半天?”

      林岁岁翻了一个白眼,“你看看,这戒指这么老,肯定不是他的啊。”

      可能是用来纪念什么人吧。

      “行吧,姑且这么认为吧。那你打算怎么给他啊,又怎么解释?”

      怎么给李好,林岁岁还未想清楚,但如何解释她早就有答案了,因为她就没有打算解释。

      “我没有打算告诉他,是我捡到的啊,我要偷偷给他。”

      夏年的眼神里充满不可置信,她觉得林岁岁是不是个付出人格,简直不可理喻,“你不打算告诉他?你图什么啊?”

      夏年的嗓音瞬间拔高,教室的其他人疑惑地看过来,林岁岁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声好不好啊。”

      夏年点点头,林岁岁才将她松开。

      “岁岁,你怎么想的啊,这不是个好机会吗,让他对你充满感激啊,他肯定有所表示,然后再慢慢靠近,你这么好,你们俩绝对会成的!”

      林岁岁听着夏年的描述,噗嗤笑出声,手里摩挲着红绳,“然后呢,如果他问我,为什么要偷偷帮他找项链,我又该怎么回答呢。夏年,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我做不到,一旦有了一个缺口,我就会步步溃败的,直到我破绽百出,再也藏不住了。”

      林岁岁总是让夏年帮她保守喜欢李好这个秘密,哪怕她说了很多遍自己只想远远地看着他,夏年也不理解,她真的不理解林岁岁的心思,说她是因为自卑怕自己配不上李好吧,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在她看来,林岁岁隐隐也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所以她就更看不懂眼前这个女孩了。

      “藏不住又能怎么样呢,岁岁?”

      最坏只不过是他不喜欢你,李好那样的人,也不会大肆宣扬,所以有什么顾虑呢?

      林岁岁秀眉紧皱,凝望着夏年,久久才叹了一口气,双肩才松弛下来:“怎么说呢,李好就像是很远的一座山,我坐在窗前就能看到,每天每天都在看,心里因为那稳稳的山,而变得安定,可是如果要我去爬那座山,我会不愿意,因为看久了,它就不只是一座山了,而是我每日的寄托。爬上去,那就真的只是一座山而已了,就没了挂念。”

      在这样被试卷吞噬的时间里,有一个遥远的存在能够望一望就足够了,一旦走进了,就没意义了。

      林岁岁说完后,看着呆滞的夏年,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又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但是对方不知晓,没有伤害,又谈何自私呢。

      夏年消化了几秒,懵懵懂懂的反驳,“那——你做的一切,他都不知道,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吗?”

      林岁岁翻出下节课的书,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如果非说有什么意义的话,我只想他永远高悬天上。”

      只要他永远高悬天上,让我在失意时偷偷看一眼,就足够了。

      林岁岁在李好下午的体育课前,偷偷溜进了他们班,把项链用纸包了起来,在上面放了一瓶草莓牛奶压着。

      她站在走廊上,注视着李好披着黄昏而归的身影时,祈祷着,希望她的少年可以好起来。

      不要再这样一蹶不振了。

      那天之后,再见到李好时,他漫不经心的笑着,像是最初的他。

      足够了,这就足够了。

      -

      月考前的那一晚,起了雾,淅淅沥沥的雨砸在干涸的地面。

      林岁岁和陈雀从食堂出来时,陈雀抱怨着,“怎么我一不带伞就下雨呢?”

      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林岁岁拉上拉链,轻笑,“陈雀,你先回教室吧,我要去一趟图书馆,想借点书。”

      “好。”

      陈雀望着走向大雾弥漫的林岁岁,想着又考试了,林岁岁一定很紧张吧。

      可能是文科前五名的人,真的太厉害,导致岁岁如何努力,都不能实现她当初肆意说的那句话,“级部第一早晚是我的啊。”

      林岁岁永远笑意盈盈,可和她相处久了,就知晓她藏着一股折也折不断的韧劲。无论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孩说些什么,你都知道她一定会做到,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林岁岁一定只是摊摊手,歪头笑着,暖意弥漫,轻轻说着,没有啦,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倘若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背后一定会有人嚼她的舌根,说她装,说她果然和其他的学霸一样,嘴上说着不在意而已。

      可是陈雀心里清楚,这事都要看那个女孩愿不愿意去做,当她真的爱看书,便把自己也看成了书一样的重量,也真的温柔无害,让人无法去讨厌她。

      暗恋一个人也是,什么都不顾,傻傻地为了一个男生翻遍草坪,去找他心爱的项链。

      林岁岁这样好的女孩,李好你怎么能不看看她呢。

      令人心疼,真希望她得偿所愿。

      -

      其实在青城一中里,最受学生欢迎的不是锦鲤池的许愿缸,而是图书馆前的那一座孔夫子像。

      特别是在考试前夕,什么都往那里放,苹果、牛奶、饼干……

      林岁岁往常经过时,总能看到有人站在石像前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样子。

      她不信这个,从未拜过,而且她觉得孔夫子看到他们的卷子,恐怕气的胡子都要竖起来,再说几句骂人的话。

      而今天,雾蒙蒙的小雨,图书馆前亮着微弱的灯光,空无一人。

      林岁岁在石像前放了一排草莓牛奶,自言自语,“拜托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在您面前替别人祈祷,但是我希望这次考试他可以回到第一的位置。”

      不是因为他是神,而是因为我想让他俯视一切,永远高傲,不要再红了眼睛,不管为了任何事。

      这一个月来,林岁岁甚至每天清晨都会在李好的桌上放一杯草莓牛奶,一点点微薄的心意,希望他能够振作起来。

      直到送到今天早上,林岁岁才落荒而逃。

      今日清晨,林岁岁扎起马尾,白皙又干净的脖颈露出,肤如凝脂,初升的阳光暖意弥漫。

      她从家里拿来的草莓牛奶尚且冰凉,放在手里,薄薄的一层湿意。

      为了不被李好发现,这一个月以来,她都来得很早,只有高三生来来往往,此时的高二楼安静无声。

      她熟练地走到李好的桌前,刚想放下奶,便看到了一张便利贴,上面是李好清隽的字迹。

      谢谢你的草莓牛奶,也谢谢你帮我找到了项链,我能当面和你道谢吗?

      清晨鸟啼悠扬,树叶簌簌作响,林岁岁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笑意未抵达眼底,便收住了。

      扯下那张便利贴,脚步凌乱地逃跑。

      ……

      此时晚餐时间结束,食堂也要关了门,四面八方的人涌去明亮的教学楼。

      林岁岁站在孔夫子像前,失了心智。

      这一个月以来,自己太过明显了,甚至有些猖狂,不是说自己只要远远的看着他吗,要不是李好的提醒,她还真的等着他亲自道谢吗?

      原本只是想要给他安慰,让他振作,但是一时之间没有控制好距离,自己就像是藏在深夜里的变态一样,真的越线了。

      他那么好,只是纯粹道谢而已,若真回答了,这一切就都被打乱了。

      林岁岁的确有过一些时刻,想要光明正大的喜欢李好,明目张胆的对他好。

      可是,这样做了,就不是她了。

      真的是太矛盾了,怎么会有如此矛盾的感情呢。

      雨滴越来越大,砸在林岁岁迷惘的脸上,砸醒了她,才隐没在雨幕之中,走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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