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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教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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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姬拂让自己回来换回衣服这件事云枝的内心是疑惑的,但她却没有多问,只是利索的用一袭鹅黄色的裙衫将那白衣换了下来,前后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再至云倚宫时,姬拂于殿前的金柱边负手而立,神色淡漠的看着头顶的一方天地。
“当日求来的不是神仙,你可觉得失望?”注意到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姬拂淡淡问出了声。
云枝愣了一瞬,随即也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他是在问那天在破庙里她求神仙指路,但最后求来的却是邪神这件事。
会觉得失望吗?云枝问自己。
十五年来她从不信鬼神之说,只是当时走投无路了,竟也妄想神仙怜惜,为她指一条明路。可是她孤注一掷的期盼并没有引来神仙的同情。
所以失望吗?不失望。
“云枝从未觉得失望,反而更要感谢大人救我于水火之中。”
姬拂顺着声音看去,只看得到少女微微低下的脑袋。
拂耳而过的微风夹杂了他意味不明的轻笑,待到脚步声响起云枝再抬起头时他已渐渐走远了,只余一抹月牙色的衣摆。
看不到人了,晏云枝才收回目光。想起他方才仰头看向天空的样子,云枝挪了挪步子,回忆着他方才所站的地方与仰起头注视远方的角度。
除了云还是云,什么也看不到。
无趣。
随着少女缓缓的步伐,鹅黄色的裙摆被微风轻轻拂过荡出优美的弧度,像翩翩起舞的蝴蝶。
*
姬拂路过议事殿的时候,隐隐听到里面有微弱的争执声。
他喜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故而没人敢在他的地盘吵,像是今日这般的情况倒也是极稀奇的,是以他来了点兴趣,无声的进了殿里。
“老头,你不是说要找君上评理吗?你找的人呢?”
“姓姬的,你别仗着与君上同姓就咄咄逼人!”
“二位莫吵啦,当下向君上说明情况才是要紧的!”
越靠近越聒噪。
姬拂冷了冷神色:“各位莫不是忘了本君的规矩?”
喜怒不便的声音一出,殿上顿时鸦雀无声,跪下了乌泱泱的一片。
他姬拂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是以姬拂径直路过惶惶不安的那群人,稳稳的坐在了那把以凶兽为形、象征着权利与地位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底下的人开口。
殿里的空气随着姬拂的沉默顿时凝结了下来,有人熬不住了,惶惶出声:“君上,我等有要事启奏。”
姬拂不动声色的注意底下人的神色,半响勾唇一笑:“莫大人请讲。”
那老头上前一步,对着座椅的方向叩首:“启禀君上,仙……天上的人派人前来传话,说……说我邪神谷插手人间的的事,有违契约,望君上好自为之……”
“噢?那莫大人对此事有何见解?”姬拂面上的笑不变。
那老头闻言以为姬拂要听从他的建议,神色上不免有些自得:“倚老臣来看,当初三界定下契约言明各界之间互不干扰,现在我邪神谷出手干扰凡人的生死,实在是……”
不等他说完,姬拂变了脸色,落在扶手上的手掌轻轻动了动,那莫大人就被震出了数尺远,鲜血顺着嘴角往下落。
“君……君上这是何意?”
姬拂看清他面上的不甘,眸色沉了沉,面上却越发笑了起来,从座椅上下来一步步的走近他。
“莫大人怕不是忘了自己是哪里的人了,先是不顾本君的规矩在这殿里与人争执,再是仅凭天界一己之言就认定我邪神谷违背契约。怎么,天界是给了莫大人什么好处竟能让大人有勇气到我姬拂面前放肆!再容本君想想,莫大人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怕不是是让本君备些薄礼同它天界认错吧?”
他每靠近一步,便吐出一句。
对上姬拂要笑不笑的面容,那位大人颤着身子往后连连倒退:“君上……君上息怒……我……我不敢的,求君上饶我一命……”
“不敢?我看莫大人敢的很!!来人,给本君把人带上来!”
莫大人死鸭子嘴硬,但是看到姬拂手底下的人将他手下那半死不活的侍卫押过来时便什么也狡辩不出来了,只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侍卫一口气进半口气出,大殿上一时只能听到他说莫大人是如何与天界勾结、如何同天界传送消息的微弱声音。
他每说一句,莫大人的面色黑去一分,最后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竟然晕死了过去。
姬拂打了个手势,便有白衣人悄无声息的将莫大人拖了下去,连殿上的残血都在顷刻间恢复如初。
“本君的规矩各位大人该懂的,诸位都懂事一点,本君自然好言相待,可别像莫大人一样落在本君手里,到时候啊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他刻意在说话时施了内力,所以出口的话暗含压迫。
底下的人神色郑重、跪的齐整,回答的声音响亮,姬拂满意了,挥了挥手底下的人便马不停蹄的消失了。
大殿里又静了下来,有一抹白色的影子无声无息的立在了姬拂身边。
“冀风,本君待他们不好吗?”他半支着脑袋,似乎是真的疑惑,可狭长的眸子里却是一片墨色。
作为姬拂的心腹,冀风自然知道他此刻并不是真的疑惑,只是在掩饰被背叛的怒火罢了。
所以他冰冷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恭敬:“君上待他们好,可是他们不知好歹。既如此,那便该杀。”
“冀风,你果真像本君。”姬拂的面上划过一抹满意之色。
冀风微微俯首,姬拂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边可有动静?”
“并未见任何异常。”
姬拂闻言嘲讽的笑了笑:“倒是沉得住气,本君倒要看看他们能撑得到几时。”
冀风退下了,姬拂斜倚在了一侧,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奢华气派的大殿,半响幽幽叹出了一口气:“果真是无趣啊。”
“来人,去将本君的小仙侍给本君唤来。”
“是。”
有的时候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就像这偌大的云倚宫看着空无一人,实则处处都是法术高强的守卫。
守卫将人带了进去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看的云枝连连咂舌,不过她面上却是一派恭敬:“大人可有事吩咐我?”
姬拂不答反问:“教你下的棋可还记得?”
云枝有些心虚:“记得的。”
姬拂当做没看见她的神色,在一侧坐下然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那便陪本君下上一局。”
两人落了坐,这次是她执白子。
殿内的氛围轻松祥和,棋盘上的气氛却风起云涌,一黑一白一起一落,二人步步紧逼不遑多让。
云枝这棋下的太入神,竟也忘了掩饰自己的水平,只顾得专心应付那步步紧逼的黑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姬拂与她的棋风极为相似。
不过走神了片刻,白子便落了下风。
姬拂落下一枚黑子,视线粗略的扫过棋盘,状似不经意的开口:“若是这局赢了,便可向本君讨一个条件,本君斟酌后再看是否答应。”
云枝愣了愣,将目光落在了他脸上。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冒犯的目光,姬拂皱了皱眉。
她赶紧将目光移开:“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你倒是回挑重点,本君明明说的是酌情考虑。”
够了,有他一句酌情考虑就够了。
“我会尽力的。”云枝的语气是平静谦和的,但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的内心里到底有多振奋。
她也可以谋求一点东西了,多难得啊。
有了想法就要付出行动,接下来云枝的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的耐心与谨慎,每走走一步便想三步,甚至更多步。
渐渐的,棋盘上的形势变了,白子呈现出了微弱的优势。
尽管如此云枝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专注的杏眼仔细的落在棋盘的每一个棋子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寂静的大殿里突然传来少女雀跃的声音:“我赢啦!”
云枝的声音落下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太过得意便在一瞬间收敛了表情,注视着姬拂的神态,生怕惹他不快。
但他好似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注意到她的打量后也只是往一侧慵懒的一倚:“同本君说说,想要什么条件。”
他神色慵懒,眉眼含笑,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宠溺,似乎是她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说好。可晏云枝知道,这是他给她的错觉。
“我……想学习法术。”
两人中间隔着一盘棋,她能清易的看清姬拂的每一个表情,但此刻她说想学法术,他好像并无意外。
“决定好了?”
他又问了一遍,似乎是在怕她反悔。可他不知,这个念头她已经有了很久了,从第一次来邪神谷时就有,然后每过一天这个念头都会更加强烈。
根本不存在后悔这件事,她既然做好决定了就断然不会后悔。
“是,决定好了。”
少女的神色莫名的坚定,姬拂没再说什么,只是应了她:“既如此,那本君便差个人教你吧。”
他答应的出乎云枝意料的简单。
“好了,本君乏了,你回去吧。”
云枝走的时候莫名的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宫殿里只有他一抹清隽挺拔的身影,他闭眼假寐,她却品出了一分寂寥。
到了殿外却也没想到那么多了,满脑子都是明日起她就可以学习法术的雀跃。
这或许是她的转机,也是她的再一次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