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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好心办坏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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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丁莓此时已经情绪失控,僵持片刻后,戴宵月沉默地站起了身。
丁莓惊恐地瞪大双眼,戴宵月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公寓,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好像那个做错的人是丁莓一样。
门关上的那一刻,丁莓仿佛被抽干力气的提线木偶,颓唐地坐在了地板上。
可即使戴宵月如丁莓愿真的走了,丁莓却还是不能对此释怀。她面对着自己的房子,不知从何时起,这家里处处都是两人一起生活过的痕迹。戴宵月下厨房更多,厨具都是按照她的习惯来摆设;卫生间的橱柜总是备着一个吹风机,因为丁莓喜欢在戴宵月洗完澡后帮她吹头发,感觉像在撸一只毛茸茸的小狮子;丁莓书房的桌上总是晾着一杯温水,每次她熬夜写歌时,戴宵月就会时不时地来帮她续杯……
可现在,昨日的甜蜜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只留下虚假的记忆,不断折磨嘲讽着丁莓。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两个长相如出一辙的人。
丁莓真的想亲自找到那个女孩,好好感叹一番命运的奇妙。
如果——那个人不是她女朋友的初恋的话。
丁莓曾以为,戴宵月是真的爱她。
但原来,戴宵月只是在透过她的皮囊凝视另一个灵魂。她的那些爱,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的餐点不是为了她而准备,她的温水不是为了她而留。就连丁莓帮她吹头发时,她脑海中盘旋的,是与丁莓此刻的相伴相依,还是庆幸能在初恋去世后、依旧享受与之的片刻温存?
任何人得知伴侣只把自己当做替身之后,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丁莓觉得自己好像个傻瓜,到头来,那个真正手捧炽热真心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彻底被戴宵月骗了。
丁莓不想独自面对空荡的房子,她红着眼睛站起身,想要逃离这个压抑的环境。偏偏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谷茉。
谷茉的声音故作无事,丁莓却听得出来,她话里隐藏的担忧:“莓子,你吃饭了没?”
丁莓终于忍不住,咬着嘴唇无声地落下泪来。
手机另一端的谷茉,见丁莓半天没有回音,仔细一听,听筒那端传来隐约的哭声,着实吓了她一跳。
其实,在给丁莓打这通电话之前,谷茉也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她隐约猜到丁莓是不是和戴宵月吵架了,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私事,按理说,她不该干涉才是。
可是,她又忍不住内心的担忧。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丁莓这样伤心过了。
和谷茉外放的个性不同,丁莓更擅长隐忍。她的情绪大多被内敛起来,只有很亲近的人才能感知到。自从高中出了那档子事后,谷茉就再也没见丁莓和谁走得亲近过,虽然她平时总是表现得没心没肺。
本以为丁莓会一直这样孤寡下去,可没想到,在谷纪鹿的升学宴上,谷茉意外地发现丁莓身边多了一个身影。
谷茉对戴宵月有着一面之缘,她记得那是个身形颀长的女人,穿着连体工装服,略长的鬓发束在脑后,留下狼尾一般的碎发散肩,气质很是英飒。
再后来,果不其然,她从丁莓的口中也得证了自己的猜想。
能被丁莓认真介绍给自己的交往对象——一定是经过了她的仔细筛选,能让她再度鼓起勇气、敞开心扉、付诸真心,并且得到了与之对等的回报、极具个人魅力的女人。
谷茉也一直在为丁莓祈祷,希望她能够遇上良人。
可就在今天,丁莓27岁生日的节骨眼儿,这个女人却放了她的鸽子。谷茉去茶水间找丁莓的时候,亲眼见证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从那时起,谷茉悬着的心就一直没有放下。
终于忍到了回家后,庄心诺见谷茉从派对结束就一直气鼓鼓得快憋坏了,就在旁边撺掇她:“那就去问问吧。”
“如果丁莓真受了委屈,至少她还有你撑腰。”
谷茉被这一句话打动,毫不犹豫给丁莓拨去了电话。
现在看来,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谷茉本想开口问些什么,但转念一想,现在不是很好的时机。于是,她便心照不宣地提议:“莓子,来我家吧。”
丁莓一怔,谷茉就又说,“我给你煮了小馄饨,你最爱吃的那种。我们也好久没过‘姐妹之夜’了。”
“姐妹之夜”——来自于两人的高中时代。当时她们住的是寄宿学校,俩人的宿舍楼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为了方便姐妹夜话,她们便约好每周末的夜晚一人轮流跑到另一人的宿舍去过夜。床帐一拉,小夜灯一开,两人能裹着被子悄悄聊一整晚。一边吃零食,一边分享漫画,好不欢乐。
想起了美好的回忆,丁莓终于破涕为笑。她点了点头,“嗯。”
谷茉开车把丁莓接回了自己家。一开门,谷纪鹿便好奇地围了过来。
“莓子阿姨,你怎么来了?”
还好丁莓早有准备,“给你送小泡芙来了。”
谷纪鹿欣喜地接过打包袋,“莓子阿姨,这么好!”
庄心诺这时也给丁莓端出了一碗小馄饨,谷茉就对丁莓道:“你吃点热乎的吧,我先去洗漱,顺便给你拿套睡衣。”
丁莓应了声好。
从餐桌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浴室的一角。丁莓的余光瞥见谷茉进了浴室,带上门,而庄心诺也后脚跟了进去。
庄心诺的腿伤恢复得很好,下地走路已经不成问题。她在谷茉刷牙的间隙,伸手搂住她的腰,不舍地蹭了蹭:“老婆,今晚你真的要和丁莓睡一屋么?”
“嗯呢。”
庄心诺委屈极了:“那我怎么办?”
“凉拌。”谷茉一愣,含着泡沫说,“哎,对了,要不然你就陪小鹿睡呗。你不是总抱怨她不黏你么?”
庄心诺失望地哀嚎了一声,“不是吧,你认真的么?小鹿睡相那么差,你就不怕她一脚把我又踢回残废。”
谷茉被逗得捧腹大笑,浴室里传来阵阵嬉闹声。
这些本很寻常的情人戏话,不偏不倚地传进了丁莓的耳朵里,却悄然变了味。她止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起初想到她和戴宵月也曾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亲热腻歪,后来又想到,戴宵月会不会也和她的水芷这般亲密过。
原来,自始至终,全身心投入、傻傻感动的都只有丁莓一人。而戴宵月就像是暗中操控棋盘的黑手,她看破了一切,却仍高姿态地陪着丁莓演一出好戏。
最后被戳破了,她甚至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
在丁莓被爱情的甜蜜冲昏头脑的时候,戴宵月恐怕只觉得好笑吧。
一想到这一点,丁莓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恶心。
“莓子阿姨,你没胃口了吗?”
谷纪鹿天真的声音打断了丁莓的思绪,丁莓回过神来,鼻腔竟有些酸涩。
就在这时,谷茉也洗漱整理完,推门走了出来。她将一套睡衣放在沙发上,看向丁莓:“这两天我正好没什么通告,我们也好久没聚了。要不,咱俩明天逛街去?”
还没等丁莓吭声,谷纪鹿突然哀嚎地抢答:“啊——妈咪,你不是说明天陪我去买书吗?”
谷茉一阵尬笑,“什么时候都可以买书啊,可是莓子阿姨好不容易才有空。”
“可是你也很难得才休假啊!”谷纪鹿憋着嘴撒娇,“妈咪,你一个月前就答应我了,你怎么能骗人……”
闻言,丁莓的眼神暗了暗。谷茉细心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忙朝庄心诺使个眼色。庄心诺就会意地把谷纪鹿强行抱回了卧室,“行了,天天就知道玩,睡觉去。”
见两人回到卧室关好门,谷茉才舒了口气,看向丁莓:“明天我让心诺陪她买书,咱们逛咱们的。”
丁莓整理好情绪,表现出一副平常的模样。
“嗯啊,行。”
即使,她心里很清楚——她的到来,对于谷茉一家来说,其实是一种打扰。
在这个三口之家的房子里,只有她是多余的。
难以避免,朋友成家之后,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这个道理,其实丁莓都理解的。
但今夜,姐妹俩不约而同,谁也没提起不愉快的事。她们并肩躺在床上,开着小夜灯聊起从前的趣事。谷茉努力地想逗丁莓开心,为了不让她白白担心,丁莓也十分配合地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谷茉特地报名当丁莓的专属司机:“说吧,想去哪儿玩?”
丁莓微微一笑,“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还有工作没做呢。我还是先回去吧。”
谷茉的表情有些落寞,似乎还想争取一下:“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行,一会小鹿该起床了,你陪她买书去吧。”
丁莓的表情坚定,谷茉知道她已经拿定了主意要走,就谁也拦不住了。她望着丁莓,顿时有种帮不上忙的无力感,最后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
“行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告别谷茉一家后,丁莓独自站在人潮汹涌的路口发着呆。她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世界那么大,可万家灯火中,却好像唯独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丁莓掏出手机,翻开通讯指尖定在“沈佳”的名字之上——那是她的妈妈。犹豫了半天,可她却按不下去。
就在郁结之时,“沈佳”录,二字忽然亮了起来。
沈佳主动给丁莓打来了电话。
墨菲定律真是一种玄学。丁莓又惊又喜又怕,最后皱着眉接通:“妈?”
“小莓,若溪跟你说了没有?”
沈佳的声音依旧如记忆里那般清冷。丁若溪是丁莓的妹妹,丁莓有些不解,“说什么?”
“我们要准备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