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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破坏和原谅 ...


  •   余晗和韩业真又回到了刚才那家餐馆。

      刚才那个点儿正是上班高峰期,很多人就来这里图个方便填饱肚子,现在那段时间一过去,店里热火朝天的氛围冷下去了些,人也没那么拥挤了。

      他们挑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余晗刚才坐在韩业真后面,也吃了几个包子垫着,不算饿。

      但是为了不被老板当成蹭座位的无赖,韩业真还是买了几瓶饮料和一碟小菜,从消毒柜里拿出一副碗筷把刚才打包的汤饭和包子摆上了桌子。

      “你说要告诉我路哲之前的事,”余晗看着他动作,语调平平,“说吧。”

      “我会告诉你,但是要答应我一件事。”

      “……”

      明明是这人主动提出要说的,凭什么自己还要答应条件。

      况且——

      “不是什么难事,我保证,”韩业真及时补充说,“而且我保证我说的绝对客观,不会添油加醋,你要是找别人肯定不是完整版本。”

      余晗:“……那你要我答应什么?”

      “不是难事,”韩业真因为她的松口露出一个微笑,抬手轻轻敲了敲桌子,“如果之后你能见到路哲的话,帮我捎句话就行。一句‘对不起’就行,他肯定知道。”

      “哦对了,记住说我的名字,韩业真。”

      余晗思考片刻后点点头。

      韩业真把勺子用纸巾擦了擦,放心地开始说起了之前的事情。

      在全班对路哲采取沉默政策的时候,后者并没有变得消沉或者一蹶不振,成绩一如既往的好,有时候某些同学不得不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也会回应,既不热切也不冷淡。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和他重归于好,他还是会笑着接受道歉,然后再意识到对方是在开玩笑戏弄的时候,淡淡地回归之前的状态。

      吴恒玉就是在这个时期“找上”的路哲。

      “也不是这个时候才找来的,”韩业真说,“之前我跑到医务室,老师和路哲找过来的时候,其实吴恒玉就躺在小侧间的床上。”

      “我当时虽然难过,但是医生给吴恒玉看病的时候挺啰嗦的,说什么‘对信息素敏感成这样以后怎么生活啊’之类的,我一边哭一边觉得这人真倒霉,侧间门没关,就记住了他的脸。”

      余晗脑海里浮现出吴恒玉那张匆匆见过几面的脸。

      “后来吧,他就成路哲的新同桌了。”

      不得不说,吴恒玉能和路哲关系发展的那么顺利,还是要多亏了当时路哲的境遇。

      转班来的吴恒玉选择了全班唯一的空位——路哲的旁边,并和这个新同桌相处的很愉快。

      具体就是,吴恒玉每天都会在课间或者空闲的时候找路哲聊天,告诉他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去食堂的路上、回宿舍的途中、哪怕不是同一天值日打扫卫生,吴恒玉也会创造机会,和路哲黏在一起,尽力发挥他那张嘴说话的功能,让他们之间的友谊变得越来越深厚。

      直到有一天,学校假期,吴恒玉突然住院,路哲去探望的时候,前者坦白了他的身体状况。

      吴恒玉告诉路哲,他信息素敏感度高,接受不了别人的信息素,却对路哲身上的味道适应良好,之前没有坦白是怕路哲害怕,现在坦白是因为自己实在受不了了。

      而且吴恒玉认为这时候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但是路哲当时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抱有一丝怀疑。

      毕竟路哲那时候都还没分化,身上的味道更是不可能的事。

      吴恒玉却坚持,说他当初在医务室突然难受休息的时候,就是因为路哲过来了才好受很多。

      百般解释之下,路哲相信了,从那之后他们两个就更为密切了,几乎是形影不离。

      吴恒玉甚至去路哲家里做过一次客。

      “等等,”余晗听得眉头紧皱,“吴恒玉对路哲真的就是好朋友的感情?”

      “就是朋友感情,”韩业真笑,“我描述的很暧昧吗?”

      余晗迟疑地摇头,注意到他只是说“朋友”。

      班上的同学渐渐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也产生了怀疑,只是还没人来得及打小报告,变故就发生了。

      初三下半学期,大家忙着学习,也急着和最好的朋友商量去哪所高中。

      心浮气躁,又情理之中。

      吴恒玉的成绩和路哲差距有点大,他每次看着成绩单最上方的路哲的名字,和距离很远的下方自己的名字,都十分忧虑。

      他问路哲能不能和自己考一个学校,自己离开他不行。

      或许是路哲平时说话过于温柔,脾气过于平和,又或者是这段关系里想和吴恒玉交流的人说过的路哲的坏话太多了,让他产生了“我拯救了这个人”的自豪感,总之吴恒玉就是无力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让路哲这个能去重点高中的人陪他去一所普通高中。

      吴恒玉甚至说自己可以帮路哲出学费和住宿费,哪怕是四季餐饮也可以。

      “……”余晗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轻轻啄了一口,面色复杂,“他家很有钱?”

      “那不然他从哪里知道路哲的坏话?不就是有些人看他平时出手特别阔绰、身上除了校服之外穿的都是名牌、来回学校都坐豪车觉得这人有钱想巴结么,”韩业真说,吃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包子,“他也没掩饰过自己有钱的事实,还经常给路哲送礼物,只不过路哲没收过。”

      “那他怎么不……”余晗斟酌一下用词,“怎么不凭借他的钱去靠近路哲的学校?”

      他们现在这所学校,要是钱足够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优先考虑自己,不会迁就别人。”

      就像他送礼物也只在拥挤吵闹的课间送一样。

      路哲拒绝了吴恒玉的请求,只是让他努力,说他现在分数不低,他们完全可以一起去一所好的高中。

      吴恒玉没有应和,他们产生了矛盾。

      路哲那几天状态也不好,他总是感到疲惫乏力,还会产生压抑不住的燥郁。

      如往常一样的一个课间,同学们都在做习题,没有人出去玩乐。

      路哲撑不住困倦,就趴在桌子上准备睡一会儿。

      吴恒玉坐在路哲旁边,眼睁睁看着人趴了下去,雪白的后颈显露出来,那一小块鼓起也暴露在自己眼前。

      “后来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路哲已经捂着自己的腺体把吴恒玉推开了,”他回忆着当时的画面,记忆里那张总是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那么明显的、其他的情绪,“血像流不完一样,从他指缝里冒出来,把校服都给染红了,吴恒玉就坐在地上,抓着自己沾着血的那只手捂在胸口,一个劲儿地哭。”

      “他把路哲腺体挖了?!”

      余晗真控制不住音量,额角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店里其他人看过来,脸上带着不满。

      “据当事人事后回忆,他那时候就是害怕自己以后还要被信息素折磨,就对路哲的腺体产生了好奇,”韩业真说,“他就是一个傻.逼,用圆规把路哲腺体扎了。”

      “什么?!”

      店里其他的人再次被打扰,都要过来理论了,但对上余晗恐怖的表情又坐了下来,嘴里嘟嘟囔囔。

      “他难道没有一点常识吗?!他脑子里都是什么?屎?就算只上过小学也该知道腺体有多重要,他怎么敢用圆规那么尖利的东西碰别人的腺体!!”

      韩业真敛下神色,浅浅地叹了一口气:“他说他那时候也不知道,只是被和路哲之间的矛盾冲昏了头,又看到路哲的腺体鼓起来了,就拿着桌子上没收起来的圆规打算轻轻碰一下,谁知道路哲刚好调整了一下姿势,就那么划下来了。”

      “对,”韩业真看着余晗的眼睛说,“路哲那时候提前分化,身体不舒服,腺体才鼓起来的。”

      余晗愣愣地坐在那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后来呢?”她问,“他没……被抓走?路哲就这么白白受了这一下?”

      “路哲后来被送到医院了,紧急手术,腺体没事,他分化成了一个beta,”韩业真说起这段经历,拧开旁边的饮料喝了几口,“吴恒玉他爸妈——也可能不是他亲爸妈,可能是他父母没时间吧,他每次家长会来得家长都不一样——在路哲醒来后,当着路哲他父母还有弟弟妹妹的面,哐哐磕头,磕到头都流血了,一个劲儿地求路哲原谅,不要追究,留了案底对孩子不好什么的。”

      “我主动申请作为老师陪同,去慰问伤者,路哲就坐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惨白的,一点表情都没有,就那么看着他们磕。”

      那对父母磕着磕着,还让人给了路哲父母一个箱子和一个信封,说愿意把这些钱都给他们,只求不要追究吴恒玉的错。

      韩业真站在老师身边,他看着自己以前的同桌坐在病床上,也看到那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数不清的钞票。

      随后,那对父母说出了银行卡里的数额,更是他们这群小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路哲没说话,两人说愿意毁了自己的腺体赔罪,然后继续磕,涕泪横流,后来里面那个母亲还晕过去了。

      路哲父母开始的时候愤怒不已,后来看这两人确实要毁了他们自己的腺体,脸上的情绪也不像是假的,还是淡了情绪。

      他们接受了调解。

      “……”余晗深吸一口气,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

      韩业真可以说是路哲一切不幸的起源,他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

      “路哲后来还是去参加中考了,不过毕业之后的聚会他没去,吴恒玉去了,”韩业真说,“他喝了酒,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司机没来,我就送他回家。他话很多,可能是委屈憋得慌?说的虽然混乱,但也能听懂。再加上班上的传言和一点点我自己的消息来源,加在一起,很详细。”

      “哦对,给路哲磕头的,确实不是他亲爸妈,是花大价钱找的人演的,”他似乎回忆起了这段事,补充道,“吴恒玉毁了路哲的腺体,但是他的病也因为这次破坏‘痊愈’了。分化期的腺体因为被破坏散发出的味道,就像是一种强力的药剂,把吴恒玉的症状压制住了。”

      余晗深呼吸,吐气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

      毁了腺体……

      找人演父母……

      不追究……

      症状缓解……

      还参加毕业聚会……

      路哲在那儿受苦,他还好意思憋屈……

      “不过现在这个‘药剂’效用快消失了吧,吴恒玉又来找他了。”

      余晗闭紧嘴巴,防止自己呕出来。

      她彻底无话可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破坏和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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