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化[克苏鲁]》何处东洲

7、第 7 章

　　只见老人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拈起那只虫，缓慢又准确地放进了自己嘴里。那张瘪嘴开始咀嚼，一下一下，仿佛电影的慢镜头，几乎像故意做给我看的一般。

　　这只倒霉的虫子一定还在疯狂挣扎，因为我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根足肢从老人的嘴角伸了出来，痛苦地抽搐晃动。老人皱了皱眉，猩红的舌尖一闪，就把它卷进了口腔。

　　我忍着不去看他这副怪异的模样，恨不得把耳朵也捂起来。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令人作呕的咀嚼声，我几乎能想象老人正用他那几颗烂牙扎进虫子软烂的身体，色彩鲜艳的浆液流出来，淌满他布满厚重舌苔的舌面，再被他吸吸溜溜地咽下去……

　　想到这儿，我又想吐了。可我的肚子已经空了，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老人冲我笑笑。

　　我冷哼一声，懒得回应。（就在老人说话的时候，他的喉结还鼓滑了一下，我猜虫子的肉酱现在已经掉进他胃袋的酸液里了。）

　　“刚才是戏法，开个玩笑，请你不要介意。”老人道。

　　我怒道：“天底下哪有这种戏法！”

　　“我是人，人怎么会吃虫子呢？”老人严肃地看着我，“疯子也不会去吃虫子，只有虫子才吃虫子。”

　　我一时语塞，只是不停地喘着气。

　　“你看，在这儿呢。”老人朝我伸过一个干枯的拳头，五指舒展开，里面趴着一只怪虫，跟刚才被他吃下去的那只一样多彩，刺人眼睛。

　　“我怎么会吃这种东西。”他说着，把这只虫往窗外一扔。

　　我勉强“嗯”了一声，装出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但我知道，老人一定在骗我。他把虫丢出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心思。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还是看见了，那分明是饿极馋极之色，他想吃，他要吃！说不定等我一走，他就会迫不及待地翻窗跳下去，找到那只虫子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再把它咽下去，连一根足肢都不浪费。

　　“在我们当地，这是很常见的一种虫。每到这个季节，几乎家家户户每天都会发现好几只。”老人道。

　　我难以置信，骗我，他一定又在骗我！如果只是常见的品种，梁永延当初又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功夫去研究它？

　　“你知道这种虫的名字吗？”

　　我生硬道：“我怎么会知道。”

　　“叫梁祝蜒。”老人道。

　　我愕然，梁祝是个很美的词，但是跟这种生物扯上关系后，就变得非常不协调了。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我忍不住问道。

　　“大概是因为我们村和梁祝的传说关系密切吧。”老人道，“我们这里还有座梁山伯庙，梁山伯的尸体就埋在里面。”

　　胡言乱语！且不论梁山伯和祝英台这两个人历史上是否真的存在，倘若这个小破村真有座梁山伯庙，哪怕是后世为了纪念建造的，也足够建成一个旅游景点了。可这个村冷落得像没几个人居住一样，连半个游客的影子都看不到。

　　还是说，这里的村民根本不希望外人进来？

　　“虽然叫梁祝蜒，但它们又不能化蝶。”我不屑道。反正梁永延养的那只大家伙就没能化蝶。

　　话音刚落，老人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迄今为止，他脸上一直维持着慈祥的笑容，可就在我把话说出口的刹那，笑容一下子就崩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阴森恐怖的表情。

　　人的表情变化再快也总有个过程，可老人像在表演川剧变脸，眨眼间就从一个枯槁老汉变成了修罗恶鬼，恨不得直接朝我扑过来，咬断我的喉咙，把我撕成千千万万个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