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玉》尹雪蘅

1、捕玉

　　“八岁那年我生了一场病，没能和家里人一起到中国旅行。不过母亲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块玉。”

　　“啊……所以这位宝玉，你的玉呢？”

　　女孩抱着被子露出一口小白牙，充当枕头的琴盒跟着她的笑声一起晃动着发出闷响。

　　轮廓英俊而具有混血感的男生走过去，把吉他抽出来搁到一边，复又掰过面前这家伙的脑袋安安稳稳停在自己腿上。

　　“我哥说这玉品质难得，自己不戴也可以留着送给我未来的太太。但我那时候还在和他们赌气，于是转头就把它丢进了杂物间，落在抽屉里咣的一声响。”

　　“那块玉中间裂了一道缝隙，放在太阳下会透出种浅青色的光。大哥和二哥都说像是只眼睛，但只有我，每次看见它都会想起那年母亲说好要带我去吃、但最后也没吃到的开心果冰淇淋。”

　　女孩似乎也没预料到故事天马行空的发展，但是他不开心，所以她就有点开心，于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她眯起眼睛就变成了只有点苦恼的雪媚娘，嘴里咬着波子汽水的吸管，然后细白长腿一伸就又往男生面前凑了凑：“然后呢？你找到能把你的玉送出去的黛玉妹妹了没有？”

　　男生垂眼拨开女孩被汗湿了的额发。

　　夏日空调房里突然像是卷起来一阵秾艳暗火，似乎有神灵无声又温柔注视着这个鲜明却又不为人知的秘密。

　　良久，他终于低下头，像是小狗夺食那样从对方那偷渡来两口饮料。

　　甜蜜液体淌进胃里的时候刚好还有半分钟到零点，男生喉结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悄悄伸手放进口袋蜷起了掌心。

　　“找到了。”他闪烁着眼睛，拿出那枚通体淡青却用金红丝线打了络子的玉佩塞给面前的女孩，“所以我想问问她，我送她这块玉，那她愿不愿意陪我在每个季节都一起吃冷饮。”

　　漂亮的女孩把玉握在手里，这次扬起来的是看似戏谑却又神采飞扬、属于少年人的眼尾。

　　男生难得被对方过分明亮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有点紧张又刻意地清清嗓子，终于小心翼翼地又加上一句贿赂性质的补充说明：

　　“那个……我在冰箱里还给你准备了一盒开心果味的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