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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恨天恨地 ...

  •   中考的“瞎猫碰上死耗子”,让高一高二那两年的徐树励,属实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因为以倒数第一名的成绩升入高中,班级里,每一个学生的底子班主任都清楚的不得了,他理所应当被调到了班级最犄角旮旯的位置,窝蘑菇。

      他的“孤注一掷”获得了褒奖,他曾经的期许变成了现实,这就证明,他曾经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正确的。

      他开始惯性似的,崇拜“暴力”,对自己的“暴力”,而且还是急功近利的“暴力”,仿佛如果不这么做,他就又会陷入无功而返的迷茫境地。

      但是,高中三年的时间有好长,就像是热血沸腾的“英雄”,遇上了一棵寿命千年的“古树”做敌手,一抔热血在难凉,也得凉了。

      太漫长,太难熬了,每一天都在枯燥的重复,如果“重复”是一种有盼头的希冀,徐树励愿意为止肝脑涂地,可偏偏这个“重复”,只是一场不知死活的“豪赌”。

      徐树励只知道,多年后有一场“高考”,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高考”那一天是固定的,从“现在”到“高考”那一天,中间的时间是不断在缩小的,“高考”后的结局是他必须要最好的,而他唯一的武器,就是“拼命”,他在中考的时候用过一次。

      但是,他又偏偏愚蠢的,连“拼命”都学不会。

      徐树励后来开始反省自己,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绝对主义”。

      如果有什么东西不够“绝对”,他就会从“好坏参半”的世界,直接栽进“坏”的深渊里。

      他经常会幻想,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种机器,可以保证,他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以让他的心灵不必再受漂泊无依之苦。

      为此,他愿意承受挫骨扬灰之痛。

      他愿意被人摁在地上,掰断一根根骨头,疼得嗷嗷叫,涕泗横流,叫苦不迭,他都愿意。

      他只想要某个人,能给他一个“承诺”,一个“保证”,哪怕只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善意谎言”,一句美妙的客套话,也无所谓。

      他的“暴力武器”,彻底没用了。

      每次遇到不会的题目,发狠砸脑袋的对策,只会让他更加的呆愣,脑袋彻底摆烂了一样,不再听候他的调遣。

      他简直要被自己气疯了,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我为什么就学不会,我为什么学了就忘,我为什么老是目光游离,我为什么这么蠢,我为什么这么恶心。

      高中的第一次月考,他从倒数第一,成了年纪前500,在底层的普通班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班主任觉得他努力,单独叫他出来,夸赏了他几句,把他的座位调到了最明亮的前排,他闻所未闻地享受到了“好学生”的待遇,同学们背地里叽叽喳喳地说他好厉害。

      但是,他一点也不开心。

      因为他根本就不厉害,他深知自己,蠢得要死。

      他想被那些比他厉害的人夸奖,而不是和同一个鸡窝里的人,报团取暖,互相蒙蔽。

      他开始憎恨身边的一切人,但是这股“憎恨”,又很快被一股与生俱来的“自毁感”相抵消,因为,他更憎恨他自己。

      徐树励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他竟然想在谎言中,寻找“真相”。

      学习学得还不知道有几点火候,徐树励已经快被自己又懒又蠢又过分忧思无用之事的脑袋,折磨疯掉了。

      他认为自己可能得了“心理疾病”,但是,他又清醒得无话可说,根本没有心理疾病应该有的“躯体化反应”。

      这就是,生不如死,求死不能。

      有一天晚上,徐树励突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能这么这么的懒,

      他的理智一直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勤快的人,最好的状态,就是一忙就能忘记时间,而不是他这种老是注意力不集中,老是想看分针绕圈跑,发呆。

      只要他是一个勤快的人,他就能做好自己的事情了,但是,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他的使唤,就是想瘫着,就是想找一些浅显易懂的乐子,就是想浪费时间。

      徐树励觉得自己内心很痛苦,但是,身体却很无动于衷,这让他气儿都不想喘了,一口浊气狠狠地憋在胸口,憋得头疼,更烦了。

      他的身体里,有一个无力的父母,和一个无耻的孩童,他是一个破损不堪的废人。

      徐树励想向张凤慧寻求帮助。

      张凤慧一回家,他就哼着气在张凤慧跟前晃荡,企图让她注意到自己的异常,但是他又不敢表现得太不满,怕弄巧成拙,惹得张凤慧生气上头。

      从卧室到客厅晃荡了好几遍都无果,徐树励就开始瘫在床上装疯子,把笔筒扔到地上,把试卷撕成团砸墙,使劲啪嗒自己的凉拖,把书架上的东西全部扒拉下来,甚至狠狠挠红自己的皮肤。

      但是,除了憋气憋的脑袋疼,他做这一切,还是收着力气的,包括搞乱环境,包括弄伤自己。

      他并不想让张凤慧觉得惊恐,他只是想弄出点小动静,让张凤慧注意到自己,听自己说几句想说的话,吐槽几句,就好了。

      他开始呜呜地嘶吼,发出奇怪的声响,妹妹躲在自己的屋里,不敢出来,像是知道哥哥想干什么。

      张凤慧到底还是被吸引来了。

      她现在徐树励的床边,看着他。

      徐树励衣衫不整地地跪在床上,周围乱七八糟,他被注视着。

      徐树励的脑海中,浮现出,张凤慧眼睛里的自己,恶心的自己。

      张凤慧:“怎么了?”

      徐树励痛苦地望着他的妈妈,希望他的妈妈能够感同身受,明白他身体和心灵经历的一切,哪怕说一句非常宽泛的关心话,开开心心地,面带笑容地说,再哪怕,就给他一个“母亲的拥抱”。

      张凤慧拧起眉,依旧站在那个不动声色的门框里,重复道:“怎么了啊?”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张凤慧眼睛里的自己,恶心的自己,开始变得分外的清晰,清晰的一坨。

      真是搞笑。

      神经病竟然这么的搞笑。

      难怪人们都喜欢拿“神经病”骂人。

      徐树励眨了眨眼睛,用自己的眼睛看向张凤慧。

      他没有从张凤慧那里,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爱怜和心痛,他俩之间,像是隔着一圈绵延万里的边疆,两个国度文化差异巨大,山高水长,都觉得对方的习俗多此一举、无理取闹、甚至是个巨大的麻烦。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笼上徐树励的心头,他突然不想要什么安慰、拥抱、好话了,他什么也不想从张凤慧心里得到了。

      “没事了。”他淡淡地道。

      张凤慧转头就走了。

      他啪叽一下,跌到进被子里,什么也不想,只是发呆,直到深夜。

      没有任何光线的环境,会让眼睛有一种被黑夜吸走的感觉,让人老是想合上眼皮,但是,合上眼皮,他又睡不着觉,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烦躁得发热。

      徐树励干脆打开了台灯,盯着台灯发出的光线看,看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屋外传出动静,他才醒了一般,眼神颤动了几下。

      他也曾经对徐国祥怀有期待。

      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毕竟是一个有威严的存在,他的心里还是会下意识地相信父亲可以帮他点什么,哪怕,兜一个底线很低、成本几乎没有的底儿呢。

      徐树励鼓起山一样高的勇气。

      徐国祥总是挂着一件阴沉不好惹的表情看小书玩游戏,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徐树励平时都当他不存在,也不会主动和他搭话,一说话都是直奔主题,连“爸”都不会叫,每次有事找徐国祥,需要加个称谓了,那一声“爸”,怎么喊怎么别扭。

      徐国祥玩了一把象棋,输了,又是骂,又是跺脚的,关上电脑,不想玩了,端着自己的茶缸子,出来接水喝。

      徐国祥没什么业务要忙,但是自己的茶缸子里,永远泡着很厚很厚的茶叶。

      茶缸子里茶垢长了厚厚一层,钢丝球使劲刷都刷不干净。

      还有徐国祥那一口牙,不抽烟,却被过浓的茶汤泡得一股臭味。

      徐树励觉得时机到了,下次可能就没更好的机会了,他打算像想聊天一样问,这样,徐国祥总不会不理他,觉得有意思了,肯定还会多和自己唠两句。

      徐树励看着徐国祥的眼色,问:“爸,如果我自杀了,你会伤心吗?”

      徐国祥呼啦一下,把茶缸子里的茶叶,都倒进了洗碗池。

      张凤慧不止一次说,把漏干净水的烂茶叶直接倒在垃圾桶里就好,连汤带水的一起倒进洗碗池,虽然当下顺手方便,但是茶叶满池子都是,黏在上边,清理起来更麻烦。

      徐国祥从来不听,听了也不照做。

      张凤慧改变不了徐国祥。

      徐国祥捏了一把新的茶叶开始泡。

      中途瞥了徐树励一眼。

      徐树励的心突突地跳,激烈地令人想吐。

      徐国祥淡淡地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我凭什么要伤心。”

      激烈嘭跳地心,终于开始发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恨天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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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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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