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软体动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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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钰哥哥......”
蒲钰一直等到徐月梢大课间。
“你要家里的钥匙？”
徐月梢反问但不是在反驳，掏掏兜，把一串稀里哗啦的钥匙递给了蒲钰，钥匙串上挂满了大大小小手捏的动物公仔，一看就是出自徐树励的手笔。
蒲钰接过来，总感觉妹妹有什么心事，便问道：“你哥哥在家吗？你走得晚，走的时候，他在家吗？”
徐月梢踌躇了一会儿，好像在斟酌怎么说，比较合适。
徐月梢道：“哥哥今天心情不怎么好，小钰哥哥，你还是不要现在过去了，等下午晚些的时间，会好一点。”
蒲钰挑挑眉，道：“心情不怎么好？我怎么今天早上看，他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啊？”
“不是的。”徐月梢抿抿嘴，用大拇指使劲抠了抠手心，道：“哥哥平时是不会叫妈妈来帮忙的，今天早上你走了后，他专门给妈妈打了电话，说了新店的位置，让她去帮自己处理点东西。”
徐月梢：“然后，这几天哥哥身上发生的很多‘异常的事情’，因为这一点，就基本上有了同一个缘由。”
“异常的事情？”
蒲钰觉得有意思。
徐家兄妹之间，没有和蒲星星一样健谈无比的，但是，却也不是“交流惨淡”，仅仅靠平日里一句两句毫无意义的嘘寒问暖的场面话，维持和谐的家庭关系。
相反，他们俩像是某种自然界的“软体动物”一样，在外面活动的时候，就缩进自己骨骼一样坚硬的壳儿里，仿佛什么苦难挫折，都能够理性勇敢的应对。
但是，同类之间，一有接触，就会探出软软的脑袋，伸出柔弱鲜嫩的触角，靠“碰碰”和“闻嗅对方的气味”，交换彼此的情绪。
细腻的、敏感的、小心翼翼的、害怕被人误解又希望被人温暖的，小可怜儿。
徐月梢对蒲钰蛮有好感的，就把自己的所思所想，毫无顾虑地讲了出来：“对，哥哥这几天非常的异常，可能也不是非常，就是在一些很小很小的方面，和平时不太一样。”
蒲钰：“比如........”
徐月梢：“就比如，他专门叫我去东叔的店里找他啊！哥哥他如果没有需要我经手的要紧事情的话，是不可能叫我去他的工作场地的。”
蒲钰：“怕你打扰他工作？”
“不是。”徐月梢不好意地低下头：“因为哥哥知道我比较懒惰，每次他要求我帮他干一些琐碎的活儿，我总是不情不愿的，所以，他宁愿自己全揽下来。”
蒲钰：“嗷...........”
徐月梢：“还有我们一起去商场的那一次，他走路的姿势和呼吸的声音，都和平时一起出去的时候不一样。”
徐月梢：“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哥哥绝对不会毫无理由地动用妈妈的......”
蒲钰几不可闻的一笑，因为妹妹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蒲钰：“所以，月梢，你觉的，你哥哥异常的原因是什么呢？”
那双和徐树励别无二致的眸子，和蒲钰对视。
徐月梢：“哥哥生病了。”
蒲钰：“你确定？”
徐月梢点点头：“非常确定。”
蒲钰歪歪脑袋：“那为什么不让我现在就回去找他呢？”
徐月梢的神色突然黑沉下来，露出害怕的神色：“小钰哥哥，你不知道，哥哥生病的时候特别特别的吓人，和平时判若两人，我们最好不要惹他，真的。”
“哦？”
蒲钰有点意外。
徐月梢：“我小时候，非常的淘气，哥哥有一次得了很严重的流感，一直偷偷地跑厕所里呕酸水，好几天没好好吃饭，爸爸妈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一天之中，同一顿饭，妈妈吃饭比我们早，给我俩做饭的过程中，就已经吃饱了，吃饭了，把饭菜扣在纱罩里，叫我俩几声，记得吃饭，就出去干活了，爸爸吃饭比我们晚，总是想起来才吃，一顿吃一点，一天吃好几顿。”
徐月梢：“一家人永远在饭点聚不到一起，大概是因为我那会儿不会自己热菜，哥哥每次都和我一起吃，但是那几天，我都快饿穿肚皮了，哥哥还没有给我热菜。
“我就急了，挠他的房门，叽叽歪歪地叫他，叫了好几趟，哥哥大概是终于烦了，腾的一下，拍开门，动静很大地热了饭，只盛了我那一碗，哐！放在桌子上，什么话都没说，让我自己去吃。”
徐月梢：“那会儿，正好是晚上，突然要一个人吃饭，让我觉得寂寞，我心里难过，就开始躺在地上，开始撒泼，又是哭，又是叫，企图反抗和平时不一样的哥哥，哥哥站在一边看着我闹，什么话也没说。
“我以为他肯定要生气了，就像爸爸一样，每次爸爸和我玩闹的时候，我都很开心，很幸福，但是，如果反过来，我用相同的方式和爸爸玩闹，总是搞过头，爸爸就会很生气，甚至会突然爆发，把我摁在什么地上疼疼地揍一顿，就好像我对他的玩笑，忤逆了他的自尊。”
徐月梢：“但是哥哥不一样，哥哥只是站在那里，我知道他在生气，但是他就是没有动，但是我撒泼就是为了让他对我有点反应，让他知道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无缘无故地对我变卦，终于，咚的一声，哥哥反手拍在了身后的墙上，把唯一开着的一盏灯，关上了，我们俩都泡在黑水里……”
都泡在“黑水”里。徐树励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大概是“黑水”没过喉口，堵住了气息，徐月梢不再哭泣，一声不吭地坐在地上，仰视着哥哥。
徐树励眼睛很红，湿湿的眼眶围了一圈狰狞的血色。
他一步步逼近徐月梢，徐月梢下意识地往后退，一直推到墙角。
“天这么黑，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
徐树励用悠悠的诡异的语气道，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
徐月梢只敢点头。
那时候，徐月梢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徐树励把她整个逼到墙角，像个阴差一样，用吹坟头草的风一样的调调，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妈妈。
但是你的妈妈，不仅是你的妈妈，还是别人的妈妈，是很多很多无关紧要的人的妈妈。
妈妈对自己的“子女”，很好很好。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
所以，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机会”，来加害你。
妈妈结实地握着你的手，出门去，要带你去世界上最好玩的地方玩儿。
你开心又幸福，几乎得意过了头。
然后，妈妈就“消失”了。
只剩你一个人，站在车水马龙的马路旁。
路上不仅没有妈妈，同样也没有任何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树上连鸟也没有，只有绝对静止的叶片，睁开眼睛一样的形状。
你醒了一样，转头看。
突然，一阵眩晕后，全世界的车开始鸣笛。
你竟然站在马路正中。
所有的车都驶向同一个方向，迎面向你。
天很黑，又很明亮，黑色压着白色。
不知道面前这些冲向你的车，都是谁在开。
车厢是空的，车上没有人。
车头那面最大的玻璃上，毫无遗漏地糊着一张妈妈的大头照，所有车都是如此，同一张。
爱自己的妈妈不见了，你站在马路中央，准备被满公路的车碾压。
你既痛苦，又幸福。」
不知道是被徐树励居高临下的位置，以及阴恻恻的语气吓到了，还是单纯这个故事比较诡异，这件事，给徐月梢的心灵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乃至“阴影”。
徐树励讲完故事的时候，感觉妹妹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往墙角里动了动，妹妹吓得整个人都慌了，退无可退，手瑟瑟索索地抚在地上，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缝进地板缝儿里去。
徐树励也被妹妹的反应吓到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把妹妹搂进怀里，赶紧开始哄。
这件事以后，徐月梢再也不敢听徐树励给自己讲任何带有恐怖元素的故事。
同样一个故事，换个人讲，她完全不怕，甚至发现里面的逻辑漏洞时，还能哈哈大笑。
但是，一换成换徐树励，第一句话还没念完，徐月梢就开始心慌，急不可耐地喊停停停停！
同时，徐月梢再也不敢在哥哥生病的时候，在他的面前乱晃，必须躲得远远的，等哥哥恢复正常了，才敢靠上去，虽然，她心里也十分担心哥哥的身体，但是没办法，真的很害怕。
徐月梢真心建议：“小钰哥哥，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哥哥了，他现在肯定在家里睡觉，他每次生病，都会在家里睡整整一天，睡一觉，差不多就好了，我们等天快黑的时候再去找他吧。”
上课铃响了，徐月梢的下一节课开始了，她又嘱咐了蒲钰几句，招招手，走了。
那串钥匙挂在蒲钰的一根手指上，沉甸甸地坠着，触感强烈。
蒲钰轻轻一笑。
等了这么长时间，翻来覆去地把徐树励看了个便，终于找出来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了。
终于找到了树的。
——漏洞！
——裂缝！
——绝对的，脆弱的，旁人不可侵犯的秘密领地！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软体动物
，还差 